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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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虚无中飘荡。小丫那声凄厉的尖叫和她意识触角断裂的触感,如同烧红的铁烙在灵魂上,比“阈限实体”那冰冷的烙印更加灼痛。囚笼即是宇宙?加固即是自限?这颠覆一切的认知,连同那自我复制的恐怖几何结构,在我脑海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残存的理智撕碎。 我被粗暴地拖离球形空间,注射了大剂量的镇静剂。这一次,沉睡不再是黑暗,而是充斥着扭曲的几何幻象和锁链崩断的刺耳回响。零号的记忆碎片也变得狂躁不安,那些星舰航行、恒星崩毁的画面支离破碎,夹杂着一种……类似于程序错误的警报尖鸣。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醒来。不是在医疗舱,而是在一个移动的、充满低沉引擎轰鸣的狭小空间里。身下是冰冷的金属板,手腕和脚踝被磁力束缚带固定着。旁边是同样被固定着的、意识不清的陈卫东,他空荡的袖管无力地晃动着,嘴唇干裂,呼吸微弱。 透过舱壁上方狭小的强化玻璃窗,只能看到飞速掠过的、单调的灰白色——是云层?还是雪原?我们在哪里?要被带去哪里? “最终预案……”陈卫东在昏迷中发出模糊的呓语,“……不是毁灭……是……放逐……” 放逐?放逐什么?放逐我们?还是……放逐那个“实体”? 颠簸加剧,伴随着失重感,我们似乎在急速下降。紧接着是剧烈的撞击,震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引擎声熄灭,一切归于死寂。 舱门被气动装置打开,刺骨的寒风瞬间灌入,带着一种陌生的、混合着苔藓和金属锈蚀的气味。几个穿着全封闭式白色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人走了进来,动作机械而高效地解开了我们的束缚带,将我和陈卫东像货物一样抬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荒原。天空是铅灰色,低垂得仿佛要压到地面。寒风卷着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呼啸。在我们身后,是一个半埋入冻土中的、造型古怪的飞行器,此刻冒着淡淡的青烟,显然已经报废。 而在我们前方,大约几百米外,矗立着一个巨大的、违背所有物理常识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构成的环。环的直径难以估量,仿佛连接着天与地。它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米的空中,没有任何支撑,表面刻满了无法理解的、流淌着微弱幽光的纹路——正是那个星云徽记的复杂变体!环的内侧,不是荒原的景象,而是一片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通往另一个宇宙,或者……虚无本身。 环的周围,稀疏地分布着一些低矮的、同样风格的建筑残骸,大部分都被冰雪覆盖,死气沉沉。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属于“星旅者”的前哨站。 “坐标确认。‘放逐之门’稳定。”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从防护服下传来。 “执行最终预案。投送‘污染源’及‘关联载体’。” 我和陈卫东被抬着,走向那个巨大的金属环。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智混乱的压迫感。环内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散发出吸扯灵魂的寒意。 我瞬间明白了。 “最终预案”不是消灭“阈限实体”,他们也做不到。他们是要把这个即将失控的“监狱”连同里面关押的东西,以及我们这些与它产生了深度“连接”、可能引火烧身的“污染源”,一起放逐出去!放逐到某个未知的、遥远的时空,或者……直接扔进虚无! 这就是“确保不会波及围墙之外”! “不……你们不能……”我挣扎起来,但力量在防护服士兵手中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