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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194)

    

【探】(194)



    没人知道糸师冴是顶着一众什么样的目光穿过公寓前厅进电梯的。

    亚实在他背上不停翻动,嘴里一句接一句嚷着放我下去,乍看像糸师冴跟绑架她。

    糸师冴擦干净鼻血,下巴留着她锋利鞋跟划破的口子,终于是跟门卫保安解释完他俩的关系,带着她就往家赶,生怕路上又出什么幺蛾子。

    进门,反锁,糸师冴一个半蹲把肩膀上的亚实‘卸下’,没放呢,圈着人放他大腿上,照亚实的屁股啪啪啪就是十几个巴掌。

    边打边不成气地骂:“你满意了?逞强是能这么逞的吗?被人打死了都不知道!”

    亚实还是不服气,挥舞拳头,“这算什么代价?!有种你放我下来!我们堂堂正正打一架!”

    话音没落多久,亚实瞅准糸师冴松懈机会自个儿便打个滚翻下去,跟只小兽似的翻下便竖起毛发举着双拳预备攻击。

    糸师冴拍拍身上的尘土也站起来,他扶额叹气,“亚实,你不要就想着惹怒我,你一个女人,你知道激怒一个成年男人对你而言并无好处。”

    “我呸!”亚实对他语气中故作的“好意”不屑极了,“什么女人男人!我只知道,你对我还不如对个男人!”

    糸师冴步步逼近,亚实被迫步步后退,她心里没有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有种类似天性的东西,让她一直握紧双拳,直视他,与他对抗!

    糸师冴皱着的眉头从未松过,他无奈道:“你这又是从哪得来的结论?你好好说。”

    “好,我问你。”亚实死死瞪视着糸师冴,“糸师冴,你有尊重过我吗?”

    糸师冴不解,“尊重?”

    “对,尊重。”亚实说着眼泪就流下,她抬袖子用力揩去,“为什么,我那么尊重你,我有干过伤你面子的事情吗?那我的面子就是你可以随便扔地上踩的?”

    “同一件事情,我有要求过你付出要纯粹么?那为什么,我的只要带瑕疵,你就可以全不把它当回事了?”

    她眼泪说着说着越掉越多,“你拥有那么多……那么多我想都不能想的东西,可我从来都没有嫉妒过你,向你索要过什么……而你,我只有一样东西能引起你兴趣,你要我就必须给,你道歉我就必须原谅你……凭什么,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吗?”

    “我还不如被当成男人呢!也好过被你动不动就拿身体发泄!”

    听完她这番话,糸师冴对她的心情稍稍明白了些,又不明白了些。

    如果亚实她那么在意尊严,为何又主动付出身体供他们索取?如果她对尊严根本弃之敝屣,又何苦和他做此番争斗?

    一番思绪,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糸师冴慢慢接近她,试探着安慰道:

    “亚实,我道歉。也许你说的没错,你需要什么,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的,何必伤害对方呢?”

    亚实并没有被糸师冴言语软化,而是道:“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道歉,糸师冴,你还没明白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冴。”亚实逼问道:“你是和我结婚,还是不和我结婚?”

    亚实表情显得冷漠,而不近人情,让她看起来很像威胁他。可偏偏她吐露的语句又是如此天真,烂漫:“如果你答应结婚,我们就再也不分开,无论发生什么。但如果你不和我结婚,那我现在就走掉,再也不会让你见到我。”

    糸师冴慌了,他的慌乱也并不显露面上,他不禁回忆起,他和她追踪山崎那会儿,在静冈的记者面前,他捧起她的脸蛋,也是威胁她,他知道她很心软的,他对她说……

    “我给你五秒钟考虑时间,冴。”

    亚实光着脚,静静地立在一旁。她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神情也那么乖巧,可她却是要以自己为代价,就此威胁来推离他……

    “五……四……三、唔!”

