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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包养都给多少

    

别人包养都给多少



    章柳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同时又有点生气,说:“怎么可能?你都没见过她,怎么这么肯定。”

    雷子说:“那你能肯定她是好人?四十多岁的人骗你个大学生还不是手到擒来。”

    章柳说:“我去过她店里。”

    雷子:“她开的什么店?”

    章柳:“连锁餐饮店。”她把店名字发过去。

    雷子:“这个店我吃过,还挺好吃的。”她沉寂了一会,问,“你这个老板叫林其书?”

    章柳吓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雷子发过来一张截图,说:“这家公司的法人就叫林其书,她自己当法人啊?”

    章柳没太懂,依稀记得法人是什么,便说:“她自己创立的公司,她不当法人谁当?”

    雷子没理她,说:“竟然把真实名字告诉你了。”

    章柳说:“你刚还说她是搞电诈的呢。”

    雷子说:“你小心着点吧,对你这么好,谁知道图什么。”

    章柳心里憋气,干脆没回她。

    雷子说:“你四级过了没?”

    章柳:“还没考呢。”

    雷子:“让你老板监督你背单词啊,背不过就挨打,一个单词一板子。”

    章柳:“她不爱玩这一套。”心里想象了一下那场面,忍不住十分遗憾。

    雷子:“为啥不玩?还挺有架子。”

    章柳:“不知道,感觉她能不打人就不打。”

    雷子嗤之以鼻,说:“给你支一招,你去找别人玩,再把伤痕不经意地在她跟前一露,引起她的妒火,让这些主动给我竞争起来,谁玩得好玩得花,最后才能得到女大学生。”

    章柳脸色涨红,没好意思说她还真这么干过,不仅干了,还被人坑了。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雷子说要去睡觉就走了。章柳趿着拖鞋刷牙洗脸,上床躺下,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雷子描述的那副画面牢牢地扒在她的脑海中,根本甩脱不掉。

    章柳拉紧床边围帘,把全身脱干净钻进被窝。学校暖气不是很足,屋里稍微带点冷意,她的rutou已然硬得发疼,伸手拨弄像被电了一下,下体自然也已经湿透,好在被内裤兜住没沾到床单被子上。她趴下去,手慢慢地在屁股上抚摸,昨天打得不轻不重,虽然疼,但竹尺子不是足够留下淤血的工具,所以皮肤底下的硬块还是Lilim留下的,这让章柳忍不住更加遗憾。

    怎么才能引起林其书的暴怒?

    在实践之前,章柳可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期待这种事情,她上初中时还经常挨家长的打,她mama一拔高音调,她就心率猛升浑身僵直,就像那头被车灯照射的、即将被撞死的鹿,但她现在真的很期待林其书发怒。

    四级不过行不行?感觉不行。

    期末挂科呢?还是差点意思。

    不如当她下属然后出错,给公司亏损个几十万,或者几万。如果真是几十万,章柳觉得林其书会直接把自己踹掉。

    林其书暴怒会是什么样子?

    起码不会是她mama那样抬手就往她脸上招呼,林其书就算发火应该也会尽量克制,不会真的伤害到她。

    章柳的双腿绞在一起,脸深深地埋在枕头深处,她的肩胛骨伏在柔软的棉被下,轻微地颤抖起来。

    林其书会板着脸,拿出一些更沉更重的工具,比如说皮带,富有韧性地折成两折,拍在床单上发出厚实可怕的声响。章柳脱掉裤子,纵使已经恐惧得浑身发抖,但还是不得不趴在她所示意的位置上。皮带抽下来的第一下,光裸的皮肤立时浮现出一道鲜红的痕迹。很疼,特别疼,章柳会惨叫、痛哭、求饶,林其书却对这些视而不见,坚定地继续惩罚。然后章柳会逃、会躲,大概还会跪在地上,乞求她的原谅,林其书则将眉头不耐烦地皱起,用绳子绑住她的手腕,俯下身子对她说:“章柳,不要躲。”

