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作
振作
如意睁眼,已是天光大亮,她稍一抬脸,就和不知何时醒来、正默默凝她的陈岩对上。 他的眼下青白一片,光洁的下巴冒出浅浅的胡茬,一派颓丧。 睡眠具有神奇的疗愈作用,经过一夜,如意平静了许多,昨夜的崩溃不复存在,她看了眼陈岩,轻轻挣开起身,穿好鞋,十足冷静道:“分手吧,我不想当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如果你想给我一笔分手费,我接受,就当两清。” 陈岩咬牙:“两清什么?我们在一起十年!你说两清就两清?休想!” 紧接着软下声气,抱住如意的腰:“我和她根本没什么!你再给我两年——不,一年半,最多一年半,我争取离婚娶你,好不好?” “我说了,不要让我当无耻的第三者,而且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嫁一个离异男?难道我很下贱吗?” 说到这里,如意笑了下:“可能之前是贱吧,所以才会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陈岩痛苦万分,哀求:“你别这样说,不是的……” 如意见他这副模样,何尝感知不到他身不由己的挣扎,叹道:“我知道你爱我,但你对我的爱,敌不过荣华富贵和家族责任,我理解,但我不想再被牵扯进去啦。其实你的家世于我来讲,一直是种心理负担,从始至终,我都只想活得简单点,快乐点。” “事已至此,请你放过我吧。” 陈岩见她状似平静,但眼神决绝,周身隐隐酝酿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似乎如果他敢强行留下她,她就敢马上拿刀割腕。 二人半空交汇的眼神无声角力,陈岩最终败下阵来,暂且妥协:“好,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 她现在这个样子,陈岩怎能放心,昨晚她一个人那种状态坐车回这里,他已经很后怕了,好在司机是个正常人,没有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后果。 现在她又要自己打车回去,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可她偏偏油盐不进坚决推辞,他险些跪在地上求她。 往事历历在目,如意眼眶微湿,彷徨又无力,这是她深爱过的人啊,即使被他辜负,可她绝望地发现,她依旧挺爱他,只因爱不是物品,说收回就收回。它可能因为变故染上恨的颜色,但它始终存在。 她终是心生不忍,点头同意。就当是最后的送别吧,从此慢慢忘掉这个人,无爱亦无恨。 陈岩全程不敢碰她,甚至不敢下车送她上楼,只能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入口。 何彩玉一大早发现如意不见了,打电话没人接,又问了一圈熟人,都说不清楚,急得她团团转。 正当她准备报警时,如意回来了,她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没好气地问她去哪了,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见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脸色难看,觉得不安,正待询问,如意主动扔来一颗炸弹。 “我和陈岩分手了。” 何彩玉顿时被炸懵,反应了会,才呆呆反问:“为什么?” “他出轨了,和我谈的时候有另外一个。”如意简短道,她到底说不出陈岩已婚这样的话来,因为这实在太荒谬可笑了,她只想在亲人面前勉强保住最后一点自尊。 何彩玉难以置信地捂嘴,语无伦次道:“天哪,怎么会?我就知道,我早知道……”她想说她早知道这种家庭长大的男孩子,哪懂什么一心一意?可是看看如意的表情,还是住了嘴,孩子已经够难过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洗个澡,再睡会?” 如意点头,她洗完澡胡乱抓过桌上的饼咬了几口,草草垫了肚子,便进屋蒙头大睡。 睡到一半,被一阵铃音吵醒,一看,是陈岩,如意嫌恶地皱眉,这人怎么这么不识相?忍气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通通拉黑,还有陈家宅邸、成珏……所有和陈岩相关的号码也通通拉黑,又在微信上告诉郝婧,她和陈岩分了,以后别再提他。 做完这一切,她把手机关机,世界终于一片清净,她继续睡去。 如意躲在房间,不分白天黑夜地睡了整整三天,在何彩玉的照顾下,除了必要的进食和上厕所,没离开床半步。中途郝婧来看她,她也是房门紧闭,何彩玉不由得叹气抹泪,说她们都看错小陈了。 郝婧品出弦外之音,不可思议地压低声音:“陈岩出轨?” 何彩玉点头。 她愤愤难平地离开,可见男人平日装得再深情,本质上都是狗改不了吃屎。她气不过,打给男友骂了一通,可怜的郑泽霖被这飞来横祸砸得晕头转向,但他想想自己确实不是啥好东西,当初闹分手险些就抵不住学妹诱惑无缝衔接了,于是不敢还嘴。 回到学校的郝婧也没闲着,忙碌之余,专心在人才济济的医大帮好友物色靠谱的青年才俊。 第三天,如意起了个大早,休整一新,何彩玉留在她床头的云吞已经冷掉,面皮因为吸水涨成满满一碗,软塌塌白糊糊,已经没法吃了,她端去厨房倒掉,洗好碗,就拿钥匙下楼。 经过早餐店,她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边走边吃,慢悠悠晃到理发店,在理发师的再三确认下,手比到与肩平齐的位置。 理发师直呼可惜,虽说顾客这张脸,留寸头都好看,可毕竟是难得一见的好头发,又黑又密又亮,剪短相当于削弱美貌值,实在暴殄天物。 不过这头发剪下来能卖不少钱,他又觉得可惜就可惜吧,谁会跟天降横财过不去? 如意看穿了理发师内心的小九九,强调:“头发不白送,请按市场价给我钱。” 理发师:“……” 如意剪短三千烦恼丝,一身轻松地起立,将八张大红钞票揣入兜里,转而又晃到彩玉饺子铺1号门店。 何彩玉正在店里忙活,见状吃了一惊,但很快适应了如意的新形象,心想剪短也好,从头开始。 “哎呀,现在店里忙得过来,你还是回家歇着吧。” “来都来了,我总不能老躺着吧,再躺该发霉了。” 何彩玉便随她去,二人心照不宣地忙碌起来,谁也不提陈岩这个名字。 谁知到了中午,这个让她们互不提及的人自个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