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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二十九



    城外叛军大部分被李绪引走,我啃咬着指节的rou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能做到这般地步。

    城内禁军皇帝早已全权交由李绪,而李绪无视军规私自追陈后,纵使他贵如皇子,轻视国家弃百姓于不顾,倘若再不回来主持全局,那他李绪就会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被用来平民愤杀头的皇子。

    我带着环姑被李凌的人带到避难所,这里都是官夫人,其中不乏有兵部家眷,多多少少知道点现状。

    “二殿下立场不明,三子无踪迹,老四是个花架子,唯一会治军会武的危难关头还跑了。”一位夫人瞪着我载声怨道,“我们这些夫人还好,倘若陈氏真的谋反成功,官人大不了投诚,可李绪家眷就不一样了,会轮到如何下场?”

    我搂紧年纪尚小的环姑,轻轻咳嗽几声,“陈氏只是围城,他地将士也会陆续到来解围,就算攻入城也能抵抗几日,杀个几天几夜援兵也到了,夫人在怕什么?怕杀到你头上?您是官家人要杀也先杀百姓,轮不到你头上。”

    “哼。”那夫人不想再多说,皇帝还没倒下台,她随意妄言被别人听见秋后算账有得受。

    “二皇子真的会叛变吗?”环姑拉着我的衣角担心的问,“他和我说不会的。”

    我摇晃身子为环姑讲故事,“在北国,太宗皇帝专情不移,与秦后生下五子,可惜在皇权下五子自相残杀,长子死在战乱中,太宗因此事气到吐血病重,恪王威胁皇帝的贴身女医官在太宗药中做手脚,想让太宗临走前传假召传位于他,当时女官怀有身孕不得不照做,纵使对待至亲也是如此狠毒,如今陈氏如同强弩之末,他不过是李凌的舅舅,与皇位相比,他更怕这个外戚拖他后腿,不如早清干净。”

    城内的叛军杀到南门大街,厮杀惨叫声环绕天际连绵不绝,听说城外小河已经被染红了。

    “我偷偷和你说大皇子是被二皇子劝出宫的。”环姑说,“在宫里二皇子每天在叹气,说是后悔听信母后的话。”

    “可他又不能恨......”环姑有点困了,趴在我身上说,“有母亲在情感是什么样呢?她离开我这么久,我都没有恨她,”

    空中开始飘落雪花,外头纷纷扬扬,这条安静的街道被马蹄声践踏,将士们都在兴奋的喊是殿下回来了。

    上一次南国大雪还是在三十年前。

    “李绪擒获陈后靠着挟持让叛军开路回到城中,听说他一直想杀皇后一旁人拦都拦不住,最后李凌过来带走前往陈府跪着。”剩余北盟与死士护着我来到陈府告诉我当前局势,皇帝亲自下场抄家,因为李绪擅离职守还在气头上。

    我小心翼翼避免踩到路边尸体,血液发臭的味道令我连连作呕,“陈武呢,他在哪里?”

    “他念及陈后,叛军开始往陈府杀去了,刀剑无眼我们还是回去吧。”

    “困兽死斗。”还以为陈武会抛弃家人出城呢,我牵扯嘴角虚弱一笑,“你们躲好了,我自己去。”

    摸索着以往去陈府的路线,城内叛军已经被李绪杀的差不多的,其余大多投诚,可李绪不听,还是斩了。

    杀到深夜,如今陈府的大房子被烧成灰烬,只剩几根过硬的木头还在支撑,禁军层层包围府邸,我费力爬上远处的树上,虽然一次也没爬过,胜在自己劲大,三两下就抱住最高最结实的树杆,摸到树上落的冰凉雪花了,我紧忙伸出手接住雪,想在月前看清楚些。

    “战况如何?”皇帝明黄的身影正正当当坐在院子中央,对面是跪着的李凌和陈后,那女人顶不了事,一直哆哆嗦嗦的哭。

    “五殿下正在处理战后。”士兵对皇帝说,“听探子来报,陈武已经带着仅剩的叛军杀过来了。”

    皇帝拍着金丝楠木做的椅子哈哈大笑,随后指着陈后,“朕看着凌儿面子上已经想放你出城了。”

    “陈影啊陈影自作孽不可活。”

    “臣妾没想到大皇子会被兄长害死。”陈影连连磕头求饶,“臣妾只是不想让他压我儿一头,外戚不得与皇子走近,只要他去求情,陛下会对大皇子不满!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皇帝拿过来一把精美的匕首,扔到李凌面前,陈影大喊退后,李凌将她护在身后,眼中思绪复杂,他不可置信抬头看着皇帝。