    手指在青紫的伤痕处深陷下去,沁出细汗的肩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被子下的身体突然僵直,仿佛一根被拉紧的弓弦一样绷住,两三秒过后,章柳彻底瘫软了下去。

    第二天,气温跌破零度,下雪了。

    雪是昨天晚上下的,起床时只有细细的碎雪在风中飘散下来。路上的积雪早就被踩实了,覆上一层松软洁白的新雪,实在敌我难辨,几百米的路,章柳滑倒了两次。虽说路上行人无一幸免,但章柳有旧伤在身,两次跌倒臀部触地,勉强压住嚎叫,脸色已隐隐发青。

    更为严重的事情是,她真的快冻死了。宿舍冷,路上冷,教室也冷,棉衣已经穿了两年,里头的棉絮都被压实了,冷风一吹,身上透凉,还以为自己在裸奔。

    打工赚来的钱都被一个子儿不落地吃进肚子,意外得来的五百块钱也送给了章杨,章柳打了半节课的哆嗦之后,终于打开微信,点击和mama的对话框。

    章柳和mama的关系不是很好,因为她mama的脾气实在说不上好,对待两个女儿也实在说不上公平,但章柳总是疑心这是没法避免的事情,谁能独力抚养两个孩子长大而不崩溃发狂?谁又能不更喜欢漂亮可爱、聪明灵巧的孩子呢?

    章柳:“妈,家里还有我冬天的衣服吗?”

    直到下了课她mama也没回,章柳哆嗦着回到宿舍裹上被子,终于收到消息回复,mama说:“你那儿没有衣服了?”

    章柳:“没有了,就一件棉服。”

    mama:“怎么就一件?我记得去年我不是又给你寄了一件?”

    章柳:“哪个?没有吧。”

    mama:“怎么没有?那件黑的,你是不是又乱丢衣服了?”

    章柳努力回忆,仍旧全然没有印象,但mama咬死了她乱丢衣服这一罪证,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终于把这件事宽容放过后,问:“你不是打工吗?打工的钱呢,自己再买一件。”

    章柳不敢说那些钱的真实去向,只能回答道:“好。”

    关掉对话框,章柳感觉昨天给出五百块钱的自己真是贱得慌。心里愤愤地骂了一会儿,章柳转而打开和章杨的对话框,说:“你把五百块钱还给我。”

    章杨很快就回了,说:“姐,我正跟咱妈在一块呢,你咋着她了?”

    章柳说:“我能咋着她,我快冻死了!”

    章杨说:“你那里没有厚衣服吗?”

    章柳:“没有。”

    章杨说:“你早说呀姐,我给你买一件!”

    章柳:“你哪来的钱?”她顿了顿,把“用我给你的五百块钱吗”这句话压下去。

    章杨说:“我跟咱妈要,就说给我自己买的。”

    章柳被这句话气得两眼发黑,因为她知道,章杨确实很容易从家里要过钱来,打小就是这样。

    章杨说:“jiejie,我知道咱爸妈特别偏心眼,小时候我特别迟钝,别的大人跟我说我还不信,长大了我才看出来。”

    章柳对她突如其来的认真态度有些错愕,一时不说话。

    章杨继续道:“我之前就想说了,一时没找到机会,我现在想到以前的事情,真的很难受,jiejie,对不起。”

    章柳说:“算了,反正都过去了。”

    章杨说:“我知道咱爸妈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但是我没办法割舍掉亲情,你能理解吗。”

    章柳:“我知道。”

    章杨:“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偏心,我觉得也很难改变了,jiejie,以后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来跟他们要,虽然他们给得不平均,但我们姐妹俩自己平均开就行了,出生于同一个家庭,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章柳:“嗯。”

    章杨:“我跟咱妈要钱,这两天冷,你先跟打工的地方请两天假,别冻感冒了。”

