绝不认输
绝不认输
周若涤看着温以宁拿起手机,一只手轻轻捂住了话筒,对她做了个“我去阳台”的口型。 她点了点头,眼神追随着那扇玻璃门被轻轻拉开又合上,温以宁的背影融进夜色里。 小腹里的绞痛仍旧一阵阵袭来。但此刻,另一种更深的不安席卷全身。 桑心珏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里,盘踞不去。 温以宁会怎么想呢?她最好的朋友,她毫无保留信任着的人,听了那些话之后,眼里会不会也露出和别人一样的鄙夷和猜忌?甚至是厌恶? 周若涤闭上眼,把脸埋进枕头里,指甲一点点地抠紧了被单。 …… 温以宁走到阳台,她深吸了一口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却压不住那细微的颤抖。 “阿心,你亲眼看到若涤动手了吗?现场有监控吗?” 电话那头似乎冷笑了一声。 温若宁的眉头紧紧拧起:“是,梁誉确实是目前唯一证人。但她刚经历了那种事,精神状态不稳定,说的话就一定是事实吗?这一切,难道不能等沈卿辰和梁慕白醒来之后再说吗?现在就给若涤定罪,是不是太武断了?” 她很少用这样锋利的语气对桑心珏说话。她们之间也有过小争执,但大多是温以宁先妥协,桑心珏偶尔哄一句,或者直接用性爱的方式结束冷战。从未像现在这样,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桑心珏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冷意,像结了冰的水面。 温以宁听着,脸色在月光下渐渐褪去血色,她指节死死扣在栏杆上,像是要把那股无力感掰碎。 忽然,她像是被什么点燃了,一直努力压制的情绪猛地冲破了临界点。 “桑心珏!”她几乎是低吼出声,“你敢说你现在心里对若涤没有一点偏见吗?!”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 温以宁胸口剧烈起伏,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是!就算她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脚踩两条船了,但这能证明她会出手伤人吗?这能证明今天的事是她做的吗?!” 她停顿了几秒,吸了口气,那个一直盘旋在心底的想法脱口而出。 “你说我护着若涤,不分青红皂白……那你呢?你现在这么急着给她定罪,难道不就是在护着梁誉吗?因为你们的身份高贵,所以她说的话就是真理,而我们这种人,就活该被质疑,被你们踩在脚下践踏自尊,是吗?!” “若涤当初是为了替我解围,才会被梁慕白纠缠上,才会跟你们这群人扯上关系。你要是真的想算账,干脆连我也一起处理了吧!反正我们这种人,在你眼里就是低贱的,是随时可以扔掉的垃圾!”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刀子,刺破了她们之间一直心照不宣维持着的平衡。也刺穿了她自己的心。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沉寂。只能听到夜风穿过阳台的细微声响,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 温以宁推开门回到寝室时,周若涤正勉强撑着床沿,刚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衣。 “你怎么自己起来了?不是让你等我吗?万一摔了怎么办?”温以宁急忙上前,一把捞起那件脏衣服塞进篮子里。 周若涤微微仰起脸,她的气色依旧苍白,虚弱地扯了一下嘴角:“我好多了,那衣服穿着难受。”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温以宁明显不佳的脸色上。 “你和心学姐吵架了?” 温以宁抿紧唇,沉默片刻,才轻轻点了点头。 周若涤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低声道:“对不起,宁宁。我的事连累你了。” 寝室里安静了一瞬,只有周若涤因忍痛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温以宁沉默地看着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胀。她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干涩:“若若,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梁誉说,你伤了人。还有……你和梁慕白不是在谈恋爱吗?为什么她说你……劈腿?对方还是沈卿辰?” 周若涤慢慢抬起眼,那双总是带着疏离的杏眼,此刻因为疼痛显得格外水润。 “我和你说过,我和梁慕白的关系是假的,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约定。