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巢(12)
燕离巢(12)
燕娘在何氏那里用过晚饭,陪她打了一个时辰的牌,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她刚歇下,便听到“咚咚咚”的拍门声:“燕娘,开门。” 燕娘听出,那是薛振的声音。 她心里一跳,说不出是惊是怕,是悲是喜。 睡在耳房的彩珠闻声起身,把门打开,叫道:“大爷,您怎么醉成这样?” 燕娘连忙穿上绣鞋,披了件衫子,从里屋迎出来。 薛振眯着眼睛打量燕娘。 他见她还和平日里一样淡淡的,眼睛没有哭过的痕迹,衣裳也一丝不乱,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偏宠哪一个,今晚宿在哪一处,竟越发心痒难耐。 薛振拒绝了彩珠的服侍,道:“让你们娘子伺候我更衣。” 他指挥道:“叫桶热水,我要沐浴。” 燕娘不敢违逆薛振的意思,把自己的衫子穿好,将衣带系得紧紧的,走到他面前,为他宽衣解带。 她一靠近,就闻到浓烈的酒味和香喷喷的脂粉气,被他呛得微微蹙眉。 薛振道:“我下午在书房的时候,醉得并不厉害,分得清谁是谁。” 燕娘低垂着脑袋,熟练地解开他的玉腰带,轻声道:“大爷不用跟我解释,就算分不清楚,也没什么要紧。” 薛振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继续道:“我没有白日宣yin的癖好,只让她帮着抄了几份文书,别的什么都没干。” 燕娘轻轻“嗯”了一声。 薛振顿了顿,又道:“晚上,我去了花楼……” 燕娘的素手分开他的衣襟。 听见这句话,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在他的襟前扯了一下。 薛振道:“几个朋友非要拉我进去,我实在没办法,就在那里听了两支小曲儿,喝了半坛子酒。” 他低头盯着燕娘乌黑的发顶,道:“我同样什么都没干,你信不信我?” 燕娘踮起脚尖,把外袍从他的肩上褪下去,道:“我自然相信大爷。” 薛振觉得燕娘像在哄孩子,不怎么真诚。 他撇了撇嘴,抬起衣袖,道:“我给你带了点儿吃食,你自己拿。” 燕娘犹豫许久,抬手探进他的袖中,从暗袋里摸出一只精致的白瓷盒。 她打开盒盖,看到里面盛着几颗腌渍的青梅,色泽鲜翠,香气四溢,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道:“大爷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她极给面子地拈起一颗,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赞道:“好吃。” 薛振见燕娘这么喜欢邓君宜准备的青梅,心里更加不高兴。 为防她和邓君宜当着自己的面暗通款曲,他特意扔掉原来那个罐子,换成这只小瓷盒。 他只给燕娘留了六颗。 可他留得越少,她越珍惜。 燕娘将盒子原样盖好,放在妆匣旁边,笑道:“我留着慢慢吃。” 薛振有苦说不出,强撑着道:“既然喜欢,我下次多给你买几盒。” 待到下人们抬来热水,他脱去里衣和裤子,只留一条亵裤,把衣裳胡乱丢在榻上。 燕娘早在他脱掉里衣的时候,就惊慌地转过身,耳根泛起薄红。 薛振坐在浴桶中,和燕娘只隔了一面绢制的屏风。 他“哗啦哗啦”洗掉身上的酒气和香粉气,对她道:“燕娘,过来给我搓背。” 朝夕相处了这么多日子,他渐渐摸出燕娘的脾气—— 若是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她总要想出一万个理由推拒。 若是以命令的口吻跟她说话,她就不太有勇气拒绝。 果不其然,燕娘磨磨蹭蹭地走到屏风旁边,道:“大爷,我、我不会……还是让彩珠和香云她们来吧?” “搓背有什么难的?”薛振伸手拉开屏风,把湿漉漉的布巾塞给她,“随便擦两下就行了。” 燕娘猝不及防地看见男人精赤的身躯,羞得满面通红。 虽说薛振的大半个身子都藏在水下,可线条流畅的肩膀、清晰硬朗的锁骨和鼓胀健硕的胸膛还是暴露在她的视野之中。 蜜色的皮肤挂满透亮的水珠,随处可见深浅不一的疤痕。 燕娘低头看着脚尖,绕到薛振身后,隔着布巾按住他的肩膀。 同为男人,他和邓君宜竟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的后背和前胸一样结实有力,看不到一块赘rou。 燕娘竭力忽视软中带硬的触感,认认真真地为他擦洗。 薛振只觉后背像猫抓似的,痒一阵麻一阵。 他的心口热腾腾地烧起来。 “再用点儿力气,晚上没吃饱吗?”薛振卸去金冠,散着长发,上半身往后仰,“还有前面。” 燕娘被逼无奈,只好将右手伸到前头,拂过他的脖颈。 她使出全身力气,也不过将他的皮肤搓得微微发红,自己倒累得香汗涔涔,气喘吁吁。 晶莹的汗珠滴到薛振的肩膀上,如铁水一般guntang。 薛振低嘶一声,情难自已地握住燕娘的手,拉着她摸向自己的胸膛。 燕娘受惊地挣脱他的掌控,连布巾掉进水里都顾不得,扭头就往外跑。 薛振从浴桶里湿淋淋地站起来,捞起衣袍,胡乱裹在身上。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微皱着眉,跟着燕娘走进里屋,看到她像刚进府那日似的缩在床角,用被子把自己包得紧紧的,既觉好气,又觉好笑。 他拉起衣襟,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大片胸膛裸露在外,却没有一丝窘迫之色:“燕娘,在你眼里,我比老虎还可怕吗?” 燕娘环抱双肩,微微发抖,声音也跟着颤:“没、没有。” 薛振单膝跪在床上,做出一个进攻的姿势。 燕娘立刻慌了神,恨不得将身子挤进墙里,脸色开始发白。 薛振低笑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跟你开个玩笑罢了,看你吓的这样。”他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倦色,“你睡吧,我还在外间的矮榻上睡。” 燕娘一直等到他消失在视野中,才握住自己的右手。 被他摸过的肌肤一阵阵发烫,像被烈火灼伤似的,带来疼痛的错觉。 翌日,薛振像没事人似的出去上值。 吴芳兰也像没事人似的,照旧来燕娘这里,或是陪她闲聊,或是在她的指导下练字。 转眼到了五月底。 天气越来越热,吴芳兰使人把冰块送到各个院子里,供大家消热解暑。 这天早上,燕娘正站在冰鉴旁边,看着几个小丫头往里面码放时鲜瓜果,李氏忽然走了进来,面无人色,嘴唇直哆嗦。 燕娘意识到不对,屏退众人,问:“嬷嬷,出什么事了吗?” 李氏跪倒在地,老泪横流,拉住燕娘的手,道:“姐儿,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惹了桩要命的官司,被捕快们抓到大牢里去了!” “求您跟大爷说说情,请他出面活动活动,给那个混小子留条性命,我们一家三口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和大爷的恩情!” 燕娘也变了脸色,把李氏扶起来,道:“嬷嬷,您别急,有话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