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
他站在门槛,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月光从他背后洒落,将他的脸庞映得有些阴影,但我却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瞬间掠过的火光。 下一秒,他跨步进来,走得不快,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气场。 我还来不及开口,他就已来到我身前,伸手一把将我从帕克怀中拉起,力道不重,但不容反抗。 帕克下意识想阻止,却在崔斯坦冷冷扫过来的眼神中停住了动作。那一眼不含怒气,却藏着某种冰冷的决绝。 我被他抱进怀里,还没从刚才的余韵与情绪里抽身,鼻腔间还残留着帕克的气息,唇瓣微颤,整个人像是漂浮在风口浪尖。 「你……」我刚出口,声音却哽在喉中。 崔斯坦没有让我说完,他低下头,吻住了我。 那个吻与帕克的温柔完全不同,冷静、压制、毫不容许我逃避。他的唇带着一点薄凉,却迅速染上我体温的灼热。他吻得不急不缓,却像要一点一滴地抹去我身上刚才的痕迹。 我怔住,没有立刻回应,但也没推开他。情绪还没沉淀,心跳却又被搅乱。 他的手扣住我后颈,另一只手揽着我的腰,把我整个人圈在怀中。那力道仿佛宣示著什么,不让我再离开。 吻结束时,他额头轻轻抵住我的,嗓音低哑却平静: 「我不想听妳说话,阿兰娜。至少现在,我只想……让妳记得妳还在我这里。」 我的指尖紧紧抓住他衣?,呼吸尚未平复,眼角泛著未干的水气,却不知是高潮后的余韵,还是那句话让我想哭。 他紧紧搂着我,没有继续进一步的举动,只是将我抱得更牢。 我终于轻轻埋进他的肩颈,低声呢喃: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问,却什么都知道。」 崔斯坦没回,只是将下巴轻靠在我发顶,掌心沿着我背脊缓缓抚过,一下一下,像在帮我重新拼回破裂的情绪。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火光映在他们两人身上。一个尚未退开,一个紧紧拥着我,而我,仍站在这混乱情感的风口,无从选择。 最后我和崔斯坦上楼,穿过走廊,进入房间,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干净、冷冽、让人心安。 他关上门,没开灯,夜光从窗缝洒进来,照亮我站在房间中央的身影。 他靠过来,一只手从我背后轻轻搂住我,额头贴在我肩上。 「今晚睡这里。」他说得理所当然。 「你不会吃我吧?」我低声问,声音沙哑。 「吃过了,还想再吃。」他笑了笑,抱紧我,把我带到床边。 他没有急着吻我,只是脱下我外套,替我盖好毯子,然后自己从背后抱住我,像一层沉稳的堡垒,把我牢牢圈在里头。 「如果你死了怎么办?」我突然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气低哑:「那妳就帮我报仇,然后继续活着。」 我闭上眼,缓缓靠进他怀里。 我不敢说出口的是,如果你死了,我怕我会跟着死去。 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那夜晚,紧握着他环住我的手,一动也不动地等著天亮。 三天后_ 我随手丢掉空血袋,看着它落入魔法清洗桶中,里面的液体翻腾片刻,将塑胶袋洗得像新的一样。我弯下腰,捞起几个已经变回透明的袋子,前往舞厅门口,把它们一个个塞入取血槽旁的机构孔内,准备好战斗期间的临时补血。 太阳从森林边缘洒进来,明亮到让我瞇起眼。这样好的天气,却即将染上血色,令人不安地讽刺。 我转身走回舞厅,心里惦记着崔斯坦。他刚刚说要回房间整理东西,那间房现在早就变成我们的储物间。 我走到柜台前,正好看见崔斯坦朝我走来。他手上拿着两把手枪,其中一把递给我,自己则握著另一把。 「这把我给妳,另一把给帕克了。他去外围检查机关,一会儿就回来。」 我接过枪,点了点头,拉他一起坐到柜台后。我们俩靠着,看着前方一对男女走进房间,空间一时安静得让人想喘口气。 「你会紧张吗?」我突然问。 他沉默片刻,才说:「有一点。以前就算再怎么讨厌那些人,我也从没真的想过要杀他们……更别说是他们会来杀我。现在完全变了。」 