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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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近年三十,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牛车水和乌节路主干道都挂上了金色的桃花树,树上挂满了金色的猴子。 滨海湾地带由花园酒店承办今年的灯光秀。 市里大小商铺和公司都忙着贴对联,置办年货,舞狮子。 到处都是其乐融融,一派生机盎然。 这会高盛楼里楼外楼上楼下又是更换新的富贵竹,又是在大厅摆放巨型金桔树。员工们的工位上和茶歇及会议桌都有产品部门分发的春节小礼品和春节小零食,今年额外购置了许多牡丹和兰花放在高层办公室。而且老爷子竟还派白武拉了几货车的水果礼盒分发给每位员工,作为新春礼品,并冠以白亦行名义。 这明目张胆地撑腰和偏爱,要知道这可是头一回,导致员工们现在看到穆介之和小白总同行既羡慕又惶恐。 除此之外今天也是全民企业文化小游戏启动会。高盛乃至子公司员工都在线上扎着。白亦行看眼兰花的方向,偷偷瞥了眼对面的成祖,他聚精会神盯着电脑,眉头皱着,鼠标不时挪动。 明显企业文化调整就是老太太半打发下来的烂摊子,明则基础锻炼假意放权,好让下面人都对她百般抱怨,她已经吃过一回亏,所以趁此试探这家伙的态度。总以为他也会当面子工程糊弄过去,又或者跟自己一样瞧不上这些散碎的项目,碍于老太太的yin威不得不服从。没想到他所有工作的完成度出乎意料的完美,连穆介之也时常当着她的面夸赞,就好像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情。 她竟觉得自己误打误撞捡了个宝贝? 白亦行打开游戏界面,他还给这游戏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文化反恐·金融守护行动》春节特别版...... 她对游戏的热爱程度纵使是闲暇无聊时段,脑子里都无法提起任何兴趣。但现在这不是单纯轻松的反恐游戏,要借游戏这张皮,好摸清楚高盛内部的微妙人际关系和环境风向。成祖是整个企业文化游戏项目的总策划,他在里面担任至关重要的角色。 她点进游戏界面,随机挑选角色,匹配队友。游戏共三个关卡,初级关卡企业文化普及/进阶关卡财务迷局/高级关卡金融危机。 时长短,趣味性强。 通过答题、解谜、共同推塔挑战累积积分,积分可以兑换成节假日礼品或者各种品类券,比如看病,购物,吃饭,娱乐,出行等等。甚至根据积分排行榜,会有额外的奖励,譬如带薪休假。 她也可以通过游戏中的积分排名和隐藏任务,精确地探测到各部门协作情况以及个别员工中立态度。 而且这副关卡的名字,颇有点含沙射影的味道。 没想到她随口一提,他竟然这么用心。这还只是试玩版本,后续还会继续更新迭代。 她笑笑:“今年的春节礼物,真是特别。” 白亦行重新抬眼去看那人,正好成祖也抬起头看过来,旋即目光相撞,她嘴角微微上扬,右眼短暂地冲他wink。 成祖:“???”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小女人是不是正浅笑吟吟地看着他呢?从整理aSun的资料到小游戏启动会,中间接手零零散散琐碎事项不少,一概都是冷冰冰,生人勿近模样,忽冷忽热容易让人琢磨不透。 他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里,那眼仁又亮又深,跟弄死马家的样子一模一样,她玩得很高兴。 她喜欢这个游戏。 或许他能让她更高兴。 他享受这种感觉。 无论有多深的阴霾情绪,都借由春节这一传统节日,慢慢溶解在欢庆与团聚的气氛当中。 适时,游戏系统弹出一则消息:游戏是虚拟的,真相却藏在现实里。你解锁的每一步,都是你选择的证明。 