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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瓊尼

    

布瓊尼



    幫亞莉染髮的那天過後,她對我的態度漸漸地轉好,原本的距離感以rou眼可見的程度改善。我並不相信那天的話能完全說服她,她所處的狀況可以說沒有人能理解清楚,何況是她這種年紀的小孩。

    即便是這樣,我也還是暫時安撫住她了,她最在意的似乎還是自己等同於艾莉卡的問題,只要能讓她不這麼想,就算是對我有利了。接下來我需要的就是慢慢拉攏她,讓她為我的計劃出力。沒有了她也算是很困擾的,計劃並不是不可能成功,但就是很麻煩。

    為此我也盡量說了那些,不算是真話的謊話,要說謊就必須減少破綻。我並不是為了艾莉卡而復仇,但我的復仇在別人眼裡或許是為了幫艾莉卡出口氣,亞莉必須相信我是為了艾莉卡,我跟她的關係得像是這樣,互利互助才行,沒人喜歡被一方面的幫助,心裡總是會不踏實,就如同曾經的我一樣。

    我是一個孤兒,雖然自己並不介意這種事,父母在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都不在了,也因此我對他們沒有什麼感情。在街上流浪的我,因為肚子餓而去偷了一個看起來是有錢人的老人家的錢包。

    「哈...哈...呼...,那老頭似乎沒發現呢。」街上完全沒有警察的動靜,也沒有討人厭的吹哨聲,看來那個老人完全沒察覺到我偷了他錢包。跑到了熟悉的後街以後,確認了周圍沒人我才打開了錢包,看看這次有多少收穫。

    「果然是有錢人啊,這下賺到了。」完全是大豐收呢,這都有多少錢啊?話說這錢包,各種小口袋還真多啊,要是漏掉什麼可不好了。

    「這...什麼阿?郵票?」正以為有漏掉的鈔票沒拿,拿起來看才發現是厚厚的一疊郵票,這老頭幹嘛留這麼多郵票?我把沒用的東西都丟到了地上,繼續翻找。

    正當我還在翻著錢包的時候,那老頭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我身後,發現背後有別人的時候,我已經來不及反應,被他壓制在了地上。

    「小子,別動。」兩手被拉到背後,頭被東西頂著,聽到喀嚓一聲,看來是手槍。話說這老頭怎麼會在這,力氣還這麼大。

    「死...死老頭!」

    「你是孤兒嗎?還有我不是老頭,我才四十歲呢。」四十?哈,那你也長得太老了吧。周圍傳來了腳步聲,說不定是後街其他無賴。"快點打他!"我期待那些無賴能把這老頭打跑。

    「上校,別自己一個人闖進後街阿。」腳步聲的主人是幾個穿著很華麗的軍人,嘖,竟然是軍人嗎?而且這老頭也是軍人嗎,真的是挑錯人了!

    「沒關係,知道我的人根本不會來偷我錢包,這小子是不知情的。」什麼阿,你很有名嗎,因為看起來很老?我稍微側著臉偷偷看向那老頭。這臉上都是皺紋阿,這真是四十歲?

    「喂,小子,你是不是在想什麼失禮的事。」

    「嘖。」

    後來這個叫做布瓊尼的老頭,帶我回到了他家,讓我從小就開始學習軍人的生活,以及一些基本的知識,像是識字、書寫,但平常也只是像個男傭而已。軍中生活主要也就是,生活的很有規律,要時時cao練,老頭的家族應該是歷史挺長的貴族,宅邸到處都是他祖先的畫像,家中很常有很多軍人來跟他喝酒聊天,他們也會帶我練劍、騎馬,老頭自己也會帶著我學習一些軍事學的東西,對當時的我來說顯然沒什麼用處,我也聽不進去。

    老頭平常都板著一張臉,看不出他的情緒,從畫像上看,老頭似乎曾經有個兒子,但可能死了,他的夫人似乎並不是很喜歡我,跟我拉開了距離,只要我在她面前就不是很開心,我也沒打算討好她,誰管這些會拐走小孩的人。

