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晚风
44.晚风
旅程的最后一段,是成人秀表演。 过于直接的情欲演出让凌佳感觉空气都浑浊,叫声和音乐声让人头疼。 穿过人群走出大门,新鲜空气和易川同时出现。 他靠在围栏上,手里夹着一支烟,像是等了很久,冲她抖落手中烟蒂。 街头有人蹲着吸食大麻。 他们站在另一头,围栏外是漆黑翻涌的海水。 有船航行,鸣笛声压着海面,凌佳看着那只船,侧脸躲避易川手中燃烧的香烟。 易川没掐,有些故意地将香烟送到她面前,“试试?” 凌佳从口袋拿出餐纸,直接摁灭了猩红的火点。 易川低眸看着她的手指,又看向她空无一物的脖颈,突然问,“要不要考虑换个人。” 凌佳看他的眼神跟看神经病没区别。 易川对凌佳感兴趣的源头就是她看向他的那双眼。 最开始里头什么都没装,把他当一个班的陌生同学。 后来经历他的纠缠,开始带上厌恶。 给他补课,收他给的钱,从不说谢谢,只冷淡地问他下一节课什么时候。 他习惯恶作剧,她上课回答老师提问,他就一支笔、一支笔地丢在她脚下,老师表情尴尬不敢制止,她置身事外地按照要求念出书中那段英文: ——Man barricades against himself.(人自设藩篱,对付自己。) 课后他拉开她旁边的椅子,问她,“你在暗示什么?” “暗示你脑袋空空,该学点东西。”她合上书本,翻开桌上放的日历,见缝插针:“所以下次补课该安排在什么时候?” 现在钱都不管用,她上了宗渡的船。 他推销,“我可比宗渡善良。” “你没他果断。” “果断跟心狠的区别是?”他突然伸手,碰了一下她的脖子,在凌佳皱眉时,笑着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别无企图,“只是为了告诉你,我可不会做监视你这种事,我送的项链,只会是项链。” 凌佳没想说被监视这件事她没看上去在乎。 不少人开始往外走,他们站的地方并不隐蔽。 浅川的人热爱传闻,擅长造谣,她暂时还不想被宗渡以为自己脚踏两条船,见他实在说不出什么她想听的,便要离开。 易川不紧不慢地喊住她,“我没他果断,但我比他知道你想要什么。” “凌佳,你不想知道你mama究竟是被谁害死的吗?” 他笑着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把打火机递给她。 近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凌佳先是看着他手中银色的打火机,然后看向他笑着的眼睛。 海风将她披散的长发吹得凌乱,易川替她挽至耳后。 “多浪漫。”车里的韩昌序看着两人,故意发出如此感慨。 只是暗度陈仓能不能换个地方,这么明目张胆站在路口,让人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跑车内温度显然降低,他手肘撑在车窗上,笑着看向副驾驶。 一整晚情绪欠佳的宗渡,眼神晦暗的像翻涌的海水。 从小就跟他一起厮混的韩昌序太了解他的眼神,显然有人要遭殃。 “我并不好奇。”凌佳回答他,“她死了,死在颜雪家,因为颜家人而死,我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易川失笑,“很无情啊,这话让伯母听了多伤心。” 凌佳没有笑,她接过易川手里的打火机,擦亮,猩红的火苗从她指间蹿出,她靠近他一步,替他点燃了嘴里咬着的烟,动作温柔,声音冷淡,“易川,你也是颜家的人,所以离我远一点,不然下次我很难控制,不知道这把火会烧到哪里。” 易川低下头。 看见的只是一双带着厌恶的眼。 他深吸了一口烟,而后恶劣地朝她吐了口烟圈。 “我很期待。” 说完他冲车内的宗渡笑着打了个招呼。 凌佳咳嗽了很久,脱了身上的薄外套,折了几折,然后塞进了宗渡怀里。 韩昌序佩服她的定力,没有和她共患难的想法,借口有事,开着车直接走了。 “别扔。”凌佳搓了搓鼻子,绕到他左边,主动挽着他的手臂,声音有些哑,“没带多少外套,我好像有点感冒了,喉咙不太舒服。” 她身上很热,站不稳似的往他怀里靠了靠。 宗渡看了她很久,才伸手将她耳后的长发拨开。 凌佳趁势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瓮声问,“刚才在里面没看见你才出来,你去哪儿了?” “拿了点东西。” 他外套口袋是鼓的,凌佳摸出一个黑色丝绒首饰盒。 她没有打开,而是征询地看向他。 宗渡低眸,看着她被风吹得苍白的脸。 过久的注视,让凌佳有些困惑地揉揉自己的脸,“你在看什么?” 宗渡说:“看我能不能在这时候找到,把这东西给你的理由。” 他情绪不高。 在看见她和易川站在一起之后。 宗渡领地意识从来很强,无论是Raven还是Drake、Scarlet,都不喜欢被别人碰,更何况是凌佳。 只是昨晚和今天晨间的性爱让他烦躁的情绪得以纾解。 让他有耐心站在这里和她周旋。 “我身体不舒服能成为理由吗?”凌佳抬着一双柔软的眼睛看着他。 宗渡冷淡拒绝:“不能。” “啊......”凌佳有些苦恼,皱着眉毛想了想,握住了他的手,“我特别喜欢你,能成为理由吗?” 喜欢这个词她总是能说得很轻易。 宗渡看见自己在她眼中。 她笑吟吟地望着他,丝毫不见在易川面前时的冷淡。 至于哪个才是真实的凌佳,宗渡根本不在意。 他靠在围栏上,懒散地低眸轻笑,“不太够。” 他掌心温热。 不断吹来的海风让凌佳想把自己塞进去。 她默了默,才说,“我没有考虑过他说的话,也没想弃旧怜新,只是刚好在门口碰见他,替他点了根烟。” 宗渡语气不咸不淡,“看不出你还有点烟的爱好。” 凌佳解释,“我只是为了尽早脱身,你知道他绝非善类。” 宗渡没说话。 凌佳轻轻捏着他的手指,轻声问,“你心情不好吗?” 宗渡看着她。 凌佳笑了笑,“从酒店出来的时候你心情还可以,但刚才看见你,你心情就变得一般,谁让你不开心了吗?” 宗渡冷声,“不是就在这儿么。” 凌佳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一双眼睛占尽了深情的优势。 让穿着华丽服装的演出人员从他们身边路过时慢下了脚步,一双勾着金粉的妩媚眼眸看着宗渡,准备开口撩拨,凌佳已经拉住了宗渡的手腕,眼睛平淡地望着她。 演员并不觉得尴尬,有些遗憾地耸肩,提着裙摆穿过马路,钻进了汹涌的人潮。 宗渡看着她皱起的眉,突然笑了起来。 凌佳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宗渡拨开她的头发,握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给她戴上项链。 凌佳低头,拿起那颗粉钻,声音轻轻的,“我们现在扯平了。” 宗渡扯了扯她的头发。 她倒吸一口冷气,还是往下说,“你刚才也让我不开心,所以我们扯平,你现在不能再生气了。” 这感觉挺新奇。 站在街口跟人调情,掰扯幼稚到不行的话题。 这是在泰国的最后一夜。 宗渡站在这里,想了几秒,还是没把话说透彻。 比如,凌佳,我知道你电脑里有我在差拉家开枪的视频。 我知道你所有的意图,我知道你做足了准备。 我更知道你随时可能利用我获得你想要的。 他没她想的那么在乎。 只是如果惴惴不安能让她继续装腔作势。 那也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