我笑了笑,语气平静却冷冽:「他们可不会心软。这次你若不下手,就只会死得更快。」 他没有反驳,只是忽然将我往他怀里拉,低声说:「趁他们来之前,给我一点能量,亲我一下,好不好?」 我无奈地笑了:「你只是想亲我吧。」 我本想只是轻啄一下他的脸颊了事,但刚碰到他脸侧,崔斯坦却忽然抓住我下巴,转头吻住我的唇。 他的吻不像之前那样浅尝辄止,而是直接、猛烈,像是要在短短时间内燃尽所有压抑。他的舌头撬开我唇瓣,深入搅动,我根本来不及闪躲。 我瞪大眼,但手却不自觉地攀上他的脖子,任由自己沉沦在他的吻里。 崔斯坦捧着我的脸,像是要把我整个人牢牢掌控,他的呼吸灼热、节奏强势,舌尖带着极其细腻的舔弄,一点一滴地掠夺着我仅存的理智。 直到我气息紊乱,他才慢慢退开,唇角还带着水光,舔了舔嘴唇,似乎对自己的战利品非常满意。 「好了,现在有力气了。」 我喘着气靠在他怀里,身体微微颤抖,嗓音有些哑:「你真的……每次都得这样吗?」 他从后方环住我,手掌覆在我手背上轻抚,指尖一圈一圈地描绘。他低头,在我耳后落下数个细碎的吻,那种暧昧不清的舔舐让我浑身发烫。 「妳身体的反应比嘴巴诚实多了。」他贴在我耳边轻语,声音沙哑而坏。 我轻颤了一下,扭头瞪他一眼:「崔斯坦,够了。他们就快来了……」 「我知道啊。」他又亲了一下我脖子,语气像是在咬耳朵,「但我总得在战前确认一下,我这个人,是妳的。」 我低声笑了,推了推他:「你就是贱。」 他没有否认,只是将我拉得更近,把下巴抵在我肩膀上,低声说:「兰妮,等打完这一仗,我有东西要给妳。真的很想送妳一个……妳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我抬起头想问他,但下一秒,墙壁忽然一震,隐约传来某种冲击声。 我们同时起身,神情一变。 他冷静地抽出枪:「来了。」 我将他手中的子弹收进腰间,低声说:「让我们好好迎接他们吧。」 我猛地跳起身,推开舞厅的大门。 人类们已经开始四下张望,低声窃语,整个空间弥漫着不安与混乱。帕克站在吧台后方,看见我点头示意后,立刻挺直身子,大声道: 「大家注意,因应突发状况,邓波酒吧将暂时关闭,请立刻往外移动!」 他一挥手,解除舞厅内限制移动的魔法屏障,接着以魔力凝聚一股推力,强行引导人群朝出口移动。有人惊呼、有人挣扎,但他控制得准确又果断。 我转身飞奔回房间,蹲下身从床底掀开隐藏盖板,抓出那两把早已准备好的手枪。崔斯坦紧跟着进门,我将其中一把抛给他,自己拿好另一把。 接着,我冲向冰箱旁的柜子,拉出其中暗格里藏着的夜视镜。这是帕克提过的装置,当初第一营地试图修复却未成功,而我们靠魔法硬生生重构了它。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整栋建筑剧烈晃动,天花板洒落尘灰。崔斯坦和我对视一眼,沉着、却彼此明白现在进入了最紧要的时刻。 帕克很快返回,气息平稳地朝我们走来。他已经把舞厅与房间内所有人都清空。现在,整个酒吧里,只剩下我们三个。 我默默将夜视镜递给帕克,他接过不发一语。崔斯坦也接过一副。 「我要关灯了。」我说,语气镇定,「各自加油。」 他们同时点头。我靠近他们,在这战前最后的宁静中,分别亲吻了他们的脸颊,一左一右,像是印下某种承诺。 「活着回来。」我低语。 话音刚落,我弹了个指,整个空间的灯光瞬间熄灭。 黑暗中,我戴上夜视镜,绿色光圈内的画面变得清晰无比。我缓步走向舞厅门口,确认一切状况。 大门敞开,外头的日光洒进来,映着阶梯与墙面。我贴著门后墙壁观察,街道空无一人,只有风从巷口穿过。 诡异的安静。 敌人可能还在森林里。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起一只手,朝后方做了个「暂时安全」的手势。 我摸向旁边的墙面,按下设置好的隐藏机关。那是一个凹陷的纹路,当我按下,墙体随即传来低沉的轰鸣声。 外头的阶梯开始移动,石块重组、升起,将门口的开口封死,完全封闭整栋建筑的出入口。 我转身,看见崔斯坦与帕克早已默契地紧跟着我。我朝他们点头,带着他们穿过酒吧后段,进入通往地牢的通道。 我们鱼贯而入,我走在最前面,挥手将地牢的入口用魔法封锁,密不透光。 黑暗中,我透过夜视镜看见那一格一格坚固的石墙、层层设下的魔法屏障,心头的压力稍稍松了一些。 「到这一步为止……还算顺利。」我转过身,望着他们两人,声音低稳,「接下来,这里会是战场。」 帕克握紧手上的武器,点了点头。 