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篇 3人行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客廳，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林薇斜倚在沙發上，手輕輕地放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孩子已經七個多月了，胎動越來越明顯，像一條小魚在肚裡悠游。

    不遠處的開放式廚房，葉凡正圍著一條滑稽的圍裙，專注地研究著食譜，試圖炮製一據說對孕婦很有益處的燉湯。而謝軍衛則在一旁，慢條斯理地切著水果，但他有一半的注意力，都透過玻璃隔斷，落在了林薇的身上。

    他們為她忙進忙出，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這種生活，是林薇從未想像過的平靜。沒有爭吵，沒有逃跑，只有兩個男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競爭，以及對她共同的、令人窒息的寵愛。

    她看著葉凡被燙到手，慌亂地縮回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而謝軍衛則立刻放下水果，快步走過去，拿著冰袋冷敷，同時不忘了朝她投來一個「妳看他，真沒用」的的眼神。

    那眼神，溫柔而寵溺。

    林薇的心，像是被泡在溫水裡，暖洋洋的。

    她漸漸習慣了，也享受了這種被兩份愛同時包裹的感覺。她不再去想誰對誰錯，也不再糾結於過去的屈辱。

    那些痛楚，仿佛都成了這份奇特關係的基礎，讓他們之間的羈絆，變得更加牢不可破。

    「來，喝點湯。」葉凡端著一碗燉得濃郁的雞湯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遞到她嘴邊，「我試過了，溫度正好。」

    緊接著，謝軍衛也端著一盤切好的火龍果坐下，用牙籤扎起一小塊，親餵到她嘴裡，「補充點維生素。」

    林薇先喝了一口湯，又吃了一口水果，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一個孩子，卻有兩個父親。

    這在外人看來，是多么荒唐、不道德的景象。

    但在她的世界裡，卻是最自然不過的平衡。

    葉凡的熱烈如火，謝軍衛的沉靜如水，共同滋養著她和她肚子裡的這個生命。

    她真的……太貪心了。

    林薇看著眼前兩個男人，看著他們為自己、為未來的這個孩子忙進忙出，心中湧起無限的暖意。

    她知道，這份幸福，是建立在什麼樣扭曲的基礎之上。

    但她不在乎。

    她只想，在這個由愛和慾望共同築起的金色牢籠裡，永遠地沉淪下去。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但客廳裡的氣氛卻降到了冰點。

    一切的導火索，僅僅是一張剛收到的幼稚園入學申請表。為了孩子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父親，那個被刻意回避了許久的問題，終於被血淋淋地攤在了檯面上。

    「我要娶她。」葉凡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緊緊握著那份申請表，像握著戰場上的令旗，「孩子是我的，他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謝軍衛正一顆顆剝著葡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的孩子，自然姓謝。」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是暗湧洶洶的霸道，「我會給他所有的一切，包括一體化的戶口，和一個合法母親的身份。」

    「你少給我扯這些！」葉凡終於忍不住了，他把申請表拍在茶几上，發出「砰」的一聲響，「你以為你用錢用權勢就能買斷一切嗎？薇薇肚子裡的，流的是我的血！我才是他爸！」

    「那又如何？」謝軍衛終於抬起了眼，目光如刀，直直射向葉凡，「你能給他什麼？一個不穩定的未來，還是你那時常失控的脾氣？」

    林薇就坐在兩人中間，撫著肚子，一語不發。

    她看著他們為了自己，為了孩子，爭得面紅耳赤，一個像即將噴發的火山，一個如寒冬裡的冰湖。她沒有恐懼，反而有種奇異的滿足感。

    看，他們多愛她。

    愛到願意為了「丈夫」這個名分，拋棄維持許久的、脆弱的平衡。

    「够了。」葉凡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壓抑著什麼，他走到林薇面前，雙膝跪地，仰視著她，眼神炙熱而真誠，「薇薇，嫁給我。」

