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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离巢(13)

    

燕离巢(13)



    燕娘听李氏说起前因后果。

    李氏的夫家姓韩,是庄稼人。

    两口子只生了一个独苗苗,大名叫韩兴。

    韩兴比燕娘大一岁,性情憨厚老实,尚未娶妻。

    十几天前,韩兴上山砍柴的时候,忽然听见女子呼救的声音。

    他把那名女子从悬崖底下救上来,见她生得美貌,动了怜香惜玉之心,将人背回家中照顾。

    没想到,昨天下午,一个富商带着五个捕快闯进韩家。

    富商非说韩兴拐带了他的爱妾,还带走了价值四五千两的金银珠宝。

    女子只是哀哭,在捕快的逼问之下,承认了富商的说辞,却说自己将首饰交给了韩兴,并不知道他藏在何处。

    韩兴百口莫辩,挨了一顿毒打。

    捕快们将韩家翻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宝贝,便将韩兴和那名女子一并拘进大牢。

    连李氏都说不清楚,韩兴到底有没有私吞富商的银子。

    她边说边哭,手握成拳,不停捶打自己的心口:“真是作孽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我没脸见人了啊!”

    燕娘连忙安抚李氏:“嬷嬷别慌,我觉得兴哥儿不是见财起意的人,这件事一定有隐情!您等着,我这就去书房求见大爷!”

    燕娘使林嬷嬷陪着李氏,自己急匆匆地换了身衣裳,带着彩珠和香云穿过垂花门,朝书房走去。

    说来也巧,一身官服的薛振正从书房往外走。

    两人撞了个正着。

    “燕娘?”薛振脸上闪过诧异之色,快步走到燕娘面前,“你找我有事?”

    燕娘忧心如焚,咬了咬嘴唇,问:“大爷这是要出门吗?我有要紧的事,想求大爷帮忙。”

    “京里来了一位巡抚大人,我得去迎一迎。”薛振似乎有些为难。

    他停顿片刻,商量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出门,我们在马车里说,等我忙完,再送你回来?”

    燕娘别无它法,只得点头。

    这是燕娘来到薛府之后,第一次出门。

    她和薛振并肩坐在马车里,手臂挨着手臂,袖子贴着袖子,只觉十分不自在。

    燕娘低垂着脸儿,把韩兴惹上的官司细说了一遍,道:“我见过韩兴几回,那孩子老实得很,怎么敢拐带别人的爱妾,私吞别人的财宝?”

    “求大爷看在我的面子上,替他伸张冤屈。”

    薛振并没有挟恩图报,而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我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我安排好巡抚大人那边的事,就找太守大人说情,虽然不一定能立马把他捞出来,让他少挨两顿板子,少受两遭罪,还是使得的。”

    燕娘感激地道:“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大爷。”

    她如今吃的穿的用的,全是薛振所赐,除了说几句漂亮话,再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谢礼。

    薛振挑了挑眉,促狭地道:“你怎么不知道?”

    燕娘怔了怔,两只手紧绞着帕子,把帕子扭成麻花。

    “瞧你,想到哪里去了?”薛振夺过她手里的帕子,将皱褶抻开,“你要是真想谢我,就在马车里耐心地等着我,晚上咱们在外头吃顿便饭,怎么样?”

    燕娘暗暗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薛振将马车停在衙门附近,使几个身强力壮的手下保护燕娘。

    燕娘推开半扇车窗,好奇地观察着衙门的动静,看到许多身穿官服的人进进出出,忙碌非凡。

    不多时,薛振随着上峰出来迎接巡抚大人,不卑不亢,神色从容。

    他站在人群之中,虽说并不是官职最高的那一个,因着身形挺拔,仪表堂堂,仍旧十分瞩目。

    薛振在衙门忙了大半日。

    他担心燕娘在马车里坐着无聊,使权三送来冰碗和点心,还让书肆的伙计挑了十几本时兴的话本,供燕娘解闷儿。

    所谓冰碗,是将干净的冰块刨成碎屑,掺入清甜的桃rou、蜜渍的果干、杏仁、核桃仁、山楂碎等物,再浇上一勺糖汁,以翠绿的荷叶托着,盛在巴掌大的小碗里。

    在薛振的交代下,冰碗里加了不少青梅。

    燕娘拿着银匙吃了小半碗。

    她见薛振低头钻进马车,脸上全是汗水,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擦汗。

    “等急了吧?”薛振吩咐车夫赶往太守府,端起燕娘吃过的冰碗,三两口扒了个精光,“今年的天气透着邪性,还没到六月,就热成这样,我的官服都湿透了。”

    燕娘盯着薛振手里的空碗,脸儿涨得通红,却不好说他。

    她擦干他脸上的汗水,顺带着拈掉他嘴角的核桃渣,捧起点心匣子,道:“大爷,您先吃点儿这个,垫垫肚子。”

    薛振胡乱吃了几口,待到马车停在太守府,马不停蹄地跳下车,找太守大人说情。

    燕娘等到天色发黑,终于再度看到薛振的身影。

    “妥了!”薛振脸上挂着喜色,“万幸我跟太守大人有几分私交,他卖了我个面子,允诺亲自审理这桩案子,还吩咐下去,让衙役们多多照看韩兴,不得滥用私刑。”

    他朝车外喊话:“权三,你去买两瓶上好的金疮药,再备五百两银子,到牢里打点打点,亲眼确认韩兴的安全。”

    权三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燕娘越发感激,也越发不安。

    她道:“待那孩子顺利渡过此劫,我让他进府给大爷磕头。”

    薛振忍俊不禁,轻轻摸了摸燕娘的鬓发,替她把松脱的白玉簪插紧,眸中闪烁着碎光:“韩兴不是比你还大一岁吗?你怎么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语气老气横秋?”

    燕娘脸一红,道:“是我失言了。”

    薛振笑着坐好,片刻之后,低声道:“在我眼里,你也像个孩子。”

    燕娘的心口“砰砰”急跳两下。

    薛振忙完正事,带燕娘来到凉州城最负盛名的酒楼,点了一桌上等席面。

    燕娘斯斯文文地品尝着玉馔珍馐,架不住薛振的再三劝说,浅饮了几杯美酒。

    她的酒量极差,不多时就美目迷离,头重脚轻,连路都走不稳。

    薛振将燕娘打横抱在怀里,步履轻盈地离开酒楼。

    燕娘被男人热烘烘的身躯贴着,意识到不好,挣扎着推搡他的胸膛。

    “燕娘,别怕。”薛振轻而易举地把燕娘往上颠了颠,情热如火,浑身guntang,还要强装成正人君子,“我答应过你的,你不点头,我不碰你。”

    当时说的“不碰”,渐渐变了味道——

    他摸也摸了,抱也抱了。

    好像只要没有跨过最后一道界限,就不算违约。

    燕娘天人交战,既怕薛振失控,又怕他一个不高兴,撇下韩兴不管。

    她犹豫半晌,缓缓地闭上眼睛,装成醉死了的样子,由着他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