    “朕每个儿子都会有磨砺心性的一关。”皇帝指着地上镶嵌珠宝却被摔的稀碎的匕首,“李绪冒死把你带回来,朕该给他一个交代。”

    “李凌,只要你杀了她,东宫之位皇位都是你的。”

    “不要!不要!”陈影拽住李凌的袖子,华服被扯的皱皱巴巴,她不断摇头乞求自己唯一的儿子。

    儿子杀母亲,我看得起劲,脚上踩到雪险些滑下去,随后蹬上去稳定,我抱着树杆眼睛冒着血光,嘴里轻声说:“杀了她,杀了她。”

    在我戾气深重的碎碎念中,我听见一个沉重的脚步声,那刺鼻血腥的冷气直窜天际,李绪手里紧握着滴血的剑,眼神阴鸷,一步一步向陈府走去。

    “五雀儿,五雀儿。”我轻唤他,喊其他称为我怕他一剑捅上来。

    李绪马上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他的脸上溅的全是血,瞧见我时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稀少的星辰,跑到树下想扯着我落下的裙摆,发现手上都是血,又胡乱擦拭才敢去碰。

    “这里很危险。”他说,“我送你回去。”

    “不会有人发现的。”我一只手力道极轻想拽回裙摆,摇摇晃晃的像在调情,我语调别扭的说,“你有没有受伤。”

    李绪扯开衣领想给我看,被我阻止了。

    “算了算了,你速战速决,我来就是想看那个女人死的。”

    “天冷了,等回去你要陪我。”李绪对我说,这几日他肯定累坏了。

    我当然会答应他,默许点头,李绪这次快步跑到府邸。

    那边还在僵持不下,李凌面色凝重拿起匕首,他问皇帝:“如果儿臣杀了母后,其余陈氏该如何?”

    “当然是都杀了,一个个罪孽深重,包括远地的陈家女,还有你和她的孽种,想要皇位总要放弃些东西。”皇帝用看破的语气轻描淡写的说,“你以为这些年能瞒的过朕吗?”

    “作威作福这些年,该偿还了。”

    是马蹄声,陈武手持陌刀,身披金光铠甲大喊:“李睿林!老夫为你征战沙场数十载,你却灭我全族,天子不义!”

    他一刀砍向阻止他的士兵,被赶来的李绪一剑扛住,李绪的剑只是寻常普通的铁铸,轻而易举被震碎,李绪飞快躲开向后退几步,他握紧被震的发麻滴血的手,抬眼看向陈武,杀意迸发。

    “杀你大哥并不是别人。”陈武仰天长笑,持刀走进府门,“是我亲手砍死他的,当时抄家杀上头了,顺手杀了。”

    一个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一个只是十五岁的少年,李绪肯定打不赢他。

    “你不应该在治军吗?来这里是等着被剁成馅吗?”皇帝厉声呵斥李绪,“还不回去,等所有事情了结,朕真要好好罚你。”

    气上头的李绪哪能听进去话,他抢走士兵两把剑,双手拿剑,向陈武攻去。

    陈武那身可是御赐明光铠,寻常刀剑伤它威力大大减少,李绪尽可能闪避挥过来的攻击,他知道抗不过陌刀带来的震痛,还好李绪身手轻盈,在陈武收刀之时向后跳,给他后背一刺。

    皇帝扶椅起身,他还是怕当年之事重演,想叫士兵加入战局将他们分开,可二人愈战愈烈,士兵们丝毫插不上手。

    长时间下去,陈武年迈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李绪拄着剑半蹲喘息,刚刚刀拍到他鼻梁上,鼻青脸肿的哪有往日有不逊贵妃之美的样子。

    李绪用力将剑向他扔去,陈武无力挥刀,只能侧身躲过,那把剑钉在烧焦的柱子上。

    “哼,小儿不过如此。”陈武白花花的胡子早已沾满血沫,“老夫必然死在此地,带走你一个,让你们兄弟二人在刀下团聚。”

    陈武用尽全身力气向李绪劈过来,李绪并没有用剑抵抗,而是用双手攥住刀刃,可右肩还是皮rou翻飞。

    “来人啊,弓箭手!”皇帝这时候急了,“不要伤到李绪!”

    “啊!”李绪大喊一声,忍痛起身,陈武向后退去,等靠近柱子时,李绪一脚踢向陈武膝盖,陈武半跪在地,李绪将陌刀抽走化为己用,与柱子上的剑化为铰刀向陈武斩去。

    陈武被李绪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