崔斯坦站在我身侧,眼神沉静地说:「我们准备好了。」 这地下室的空气寒冷、湿重,但我们的血液,已经开始沸腾。 崔斯坦握住我的手,低声说:「准备好了。那乔纳,要叫醒他了吗?」 我点点头,挥手解除屏障,打开牢门。 我蹲下身,掌心聚起水魔法,毫不犹豫地朝他的脸泼去。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的脸滑落,他抽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我冷声说:「瑞亚,等等你亲爱的同伴们就会来救你了。不过放心,我会亲手杀了他们。」 他怔怔看着我,湿发滴水,声音颤抖:「真的……?他们会来?」 我笑了,语气轻柔却满是杀意:「当然。吸血鬼和魔使联手,要杀的就是我。你开心了吧?」 他的眼神黯了下来,垂下头,不再说话。 我撇过头,往后靠在墙上,崔斯坦朝帕克点了个头,他转身走到我们临时搭建的储物柜前,从里头拿出一袋血,默默递给我。 我接过,对他笑了笑,低头喝了起来。 空气静止了好一会,直到... 腰间的那块透明玉石,忽然亮了起来,透著强烈的银光,照亮整个地牢。那是我们设下的预警系统,代表敌人已经攻入酒吧内部。 如果下一道防线也被破解,它就会碎裂。 我神情一紧,立刻放下血袋,快步走向那柜子后方。 柜子并没有紧靠墙,我留了一条细缝。我将手伸进去,摸索片刻后按到那个隐藏的转动机关,一声低鸣响起,我勾起唇角,推开柜子,回头示意他们两人站稳。 然后,我缓步走向乔纳,将他从地上拉起,半推半拽地按到墙边那张预备好的木椅上。 他挣扎了一下,却无力反抗。昨晚我和崔斯坦轮番教训他,他现在早已没了力气。 我双手撑在椅背上,俯身凑近他的耳边,声音带笑:「要来了,紧张吗?期待吗?」 他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兰妮……妳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妳以前那么善良,那么温柔……现在怎么变成一个折磨他人为乐的魔头?」 我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心口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 更让我介意的是,我瞥见帕克和崔斯坦,竟都没有否认,反而露出几分……认同。 我低头,轻声笑了出来,声音里透著一丝落寞与讽刺。 「你又何必问这个?反正我都变成你们眼中的魔头了……也许是我终于懂了吧,这世界没有什么天真和好人。我对别人再好,换来的还是背叛。不只是你、还有路克、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同学……」我转头看着他,声音逐渐冷下来,「那我干嘛还要笑脸迎人?」 他静静听完,片刻后,开口:「那……我能问一件事吗?」 我挑眉,不语。 「兰妮……」他喉咙紧了紧,声音低得几乎要碎,「妳有没有……在那段时间里……爱过我?」 我怔了一下,脑海忽然闪过当初我问他的同样问题,他却只冷笑不语的模样。 我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你是以什么身分问我的?」我低声说,「你背叛我的那一刻,就不是我男朋友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个?」 他神情一震,脸色苍白。 他急道:「那妳跟史塔克之间呢?妳明知道我恨他,为什么还要跟他混在一起?那些我听到的话……难道都是真的?」 我冷笑出声,被他扯动的情绪逐渐翻涌,但我还是强压着火气:「我又不是欠你什么解释。我和谁在一起,需要向你报备吗?你当初是怎么做的?现在又装什么情深?」 他脸色彻底垮了下来,嘴唇颤著说不出话。 我走向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笑得冷淡:「不准乱想,也不准乱动。你现在唯一该做的,是乖乖活着,亲眼看着你的队友一个个倒下来。」 他整个人僵住,帕克与崔斯坦仍站在一旁,但此刻气氛明显压抑至极。 我没有回头,只抬起手,魔力在指尖跃动,冰冷的战意已经从黑暗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