    章柳想说假哪是这么容易请的,不过跟章柳说了也没用,只能说:“你也注意保暖。”

    章杨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包,又发了一个亲亲的:“好的,爱你,jiejie。”

    一整个下午,章柳除了想她真快冻毙了,就是在想林其书,这种感觉挺奇怪的,有点像暗恋。

    章柳对暗恋这件事儿可太熟悉了,她小学六年级就开始暗恋女同学了,那时候暗恋的是班长,班长扎一个马尾辫,总是敲她那个铁制铅笔盒,站起来大喊:“再吵把你们名字都记下来!”

    初中暗恋班里学习第一的那个女孩儿,那时候流行的沙宣头,带发夹,写字极其端正,给她讲题时会拿手指一行一行地划过去,手指细白,连指甲盖都很漂亮。

    高中暗恋的对象不是同学,变成老师了,数学老师,三十来岁,脾气不算好,对她的分数总是不满意,喜欢说“这个地方怎么能错?章柳,我给你讲过几遍了?”站在章柳后边看她解题,解对了就摸摸她脑瓜顶,解错了就抬起膝盖踢她屁股一下。一开始章柳还以为自己受到了特殊对待,后来才发现她对每一个学生都这样,比她爸妈可公平多了。

    一想起往事章柳就心酸不已,如果有的选她真不想再暗恋。雷子说得对,林其书都四十多岁了,比她多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骗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四十多岁还能再喜欢人吗?就算能,会喜欢她这种小孩吗?不够漂亮不够聪明,学历不够好,出身还很穷,带出去简直要多丢面儿有多丢面儿。

    那林其书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翻来覆去地寻思一会儿,章柳觉得这事情可以有两个解释,一个是林其书也喜欢她,这个可能性不大。第二个是林其书在玩她,她说没搞过大学生就是没搞过了?就算她搞过八十多个,硬说没有,章柳也没处考据去。

    下了课去餐馆的路上,章柳在QQ上问雷子:“你以前听说过林其书吗?”和章柳不一样,雷子是在这儿出生的本地人,很小就混迹于本地群,如果林其书搞过这么多个,怎么着也应该声名在外了。

    雷子:“没啊,有的话我昨天不就说了。”

    章柳:“也是。”

    雷子:“咋了,你怀疑她搞过别人。”

    章柳:“算了,没事。”

    雷子:“要我说你就别去招惹她,太危险了。”

    章柳:“她给过我五百块钱。”

    雷子:“啥意思?”

    雷子:“嫖资呗?”

    章柳:“不是,她看我嘴馋喜欢吃东西,说让我买点想吃的。”

    雷子:“哎,你咋这么好收买呢,是不是因为家里对你不好,有人稍微对你好点你就开始感恩戴德。”

    章柳不吱声。

    雷子:“五百块钱对她来说算个屁啊,你知道别人包养都给多少吗?”

    这些话章柳都在舍友那里听过一遍了,如今再听一遍,她却突然想起林其书手上的伤痕来,有深有浅,纵横交错,她真的在建筑工地干过吗?

    章柳的脑海中浮现出年轻的林其书的模样,背着铺盖风尘仆仆,在飞扬的尘土中绑扎钢筋,带着安全帽蹲在地上吃盒饭。她冬天要怎么办?她有足够的钱买暖和的冬衣吗,是不是也受了很多年的冻?

    雷子:“你知道别人包养都给多少吗?”

    章柳:“我干嘛管别人。”

    雷子:“好吧。”

    章柳:“而且她不是你说的那样。”

    雷子:“那她是哪样?”

    章柳不想多说,只说:“反正她以前也挺惨的,比我惨。”

    雷子:“我服了,你真的,真是天选受害人。”

    雷子又说:“她还用你心疼吗,你快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几乎是同时,通知栏里出现一条新消息,章柳退出和雷子的对话框,发现是林其书,说:“下了班来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