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哥哥,我害怕
3.哥哥,我害怕
闻序青是世俗意义上从底层逆袭的天才,越是混乱的家庭和情感,越需要极其冷漠残忍的无情来斩断,但凡有半点犹豫,他都走不到如今的位置。 他无法把眼前的人和从前的隋意联想到一起。现在的隋意被拔掉了刺,浑身都是任人摆布欺负的软弱。 这样的可怜无法让他升起同情心,甚至会觉得她未来的路恐怕不好走了。 闻序青留下了身上所有的现金,大概两千块,顺手从钱包里抽出名片一同放在了那张刚死过人的桌上。 “如果你需要用钱,可以找我借,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借钱必须要证实钱的用处。” 闻序青走了。 他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楚。 隋意站在二楼,在他的背影将要消失在黑暗中时,她忽然大喊:“闻序青!” 闻序青停下脚步,回头看,在昏暗的光里,隋意最后那一句没有喊出声的唇语,准确地传达进了他的眼睛里。 破旧不堪的牌馆连带着隋意的身形,彻底隐没在黑暗里,他驻足的片刻,不过两秒钟时间。 隋意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脸上凄惨的表情一同消失,只剩下麻木。 闻序青比她预料之中还要冷漠无情,隋意只能赌,用命赌一个脱离泥沼的未来,她一无所有,只剩一条命了。 从前那样痛苦的生活,她不想再过下去,她也想体面地活着读书,工作,而不是像那些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一样,无知地被社会底层席卷冲击,无知地嫁一个同样贫穷的人,生下一堆贫穷的孩子。 原本以为生父的死能换来尤杏的怜悯,没想到,见到的人却是他。 那根吊着她活下去的线崩断,又被闻序青接上了。 没关系,她们一脉传承,冷漠,自私,无情,贪婪,都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尤杏是这样,闻序青是这样,她也是。 刀割开皮rou,血流出来的时候,隋意突然心口轻了,盯着被烟熏黄的天花板,有一瞬间,她觉得这样死去也挺好,至少什么也不用想了。 她迷迷糊糊倒在沙发上,失血过多力气竭尽之前,终于听到了楼梯间的脚步声。 有人在靠近她,抚摸着她的头,又轻轻把她唤醒。 白日的光有些刺眼,隋意趴在桌子上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的是位容貌娇美的年轻女人,她关切地问:“小意,怎么又睡着了,晚上是不是还失眠?” 隋意坐直身子,环视了一圈,敞亮的卧室,布置简单的不像女孩子居住地方,东西少得可怜,只有书桌上垒起来的英语辅导资料,混乱得有一丝人气。 她又梦见来江市之前的事了。 隋意游移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女人身上。 “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何婼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快了,就这两天了吧。” 半个月前,何婼从闻序青口中大概知道了隋意的情况,闻序青有意送隋意出国留学,所以当他提出介绍一位雅思全职家教时,她毛遂自荐,以辅修心理学的优势成为了隋意的家教老师。 隋意不喜欢她,只因为她在提起闻序青时,那无法隐藏流露出来的爱意,让隋意感到恶心,她变成了两个成年男女之间的僚机,根本没人在意她的感受。 但隋意不会表现出来,她向来不会表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在面对生父时,她必须隐藏自己内心的厌恶和痛恨,如果一不小心被发现,招致的会是更严重的虐待,久而久之,她就习惯了这样的伪装。 何婼看她情绪低迷,想起闻序青说她的meimei似乎有分离焦虑,这仅仅是闻序青出差离开的第三天,隋意每天就要问五次以上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意,你还要出国留学,不能太依赖哥哥。序青离开的这段时间,就是你培养自己独立性最好的机会。” 是吗。 她不要。 也可以说,她不需要。 闻序青发现她自杀后,第一时间将她送去了镇里的医院急救。 万幸,她没死。 在闻序青陪床的那三天里,他突然提出,说可以带她去江市暂住一段时间,让她考虑一下,之后是复读高考还是作何打算。 隋意第一次进到这样的大城市里,在看到高楼大厦时,她几乎眩晕,害怕那些楼会坍塌下来把她掩埋,她只能低头跟在闻序青身后,怕他把自己丢下。 闻序青的家很敞亮,采光极好,连装修都是精挑细选的家居,但他一个人住,所以东西不多,显得没有人气。 次卧更是简洁,就算给她置办了些衣服用品,也无法让这里看上去有家的感觉。 住进闻序青家第一天,晚餐他点了外卖,隋意可以看出厨房估计是很少开火,他工作太忙,几乎没有休假的时候。 隋意洗漱完,穿着白色短袖睡裙,头发披散地站在次卧门口,像鬼一样盯着在客厅办公的闻序青。 闻序青也很不适应家里多了个人,他更宁愿把隋意当成一只不会说话,只需要定时投喂的宠物,不然就会显得麻烦,所以他无视了隋意的存在,进了主卧洗漱完准备休息时,隋意又敲响了他的房门。 打开门,隋意赤脚站在门口,脸色仍旧是贫血的苍白,他有一瞬间,很后悔一时心软把她带回来。 隋意手指绞着睡裙,胆怯地往里走了一步。 “哥哥,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