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软了……

    午后的图书馆，静谧得能听见窗外细碎的风声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响。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被切割成一道道光柱，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像是一场缓慢流淌的金色梦境。

    慕楚楚穿梭在高大的木质书架之间，指尖掠过书脊，寻找一份老师提到的竞赛参考资料。这里是她惯常出没的领域，安静，有序，弥漫着油墨和旧纸张特有的沉静气息，与她的外在人设完美契合。

    然而今天，她的心神却并非全然地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一份模糊的、未曾言明的预感，像投入静水的小石子，在她心湖深处漾开细微的波纹。

    她知道，按照常规，每周三下午的这个时间段，某个因为训练而落下功课的体育生，会被教练勒令来这里补一会儿笔记。

    她的步伐在不经意间放缓，听觉变得异常敏锐，捕捉着阅览区方向传来的任何细微动静。

    果然，一阵略显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区域的绝对安静。那脚步声很有特点，沉稳中带着点运动特有的弹性，步幅很大。

    慕楚楚的指尖在一本厚壳精装书上微微一顿，随即，像是被书架顶层某本书吸引了注意力，她踮起脚尖，手臂伸向最高处。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有些吃力，裙摆因动作而微微上扬，露出一小截光滑细腻的小腿线条。

    几乎是同时，那个高大的身影拐过了书架尽头。

    季玺君抱着几本摊开的笔记和教材，眉头微蹙，似乎正为某个难解的题目烦恼，走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扫过书架间的通道，并未留意到尽头那抹纤细的身影正伸长了手臂，试图够取什么。

    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

    他的脚步很快，几乎就要经过她身后。慕楚楚恰在此时，仿佛因为够不到书而重心微微失衡，身体向后踉跄了半步——

    “唔！”

    一声极轻的、压抑着的惊呼。

    她的后背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堵坚实而温热的“墙”。与此同时，手肘为了寻找支撑，下意识地向后一撑，掌心结结实实地按在了一片紧绷而富有弹性的肌理之上，隔着一层薄薄的棉质T恤，那底下蓬勃的生命力和灼人的体温，几乎烫伤了她的指尖。

    “！”

    季玺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弄得措手不及，胸前传来的柔软触感和重量让他猛地刹住脚步，手下意识抬起，一把扶住了撞进他怀里的人的肩膀和……腰侧。

    掌下的腰肢纤细得不可思议，隔着一层校服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的柔韧和微微的凉意。而他的胸膛，则清晰地烙印着方才那一瞬间撞击的柔软轮廓，以及她散落的发丝扫过他下颌时带来的、微不可查却令人头皮发麻的痒意。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两人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僵立在书架投下的阴影里。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前胸，他的手还牢牢握在她的腰侧和肩头，她的手掌则仍按在他的胸膛上，甚至能感受到其下骤然加快的、强健有力的心跳震动。

    太近了。

    近到呼吸可闻。

    他身上刚运动后洗漱过的清新沐浴露味道，混合着图书馆旧书的尘埃气息，以及一种独属于年轻男性的、干净而蓬勃的热意，将她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的感官。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T恤的布料。

    而季玺君，则完全愣住了。掌心的触感细腻得不像话，那截腰肢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怀里的人异常娇小，带着一种淡淡的、清冽的甜香，与他周围通常充斥的汗水和阳光味道截然不同。方才撞击的瞬间，那过于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他胸腹之间，激起一阵陌生而奇异的战栗。

    慕楚楚像是终于从撞击中回过神来，猛地弹开，仿佛被什么烫到一样迅速转过身，拉开了两人之间过分贴近的距离。她的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

    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如同晚霞般的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后，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些许被打扰的愠怒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她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唇瓣抿紧，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你走路不看路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努力维持着平日里的清冷，却因为那未褪的红晕而显得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虚张声势的猫。

    季玺君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截腰肢的纤细触感和肩头的微凉。他看着眼前的人，她明明在生气，脸颊却红得可疑，那双总是疏离的眼睛里水光潋滟，比平时生动了不知多少倍。

    他的心跳得有些失控，胸腔里鼓噪着一种陌生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平时在球场上和队友插科打诨的流畅口才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些笨拙：“对、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在后面……你没事吧？”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泛红的耳朵上，那抹颜色在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格外显眼。所以……好学生害羞起来，是这样的？

    慕楚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丝毫未乱的校服衣领和下摆，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刻意的、想要恢复秩序的紧绷感。她避开了他的目光，视线落在地上的那本笔记——方才的碰撞让他手里的笔记散落了一地。

    她沉默地蹲下身，开始帮他捡拾。

    季玺君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蹲下一起收拾。

    两人的手指在同时伸向同一本摊开的笔记时，不可避免地再次碰到了一起。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击中一般，动作同时顿住。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因为长期打球而带着薄茧，触感温热干燥。她的指尖则微凉，细腻柔软。

    仅仅是一刹那的接触，却比方才更长时间的贴近更让人心悸。

    慕楚楚飞快地缩回手，仿佛无事发生，继续捡拾其他纸张，只是睫毛颤抖得厉害。

    季玺君看着自己方才碰到她的指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一种莫名的燥热感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他有些口干舌燥。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快速将剩下的笔记收拢。

    “谢谢。”他接过她递来的最后几页纸，声音有些发紧。

    慕楚楚已经完全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尽，语气硬邦邦的：“下次在图书馆请保持安静，注意看路。”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径直走向书架另一端，背影挺直，步伐很快，几乎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季玺君抱着重新整理好的笔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几乎是小跑着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胸前的撞击感似乎还在。

    掌心的细腻触感和那截腰肢的弧度仿佛烙印般清晰。

    她脸上那抹罕见的、生动的绯红，和那双染上慌乱与薄怒的眸子，反复在他脑海中回放。

    还有最后那一下，指尖相触时，那微凉的、柔软的触感……

    图书馆里安静依旧，只有尘埃在光柱中缓慢漂浮。

    但季玺君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吵得快要盖过全世界了。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又下意识地按了按刚才被她手掌抵住的胸口位置，那里，心跳依然失序。

    他舔了舔突然有些发干的嘴唇，脑子里乱糟糟的。

    ……太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