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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裂

    

决裂



    如意独自在卧室呆了很久,从下午三点到晚上九点,期间何彩玉敲门喊她吃晚饭,她隔着门回,下午吃了零食,还不饿。

    何彩玉难免再劝两句,里面却没动静了,她便碎碎得埋怨:“都多大了,还跟小孩一样……”转念一想,晚上吃太饱容易积食,反而不好,她实在不想吃,就随她去吧。

    如意已经不哭了,该流的泪水已经流干,她既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仰躺在床上,电脑歪在一边,早已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

    她盯着天花板,眼神虚焦,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突然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

    这算不算报应?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陈岩不是个好东西,却在他给予的rou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欢愉里逐渐沦陷,迷惑于他俊美的皮囊无法自拔,心甘情愿臣服于他强大的实力之下,以至于忘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种。

    他在15岁时就能为了一己私欲强强迫她,动辄威胁,无视她的个人意愿逼她回来,还一直欺骗她……

    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敌视她身边的所有异性,用极端手段欺辱李景颢,她只是当时愤怒,并且恐惧,她和李景颢其实是一类人,努力生活的平民百姓,他能如此轻易地玩弄后者于鼓掌之间,可知激情消散的将来,不会化身毒蛇将她一口吞掉?

    可她还是无可救药地在时过境迁中,刻意选择了遗忘,遗忘陈岩对李景颢的伤害,遗忘了他本性里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如今被反噬,大概是老天开眼,要为李景颢声张正义,惩罚她长期以来的愚蠢和软弱。

    她真是……活该啊……

    本以为干涸的泪水,再次从眼角蜿蜒而下。

    又不知过了多久,万籁俱寂,月上中天,何彩玉在隔壁沉睡,如意浑身无力地爬起来,行尸走rou般走出家门。

    浑浑噩噩地走出一段路,才意识到要打车,她点开APP下了订单,上夜班的网约车师傅见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眼圈发红,神情恍惚,猜测她受了不小的情伤,生怕她在车上想不开,一路努力调动幽默细胞开解她,可惜没用,只有闭上嘴巴,默默加快速度,赶紧结束这单。

    推开门,一室黑暗,如意按亮开关,没想到沙发上躺着数日不见的陈岩,前两天还在欧洲谈生意、看比赛,现在又睡在这里,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十几根烟头横七竖八,一瓶800毫升的洋酒,已经见了底,他浑身烟酒之气,脸上盖着条她的睡裙。

    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她冷冰冰地想。

    他睡得并不安稳,一点动静就被吵醒,感到薄薄衣料透过的灯光,他拉下裙子,见她立在门口,有如天降,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开口声音沙哑道:“不是回家了,怎么这个时间过来?”

    他起身要去抱她。

    如意不想和他说话,没有力气,也提不起兴趣,她避开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收拾东西,然后走,再也不要回来这里。

    陈岩以为她是嫌弃自己一身烟酒味,笑了下,没有继续死皮赖脸,而是懒懒地缀在她身后,看她动作。

    如意进进出出,一股脑将自己的物品往行李箱里扔,陈岩渐渐清醒,眉头缓缓拢起,上前拉住如意的手,问:“……你做什么?”

    怕弄疼她,他没有用力,被一把甩开,如意表情冷冷的,“别碰我。”

    他已经被她磨出了耐心,也不生气,有些诱哄意味地说:“谁又得罪你了?”我帮你出头。

    谁得罪她了?如意一时还真答不上来,此刻在她眼中,陈家每个人都面目可憎。

    身为陈岩的至亲,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已经和赵南粤领证结婚,却无一人告知她,冷眼看她蒙在鼓里,像个小丑被耍得团团转。

    她一次次收下陈岩奶奶外婆的礼物,那些慈爱和煦的笑容底下,是不是在嘲笑她不知廉耻、愚不可及呢?