    最初我並不知道老頭拐我一個小鬼到他家有什麼意圖,直到我逐漸懂事,還是拜這兇手所賜,我才漸漸知道了老頭想幹什麼。他死去的兒子似乎也是騎兵,很可能是死在戰場上。到了我十五歲時,在我還不確定老頭到底是想利用我,還是把我當他兒子看時,他就將我送進了軍中,把我安排到了騎兵裡面。

    那時候的騎兵還是很風光的,看起來很帥氣,大多人也都是有錢人家的小孩。那老頭帶領著騎兵贏下了數場戰鬥,聲望跟官階都越來越高,在他獲得騎兵教父之稱,以及升上了中將時,他安排了人收養我,我成為了卡涅亞家族的人,雖然我從來沒看過這些"家人",只是一直待在軍中。這時候的老頭似乎是他最自豪的時候,時常出席宴會,家中不停有各種聚會,原本沒情緒的臉也能看出一絲快樂,那些經常來老頭家的人也不再只有軍人,各種商人、政客、甚至學生都會到他家關著討論事情,經常大聲到走廊都聽得見有人在大聲嚷嚷。

    到了十幾年前,戰爭的形式正在發生巨大、迅速的變化,我當上了騎兵團長的那一年,跟夫人結了婚,當然也是那老頭安排的。我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立什麼戰功,會坐上這位置一定只是因為我跟老頭的關係。婚姻生活不算糟糕,但也說不上美好,我被迫進入一直以來不想進入的社交界,再也不能躲在軍中逃避了。我有了自己的莊園,甚至有了傭人,自己好像不再需要照顧自己。

    過了三年,艾莉卡出生了,我也確實對自己的家庭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可能是歸屬,或是責任感,這感覺並不壞。在艾莉卡剛出生沒多久,我就被叫去了軍中,大概又是老頭想使喚我。

    軍中的氣氛整體而言是很好的,大家正對著新型武器帶來的刺激開心,但對騎兵來說可沒有那麼有趣了,我們可不能邊騎邊帶著這些玩意跑。老頭似乎也並不喜歡這些新東西。以他帶頭,底下的騎兵們自恃著以前傲人的戰績,跟自己那有錢上流社會的嘴臉,對那些平民充滿著不屑。

    不屑歸不屑,騎兵還是有因應戰術的發展,做全新的訓練,我們都相信騎兵的時代還是沒有結束,我們靠的可是機動力,而不是那些笨重的玩意。

    這時候的艾莉卡正在長大,本來我應該要多回家陪著她長大的,但我並不知道怎麼當一個好父親,夫人似乎並不怎麼喜歡我,特別是艾莉卡出生後,她總是帶著艾莉卡避著我,我也就自己放棄了跟艾莉卡的交集了。

    到了艾莉卡兩歲的時候,赫梅森帝國突然向我們宣戰,戰爭瞬間就爆發了。赫梅森軍從邊境進入了我國,直到兩星期後,我軍步兵配合騎兵,在塔薩瓦市近郊擊敗了敵人,切斷了赫梅森軍第三軍跟第四軍的補給線,使他們後退回了邊境地區。

    至此,宰相才宣布了聖戰,為了赫梅森境內的瓦加里同胞,羅薩莎軍集結了六十三個師,共計七十九萬人,發動了後來的大邊境戰爭。

    反擊一開始很順利,我所在的第七騎兵師最高甚至在一天前進了六十公里,大軍進入了赫梅森帝國境內,直到我軍在聖特雷根森林周圍遇上了赫梅森軍的陣地。

    一開始,大本部並沒有把這個陣地放在眼裡,它既不是什麼要塞,也不是戰略要點,看起來只是又一個拖延時間的棄子。魯莽的攻擊命令下達了以後,高層才認知到自己的錯誤,卻是用我們士兵的生命換來的教訓。