紧接着有人在游戏里说话了,只有一句:恭祝大家新春快乐! 是她发的。 然而这几个字在有些人看来,像是在说:局势已开谁主沉浮。 白亦行合上电脑,拎起包,笑颜逐开,冲对面的成祖挥挥手,口型似在说拜拜。明明只是隔着厘米厚度的透明玻璃,在那份笑容的加持下,无形之中又扩宽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正赶上总经办的秘助们也往电梯方向走,白亦行自然也不吝啬地奉上明媚笑容。礼尚往来,秘助们也纷纷对她道出新春祝贺。 成祖不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带上办公室的门,后头有个温柔声音响起:“这个点还在加班啊?” 他转身,恭敬地喊声穆董:“手机忘拿了,回来取。” 穆介之没在意,转头对着白妮说:“你今天先早点回去休息吧。” 白妮一愣,余光扫眼不远处站着的成祖,穆介之关心道:“亦行不是都说了。你黑眼圈快掉地上了。” 白妮欲言又止道:“岑议员他...” 穆介之笑着打断:“这你不用cao心了。”她又拍拍她的背,“回去休息吧。” 白妮最终点头应好下班。 成祖一看她走了,也想着尽快去理疗院陪成宗。手头虽是琐碎事,但滚雪球叠加,也是早出晚归,成宗最近都开始埋怨了。 穆介之却叫住他,面色和蔼地询问:“你住得离高盛远吗?” 成祖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不算远。” 穆介之见他刻意保持距离,不免想起面试那日的话,她笑道:“怎么样?在白总身边还习惯么?。” 成祖也笑:“谢谢穆董关心。都挺好。” 穆介之看着他又说:“那个游戏我初步瞧了瞧,好像员工们都觉得挺新鲜的。” 成祖答:“为了迎合新春做得特别版,能得到董事长和白总以及其他员工认可,是我的荣幸。过后我还会找技术部继续更新版本。” 穆介之假意‘唔’了声,话锋一转:“对了。你哥哥的情况的我听白妮说了。白家公会一向乐善好施,你要有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跟公司反馈。” 事实上他跟那小女人吵过架后,认为自己面试不会通过,一早做好退场打算,偏偏还是穆介之身边的白妮亲自打电话来通知。这也不难理解,要么穆介之将计就计,再以当初招聘初衷在白亦行身边安个移动监视器,顺便膈应膈应他俩。要么小女人心里都清楚,故意找他来,边打脸试探边给颗甜枣。 无论怎样,这母女俩都拿他当个货物使了。 偏他自己要撞上来,这也怪不了谁。 他索性直言:“穆董,其实我哥哥现在好多了。”又补充:“说起来要不是得他们收养长大,我现在可能都没有机会进入高盛。” 穆介之听得脸色动容,难掩诧异,随后柔和道:“抱歉。我不知道你曾是孤儿。” “孤儿怎么了?” 两人同时看去,视线下移。 白纪坤捏着杯咖啡,不疾不徐走过来,后头还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他说:“英雄不问出处。既然大家都相聚在高盛,那就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打量成祖。 片刻,他好似想起什么,冲着成祖笑道:“我见过你。” 成祖并不担心这层身份暴露,马丁做事是冲动着急型人格,可这家伙也极其计较细枝末节。 他不动声色。 站白纪坤身后的保镖冷漠地朝他伸出右手,成祖撇眼白纪坤,很快明白,笑脸握手迎上:“坤总,您好。” “瞧,我就说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给我家小侄女做保镖的。”白纪坤笑得几成讳莫如深的样子:“成先生,记性真好。” 话语中夹杂着揶揄试探意味,按他一贯处世信奉那位伟人的‘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原则,像白纪坤这样的人,越是随和,越是阴险。