    這一次，沒有瘋狂，沒有佔有，只有一份近乎卑微的請求。

    「因為，我是孩子的父親。」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中了謝軍衛。

    他想反駁，想說他也能給予孩子父愛，但這句血脈相連的鐵證，卻讓他所有的話語都變得蒼白無力。他可以佔有林薇的一切，卻無法改變孩子身體裡流淌的那一半，是來自葉凡的事實。

    林薇看著跪在面前的葉凡，又看了看身後那瞬間沉默下來的謝軍衛。

    她知道，這次，葉凡贏了。

    不是因為他更愛她，而是因為，他用一個最無法辯駁的理由，綁住了她，也綁住了這個未來。

    她緩緩地、主動地伸出手，輕輕撫上葉凡的臉頰。

    「好。」

    一個字，塵埃落定。

    謝軍衛的背脊，在那一刻，似乎微微塌陷了一分。他沒再說話，只是默默轉身，繼續剛才未完的動作，將剝好的葡萄，一顆一顆，放進水晶盤裡。

    只是那盤子，在他手中，顯得有些重。

    「但是……如果沒有軍衛，我不嫁。」

    輕柔的一句話，像一枚投入冰湖的火星，瞬間讓整個凝固的空間，重新沸騰起來。

    跪在地上的葉凡，猛地抬起頭，滿臉的狂喜凝固成了一種極度的震驚與不解。而背對著他們的謝軍衛，那正在剝著葡萄的手，徹底停住了。

    他慢慢地，一寸一寸地轉過身來。

    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裡，第一次，泛起了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波瀾。

    「薇薇，妳說什麼？」葉凡的聲音都在抖，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剛贏得了戰爭，為什麼轉瞬之間，戰場的規則就被徹底改寫？

    林薇沒有看他，她的目光，直直地投向了謝軍衛。

    她的眼神，不再是依賴，也不再是全然的順從。那裡面，有一種清醒的、帶著些許殘酷的審視。

    「我說，我要嫁給你，葉凡。」她重複了一遍，語氣平靜，「但是，軍衛必須和我們在一起。沒有他，我不嫁。」

    「你瘋了嗎？！」葉凡幾乎是跳了起來，他無法理解這個條件，「妻子怎麼能和另一個男人……這算什麼？讓我當一個戴綠帽的笑話？」

    「這不是笑話。」林薇的聲音不大，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力量，「這是我的條件。葉凡，你給了孩子一個父親，而軍衛……他給了我一個家。」

    她轉頭，看向謝軍衛，那個一直用溫柔和佔有欲將她包裹的男人。

    「你敢說，你離得開我嗎？離開了我和這個孩子，你，還剩下什麼？」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扎進了謝軍衛的心臟。

    是的，他離不開。

    他為了她，建立了一座牢籠，最終，卻發現自己也是籠中人。他可以忍受她成為葉凡的妻子，卻無法忍受被她徹底剔除出局。

    葉凡看著林薇，又看著陷入沉默的謝軍衛，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林薇不是在選擇。

    她是在整合。

    她要的，不是一個丈夫，而是兩個。一個給她名分和熱戀，一個給她安穩和深淵。她要的是一個名為「家」的、永不坍塌的鐵三角。

    他贏了名分，卻輸掉了整個戰局。

    因為從她說出那句話開始，她就不再是那個被他們爭奪的獵物。

    她，成了制定規則的，那唯一的王。

    「好……」葉凡崩潰地笑了起來，他重新跪下，握住林薇的手，臉上卻是如釋重負的狂熱，「好……我都答應妳。只要妳嫁給我，怎麼樣都好。」

    謝軍衛看著這一幕，緊繃的下顎線條終於柔和了下來。

    他沒說話，只是默默地，將那盤剝好的、晶瑩剔透的葡萄，推到了林薇的面前。

    這盤水果，是他投降的白旗，也是他甘之如飴的，新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