    只持續了六個小時的進攻,參加進攻的五個步兵師就都遭受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損失,第一、第七騎兵師更是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大多數人僅僅在衝鋒途中就被赫梅森軍的火網擊斃了,衝進了敵軍陣地的騎兵也只是被坑坑巴巴的地面減緩了速度,更無法攻擊到待在坑內的敵人,平常引以為傲的軍刀在此時發揮不了任何用處,騎兵的衝擊力也無法發揮,這一戰就直接讓當時驕傲的騎兵尊嚴碎了一地。

    僥倖活下來的騎兵,除了被整編成臨時的騎兵單位以外,也幾乎沒有再前往前線作戰了,完全成為了步兵的笑柄。當時認為能輕鬆取勝的將領們,包含被叫到作戰會議裡的我,都丟盡了面子。代替我上場指揮的副官跟底下那些戰友幾乎全都陣亡了,唯獨我甚至連軍刀都沒有拔出來過。

    圍繞著聖特雷根地區展開的戰鬥,陷入了膠著。我方失敗的進攻以後,赫梅森軍投入了更多戰力加強了防線,我軍也因此投入更大量的兵力,兩邊都在不停地增強實力,不停地試探對方,雙方發生了無數次的小型衝突戰,騎兵師後來也下馬變成了步兵,一起參加了這場耗時四年的戰爭。

    這場戰爭徹底改變了戰鬥的模樣,騎兵在陣地面前毫無作用,養育馬匹也不值得、大量步兵投入作戰、砲兵的地位越來越重要,毒氣、地雷、破片彈、機關槍,這裡彷彿像是實驗場一樣,各種新型兵器都在此第一次投入了實戰,卻依然不見勝負。

    國內對這毫不見底的戰爭馬上失去了耐心,大量工人走上了街頭抗議,格奈瑪宰相自主辭職,一直宣傳教義,主張聖戰的聖教黨徹底失勢。新上任的宰相馬上跟赫梅森帝國談和,帝國也高興地接受了,看來受夠這場戰爭的不只有我們。

    經過三個月的談判,最終,帝國將聖特雷根跟周圍地區割讓給了我們,成為了後來的德加拉州,並賠償了三百六十億丁方給羅薩莎王國,而羅薩莎王國必須放棄聖戰的口號,開啟南方的大壩,不能再以任何政治原因控制大壩,並讓赫梅森帝國擁有二十年的紡織、農業貿易優先權。

    戰爭結束了,赫梅森帝國可能傷亡了九十到一百一十萬人,而羅薩莎王國傷亡了一百四十四萬人。這讓不少人都非常憤怒,如此高昂的代價,卻只換來一個被打得坑坑疤疤,近乎毀滅的土地,以及微不足道的賠償,完全無法填補這四年政府累積的債務,國內各地都出現了抗議遊行。

    而騎兵們,也幾乎面臨裁撤跟解編。老頭退伍了,那個在畫中總是拿著軍刀,思想頑固又充滿自豪的人,榮退加升元帥,放棄了他的位置,從此退出政壇的他消失得無隱無蹤,宅邸也被他變賣掉了,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督促我,表情只比最一開始的表情緩了些,但這反而讓我覺得納悶,老頭應該很不甘心才對的,此時卻輕易放棄了,可惜我也無從問起。至於接手他位置的,是常來家中作客的老友,一個為人老實的中將。而我,轉任了步兵師的師長,算是升遷了吧,但也跟老頭子漸行漸遠了,這讓我更難面對家中的夫人。

    回到家中,看到的艾莉卡已經六歲了,但她卻認不出我,甚至好像在害怕我,這讓我更加拉開了彼此的距離,甚至希望自己能回到一個人的時候,只希望有能讓我安心,不再需要有煩人的立場糾紛,純粹的人際關係。

    也許恐怖攻擊的事件,我也是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的,而我為了自己的安寧,讓她們母女倆為了我而死,自己只是又再一次的,看著別人為我而死。我想復仇的,可能是那些將我們的命當作籌碼的政客們,但也有可能,我是希望自己在復仇途中,遭到自己該有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