白纪坤是白亦行父母辈的最不受宠的一位,矮小的身影也最容易遭到忽视。如果不是白纪庚痴傻,白纪中死亡,白家再无男丁指望,恐怕那三家子公司都轮不上他。现下即便手掌特权,仍旧有人敢不知天高地藐视他。而且同为男人,若是自己的私事和公事总被外界当做茶余饭后消遣,个人还像个物件一样被评头论足,久而久之也会不甚厌烦。 可白纪坤似有弥勒佛的肚子,会跟着一块自洽。如果不是最懂人性,最会拿捏别人的软肋,刻意放纵蜚短流长营造人设,恐怕他自己和那三家子公司早就塌成废墟了。 而且最初面试白纪坤并不在场,他明白他刚刚说得那句话是指白宫会所圆桌会议事件。他却并没有选择拆台,那他也心照不宣地承了这份礼。 白纪坤自来熟,同他话家常般,熟稔地说:“早年,你们老白总承接城建时,让华人同胞都叫他白工何工。你们穆董自然也不拘一格。你和你们小白总都是国外职场待过的人,美国职场不就讲究个爽快和直接,好像是都管男士女士叫Mr,Mrs对吧。” 成祖点头。 保镖冷不丁拍了拍他的后背,成祖尴尬笑笑,听见白纪坤说:“对嘛,总叫董啊总的,都搞拘谨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叫得那么生分干嘛。” 这张脸总带着微笑,比起白亦行他更像一条蜷缩的毒蛇,又似一把袖珍匕首。表面懒洋洋,仿佛无害,却分外致命。 穆介之不做声,岑议员听到白家,像老鼠见了猫,吓破胆。已经闭门不见人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盯梢完南郊地基问题,又在电话中软磨硬泡才问出白纪坤在白宫会所干得事。 白家之中,除了白纪中脑子好使,白纪坤也不遑多让。纵使老爷子再不喜欢他,白纪坤在白家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总经办还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离开,叽叽喳喳路过几位高层时,一时嬉笑逗闹的男男女女们顿时没了声。 纷纷恭敬拘谨地冲着两人打招呼,年关将至,他们哪料到老板们还没走。 白纪坤也笑着同她们招手,霸气道:“欸欸,知不知道现在政府提倡节能减排。以后事情做完早点走,否则辜负你们小白总一番好意。” 此话一出,紧凑的气氛无影无踪。 有女员工光顾着瞧白纪坤的脸了,低低笑着胡乱应好,更有胆大的男员工问他待会去做什么,有没有空,要不要去喝一杯之类。 白纪坤啧声,摆摆手,看着她们走远,还叮嘱男同胞们:“天冷都早点回家,酒多伤身...男同志要把女同志安安稳稳送回家,听到没有...” 穆介之都懒得看他做作的做派,成祖适时插话:“穆董,坤总,你们先聊,那我就...” 白纪坤无所谓,直冲他点头,手势摆‘请’。 等成祖跟着众人下去,穆介之没看白纪坤一眼,径直朝电梯方向走。白纪坤紧跟,站她旁边,扯了扯她裙边:“大嫂,你这又是生得什么气?” 穆介之冷脸打掉他软乎乎的小手:“我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 白纪坤垂头看手,笑容无可奈何道:“可我想着早点见到大嫂啊。” 两人一同下到负层。 一上车,白纪坤把那只被甩开的手搁在她细软腰肢间,使劲捏了捏,轻轻哄:“别生气了。岑议员那算个什么事,地都从政府手里接过来了,想怎么规划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等年后找个吉祥日子,请福宗老爷醒三神,就可以大面积动工了。” 穆介之抓住他不安分的手,侧头睨他,语调冷冷:“我动工到一半,发现有块地不行。土质湿软,再挖开,里头好几具白骨,真是晦气。” 这地,多方大机构首富竞投,高盛虽说志在必得,过后谁会想到半路杀出孤魂野鬼挡道。 真是劳民伤财,费心耗神。穆介之又不是喝露水长大的,是不是被摆了一道也未可知,便恼道:“岑议员起初是怎么说的,这地界风水好,能聚财,也是政府未来着重要发展的地带。他们是故意的吧?” 