    糸师冴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冲过去,他要堵住这张威胁他的小嘴,他无法容忍她的威胁,更无法放任她将他们的关系作为代价,糸师冴把亚实两手高举起摁在墙上,下体则紧贴住她的,大腿膝盖相挨无丝毫缝隙,是的,他终于发现了,原来他就是如此自私。他根本不允许她有逃离她的可能。

    亚实用力地挣扎,她越用力,糸师冴就越想抱紧她,越想困住她。

    其实她早就原谅他了,他早就知道了。在她不停说着讨厌他的时候,在她朝他拳打脚踢发泄的时候,在他和Wendy做错事她也故意露出和别的男人马脚的时候,她就原谅他了,她一直拿他没办法的。

    人们说女人心眼小,男人心眼何不更小?她让了他那么多那么多,当他发现一切有代价的时候,发现她要收回的时候,他必须也要让她一步的时候,他却死都不愿意主动承认了。

    “呃!”

    骤然间,两人嘴唇分开,牵扯出一线血丝。

    “你这是……”

    糸师冴嘴里全是血,他不敢置信望向亚实。就在刚刚他们唇舌交缠之际,她拿头用力猛磕他一下,他俩牙齿嘴唇相碰,软碰yingying碰软。两败俱伤。

    亚实嘴里也是血,血自粉润唇瓣外渗出来,她同样未免于难。

    “算了,你也不会尊重我意愿的。”

    亚实轻轻地抹掉嘴角血渍。

    “我不要你了,糸师冴。”

    这句话宛如轻掷下一枚炸弹,糸师冴混乱的情绪被彻底翻腾出。

    “你敢走?!你不要个试试?!”糸师冴当即把光脚往门口去的她拦腰抱起来,“今天你休想出这个门!”

    亚实亦拿出了刚刚和他硬碰硬的态度,“试试就试试!!”

    现在的她远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了,她对糸师冴一顿拳脚相加,逼得糸师冴只能不断改变重心,就算这样,他仍是把玄关前面的餐椅撞得歪七扭八。

    “放手!!”

    “不放!!”

    糸师冴牙关绷得死死的,拦腰抱着一个人本身需要力气,抱一个拳脚乱挥挣扎不已的人则比前者所需力气更多更累,还需要掌握平衡技巧。即便如此,糸师冴依旧咬死了不放手。

    他晓得他一放手她真的会溜走让他再也看不见的。

    倏地,亚实两手搂定他脖颈,她利用多年前训练遗留的腰腹核心底子,旋身就是一记膝击,糸师冴脸上再次挂彩。

    亚实得手后立马见好就收,落地便撒丫子跑,“滚吧你!老娘再也不要见你!”

    “呵呵。”

    她这会真把糸师冴完全激怒了,只见糸师冴原地短暂休整了会,接着便头狼似的迅猛扑上亚实,利爪似的手紧抓住她后脖颈,目的是——

    “嘶啦——”

    听得一阵布料撕裂和扣眼绷线声,糸师冴把她连外套带衬衣全都扯烂了?!

    “呀!”

    亚实本能地护住胸脯,她上半身忽然只剩下一片内衣了?不过没关系,至少下半身裙子还穿身上,她扭身便去捡她还没被全扯坏的厚袄子。

    哼,她裹着还是可以跑掉的!凭什么,他要她什么就能得到?反过来,她就不能,甚至还困着她,害她走也不能,留他也是错!

    就在她扭身弯腰这下子,糸师冴跟匹饿狼一样地擦着她身子,他将她裙子也撕了!

    “下流东西!你就只会这招!!”

    亚实起身就要给他面上一拳,糸师冴转手又把她内衣扯下,她上半身加下半身只剩一条内裤了。

    亚实蹲下身,她难免害臊起来,这里不是她的家,她又被他在这里扒光了,她那些女性的不安与脆弱被迫暴露出来。

    糸师冴就是要这样,他抱住她,“对,我是下流东西,你要跑了,我什么下流招数都使得出来。”

    他摸亚实的脸,他摩挲她带了血的嘴唇,撞红了的额头,以及满面泪痕下被冲掉遮瑕的伤口:“你不准再这么鲁莽了。亚实,你看你,为什么总要把自己搞这么狼狈?”

    殊不知他面上的伤比她更夸张更狼狈,“你就不能慢一点么?再给我点时间,我再好好想想,不行么?”