    她不知道他们隐瞒的动机是什么,也许是看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蝼蚁,不配知道真相,也许是陈岩对她尚有几分不舍,为了孩子坐享齐人之福,选择三缄其口……

    还是那句话,这是老天对她的报应,她认了。

    她神情漠然,无爱无恨,看陈岩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缓缓开口,语气冰凉萧索:“你不去陪你的妻子,跟我在这拉扯什么?”

    陈岩像被突然迎头一击,毫无防备地后退半步,震惊地望着如意,仿佛不敢置信,她怎会知道……

    如意见他如此反应,连一丝辩解的余地都没有,厌弃地闭眼,突然连东西都不想收拾了。那些陈家长辈送的首饰自然不会拿,她只去书房翻出那些重要的证件,身份证、护照、学位证、博士录取通知书……通通扫进袋子里,拎着就要走,被陈岩一把从背后死死抱住。

    “对不起,对不起……”陈岩哽咽,不住道歉,紧贴着如意的脸,泪水guntang,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我大伯得罪了人,有人要整他,只有赵南粤的爸爸能保他。”他哑声解释,从喉咙深处溢出一股无助和绝望。

    “你大伯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整个陈家最大的保护伞,一旦倒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犯什么事了?贪污受贿,还是草菅人命?”如意轻轻一笑,“那他的确该死啊……”

    “都不是,他只是站错了队,要被拿来开刀。只是官场黑暗,身不由己,到了他那个位置,有几个经得起细查的?哪个敢说他没有做过一点违心事?”

    他当初急怒攻心,找人轮jian李景颢,是堪比掘人八辈祖坟的缺德事,借了大伯陈为德的势才得以平息,一旦他倒台,难保那个蒋局长不会以此作为新靠山的投名状,他甚至动过杀心,可李景颢一事,已经让他自食恶果,他必须约束自己,谨言慎行。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坐牢也就罢了,可父亲陈为仁与大伯兄弟情谊甚笃,大伯落马,仁信内部已是千疮百孔,必然瓦解,被虎视眈眈的对手趁机吞并。

    再往前追溯,陈为德的上位,和爷爷陈勤昔日在位时的运作不无关系,虽然隐蔽,但拔出萝卜带出泥,未必不会牵扯到他老人家,在本该安享晚年的年纪晚节不保、背负骂名……

    上述种种,除了李景颢一事含糊带过,陈岩一条条说给如意听,如意听完,依旧无动于衷。

    “哦,这些与我无关。”

    她挣不开陈岩,赫然记起头上的玉簪,拔下来,摔到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发出清脆声响。

    “放开我!”使尽全力都无法摆脱禁锢,如意突然爆发,失控大喊。

    “不放。”

    “陈岩,你已经让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贱人、笑话,难道还要继续吗?”

    她崩溃大哭,心碎成一片片,痛入骨髓。

    因为大半天没有吃饭,又情绪激动,她哭得背过气去,浑身抽痛,无力地倒在陈岩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这副模样吓坏了陈岩,害怕地将她抱至床上平放,将她脸边散乱的头发梳拢几下,然后又手忙脚乱地喂她喝水,把巧克力掰成小块递到嘴边。

    还没入嘴,光是闻到那股腥甜气,就让如意恶心反胃,她一阵干呕,伴随着剧烈呛咳,陈岩守在一旁,急得不知所措,只一味地轻拍她背,口中胡乱安慰。

    如意不管他说了什么,缓过劲后,重新躺回去,闭着眼睛,头发蓬乱,只不停将几个字来回重复:“让我走……不想看到你……让我走……”

    陈岩上床,四肢缠抱,像蚌壳一样将她紧紧困住,然后轻轻顺着她的背脊。

    如意头晕目眩,乏力困倦,而近在咫尺的温暖胸膛,味道是那样熟悉,令人安心,背后的力道轻柔舒缓,她不再想那些痛苦的事,渐渐停止挣扎,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