白纪坤反应没她那么大,淡淡地说:“这年头投地跟买股一样,你又不知道手里这支是个什么垃圾不值钱的股。况且这尸骨明显是马来五一三的杰作。政坛领导之间的事,老爷子说了与我们白家无关。也不止高盛,周边还有那么多地产商。大家都瞧着,我们自然也要做出表率来。” 提到老爷子,穆介之气性矮半截,白纪坤宽慰:“你放心,高盛不会当冤大头。岑议员这嘴巴也不敢漏风,说了,那就是打两方领导的脸。” 穆介之:“照你这意思,无论如何我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他重重抚摸她的后背:“见棺发财也是发财嘛。后续安抚工作我来做,你只管找个吉祥日子。可不能耽误蜂堡上市。” 话罢,穆介之面上更凉,冷嗤:“你放心。我那女儿比你还着急,慌里慌张地组建IPO团队。我从工地回来才知道,她还真是回来当家做主了。” 白纪坤温和地笑道:“再怎么说,高盛也有我大哥一份心血,小侄女也是尽孝心。你这么大个人没必要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这话穆介之听着不乐意,显得好像她不懂事了,又觉得极其讽刺好笑,偏头盯着车窗外湿冷的景色:“大哥长大哥短,你睡我的时候想没想过你大哥和你那小侄女。” 白纪坤许久不说话,车内却窸窸窣窣。 挡板升起。 不多时,穆介之肚子抽抽,紧张地想并住腿,垂头瞟眼白纪坤的手,咬着嘴唇阻止:“我想上厕所。” 白纪坤意犹未尽:“憋住了才刺激。” 他又卷着舌头,含混承认:“我当然会想。” 穆介之手里忍不住想抓点什么,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车顶,紧接着,她精致的裸色指甲朝椅背狠狠刨了一把。 白纪坤暧昧地说:“我不仅想,我还干。怎么,你不喜欢么?” 她侧脸贴着玻璃,红唇微张,意识恍惚沉沦,无暇回复。 他宛若执拗的孩子:“嗯?今天想怎么搞,搞多久?怎么不说话?” “大嫂,你可想死我了。”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穆介之双眼朦胧,瞧着外边景致一步一换,终.于.到.了。猛地,她推开白纪坤,脚步颤颤巍巍往别墅跑。 保镖递来的纸巾,白纪坤接过,肆意地擦了擦嘴。 男人明显没尽兴,保镖问:“老大,去哪儿?” 白纪坤把纸揉成团扔到窗外,面色冷冽地吐口唾沫:“真没劲儿。”他支着脑袋想半天,随便说了个名字,保镖一脚油门。 搬到新市后,成祖比之前在美国要来得勤快,成宗问他:“弟弟,有闲钱了吗?” 从剧院出来,他在车边抽出一根烟,点了点他的额头:“你cao心这个干嘛。” 成宗闭嘴,成祖却皱了皱眉,啧了声。两个大男人之间那点拧巴又矫情的兄弟情,放在嘴上,成祖总感觉跟未开化的中二学生一样。 成宗想了想:“刚刚那个表演很好看。我下次还想看。”他顿了顿,双手搭在车窗边缘,征求意见:“弟弟,下次把大哥也带上好不好?” 他没有点燃烟,看着智力测试只有七八岁的成宗,他倒是比那些未成年更省心,也挺聪明,比某些小女人也有礼貌得多,成祖跟他商量:“等你下轮检查做完,我带你去看老两口。” 成宗乖乖地点头。 回到理疗院,成祖陪成宗吃完饭,看他睡着之后,才打算离开,这时,白纪庚抱着丑娃娃堵在门口,歪一歪头,轻声招呼:“弟弟,你好啊。” 白纪庚完全不记得此前自己的行为,倒是对成祖这张脸印象深刻—— 护士表示成宗时时刻刻念叨他,逢人便笑嘻嘻地举着他照片介绍:照片里头的人是谁,多大岁数,做什么工作...偶尔傻乎乎跑到护士站,问询女同志们有没有婚配...护士说成宗只要不开口不笑,放进人潮里都不会觉得他精神不正常。 成祖象征性捏了捏他娃娃的手,算是问个好。 他要走,白纪庚却拦着问:“我可不可以跟他睡。弟弟小小的,矮矮的,香香的,我喜欢。” 成祖:“不可以。” 护士只好笑着连哄带骗把人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