    “不行!”亚实推开他起身了,手里不知从哪儿摸出个空酒瓶,她瓶底冲着他吼道,“不行!我给了你多少时间了?你再慢,再慢,你就又要重演六年前发生的事了!难道你又想要Wendy替你跑来告诉我答案么?!”

    糸师冴听到这个名字简直心身震动,他敞开双臂向亚实靠近,“亚实,你不能……你要相信我……”

    “别过来!!”

    亚实情急下反手敲碎酒瓶,这瓶子是她随手在地上薅的,不知为何酒柜上和柜子下大半全是空酒瓶。然而她用力过猛,瓶身带瓶颈不小心全碎了,碎玻璃撒一地。

    危险!!

    “亚实你别动!我不过来,不过来了……”糸师冴站住脚跟,他试图安抚她。

    她光脚踩地上的,衣服都被他剥了,若是一个不小心摔倒……糸师冴不由后悔莫及,他和阿城喝完酒为什么不把这些瓶罐都收起来?他为什么一定要跟她拼个胜负?

    可不及他劝阻,亚实竟从一地碎玻璃中捡出个大块的握在手里,她用尖端对着他,流着眼泪道:“糸师冴,你要我相信你……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做不到相信我,我却反过来要信任你?”

    糸师冴心焦得要命,但他不敢上手去夺,他怕她情急下要做出更危险的事,只道:“对不起,亚实,我就是个混账,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我不要听道歉!”亚实低吼道,“我不想……为什么你们总是要道歉?却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要改正!”

    “你知道我最气什么吗?”亚实咬牙切齿,“我最气,最气是你们根本不晓得跟我平等相待!”

    亚实愤怒地挥舞着手里碎玻璃块,她不知道部分早已嵌进她手心里,碎玻璃块涓涓往地上滴着血:“你敢说你的付出就没有瑕疵?!你们哪个不都是带着目的来的吗?!啊?!那为什么我的你们就可以扔地上?就可以当作狗屁不是了?!告诉我啊!!”

    “亚实,你停下……”

    糸师冴眼见着亚实步步渐朝着碎玻璃堆靠近,满脸眼泪又疯狂地逞强,他感到心痛,又无比自责。

    糸师冴那双宛若冰封的眼睛,这会眼里的冰凌好似全被击碎了,他柔声恳求她,“亚实,我答应你,我们先坐下来,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们全部讲开,怎么样?”

    亚实果不其然停住了。

    然而糸师冴还没高兴多久,亚实这会又往后退去,嘴里喃喃道:

    “你和凯撒一样……又是骗我的,我不信你了,都是只会嘴上说好听的……”

    亚实退着退着,突然,脚后边冒出个空酒瓶。

    “不要退了!”

    糸师冴出声,然而此时已经晚了,亚实半只右脚已踩上去,她身体两脚朝前狠狠摔下!

    前面就是那堆碎玻璃!亚实也看到了,然而此刻她也意识到晚了。

    亚实徒劳地闭上眼睛,期望能减少些痛楚。她该爱惜自己一点的,这下好,她的腿和脚又要被划伤了,mama要是知道了,又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笨蛋。”

    亚实睁开眼睛。

    她原来没有倒下。

    “你这个笨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她快摔倒间隙,糸师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帮她稳住平衡。

    他很擅长找重心位置的,她记得他之前来医院看她,她要摔倒了,也是这样,他扶一把她的大臂她就整个人稳住了。

    亚实低头,她才发现他也没穿鞋子,光着脚血淋淋的,她想起来这是双踢足球的脚。

    这双她其实知道还未放弃梦想的脚。

    他什么也没说。

    他把她手心里紧抓着的碎玻璃块抠出来,扔掉。

    “为什么,你要伤别人,总是先让自己受伤呢?”

    糸师冴注视着她,冰凌一样的眼睛。哪怕这冰凌下早已翻滚着柔情。

    她觉得没有人读懂自己,可她又何曾真正读懂过他?

    亚实浑身震颤,她回抱住糸师冴。

    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