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温以宁怔住了。她记得周若涤是提过,但她当时以为是若涤太过于倔强,不肯承认自己喜欢梁慕白。 “那……沈卿辰呢?你……喜欢他?” 周若涤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喜欢他。我和他,是约定好的炮友关系。是他先破坏了规则。” “……” 温以宁彻底失语了。 她原本在心底拼命说服自己,试图去理解甚至为周若涤开脱,也许她是同时爱上了两个人,没有处理好关系。可现在,周若涤用最冷静的语气,告诉她,这两个站在明德金字塔顶端、被无数女生倾慕追逐的男生,对她而言,连“男朋友”都算不上。 一个是一场交易。另一个,是失控的床伴。 周若涤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她指尖因为疼痛悄悄掐进掌心,声音却放得更软了些:“宁宁,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我可以对他们满口谎言,但是我不想骗你。你对于我,是很重要的朋友。” 温以宁心头发酸,她明明该庆幸若涤的坦白,可心底却更混乱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轻轻喘了口气,继续道:“因为我需要。梁慕白的身份能给我庇护,为我挡住很多麻烦,给了我喘息的机会。至于沈卿辰……他明年会接任学生会会长,我要进学生会,我要拿到竞赛名额和保送资格,我需要他的帮助。” “我不需要他们的爱,也不需要为他们守什么贞cao。” 温以宁足足愣了半响,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若若,你这样太危险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你这样玩弄他们,到最后可能会……” “可能会被彻底毁掉?”周若涤接过她的话,笑了一下,“宁宁,我们从小在泥泞里打滚,挣扎着活到今天,还有什么结局能比现在更糟?”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过去无数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以前在学校被欺负,我mama总告诉我,忍一忍,在忍一忍就过去了。可结果呢?忍完之后,迎来的却是更狠的践踏。他们比我们强在哪儿?不过就是命好,生来含着金汤勺,就能轻易决定别人的命运?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践踏我们,我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利用他们?他们被我耍的团团转,最后气急败坏,只能说明他们是真的蠢,而不代表我做错了。” 温以宁打断她:“可他们有权有势,周若涤,他们真的能毁了你!” “我们这么努力才考到这里,不是来继续当受气包的。既然机会摆在我面前,就应该抓住一切能抓住的,踩着他们往上爬。资源、人脉、机会……哪怕是他们施舍的,只要用得好,踩的准,那就是我们自己的本事。你觉得那些光鲜的家族背后有多干净?他们笑着看穷人受苦,剥削完最后一点价值,还要骂我们命贱。他们才是该下地狱的人,被割舌、被鞭挞千万次都不为过!” 良久,温以宁还是红了眼眶,继续问道:“那今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真的动手伤人了?” “我跟梁慕白提了分手,沈卿辰偏要去挑衅他。两个控制不住情绪的蠢货打了起来。”她简略了所有的暧昧与纠葛,继续解释道,“梁誉喜欢沈卿辰,接受不了,拿着刀要伤我,梁慕白替我挡了这刀。至于沈卿辰……是他差点要掐死梁誉,我拿花瓶砸晕了他。” “周若涤你糊涂啊,他们发疯你就赶紧跑啊!他们是一个圈子的人,再怎么打也会看在家族情面上收手。就是因为你在那儿,事情才会失控到这种地步!现在所有矛头都指向你,阿心说沈家的人已经到医院了,梁家也从港城赶过来了。明天他们就会在校董会议室等你,还会把你的家人找来商谈。你现在面临的是停课彻查,甚至可能被开除!” “如果我不出手,梁誉就会死在沈卿辰手里。她再怎么愚蠢,也罪不至死。他们两个闹的两败俱伤,都是自作自受。一个控制不住情绪的莽夫,打架不仅没伤对方分毫,还把自己弄的皮开rou绽。另一个对女人下死手,被我用花瓶砸一下就重伤昏迷……”周若涤顿了顿,轻声嗤笑,“只能说,他真的很弱。难怪都说男人比女人更容易死,我今天在这两个废物身上,算是见识到了。” 她抬起眼,看向震惊的温以宁,缓缓开口道:“如果学校因为我救了梁誉,而要开除我。我会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公之于众,大不了就和他们鱼死网破。” “想让我认输?不可能的。”她轻轻摇头,“宁宁,我不会怕他们的,永远活在恐惧里,就会永远被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