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仓皇逃跑
(三)仓皇逃跑
春风又吹(三) “啊!”宋今月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已被稳稳打横抱起。 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在将她放入柔软床榻的瞬间,化为不可思议的轻柔,仿佛对待一件极易破碎的珍宝。 青纱帐幔随之垂落,如同舞台落幕,将两人与外界彻底隔绝, “嫂子,我们休息吧,明早我还要去校场呢。” 柳庭风借着由头,将宋今月拉至怀中,揽着她纤细的腰身,困意混沌。 “庭风!不可!你……” 宋今月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得不成样子, 柳庭风却像是铁了心,紧了紧手臂,将两人紧密贴合,不留一丝缝隙。 “嫂子,别动……”柳庭风的声音近在耳畔,低沉而模糊,带着浓重的睡意,“我抱抱…..” 温热的呼吸拂过宋今月的耳廓,带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栗。 透过薄薄衣料传递过来的体温、心跳的震动、以及胸前柔软的压迫感……每一样都在清晰地提醒她正在发生着什么,每一样都让她羞愤欲绝,却又……动弹不得。 最初的僵硬与恐慌,终究抵不过长夜寂寥与身后传来的、令人恍惚的温暖。 柳庭风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来,心跳声沉稳有力,一声声,敲在宋今月的背脊上,奇异地抚平了她狂乱的心绪。 鼻尖萦绕着那熟悉的、混合了皂角清甜与独特少女体息的味道,竟让她生出一种悖德的安宁感。 挣扎的力气早已耗尽,紧绷的身体一寸寸软了下来。 夜极静,只能听到彼此交融的呼吸声,轻缓而绵长。 不知过了多久,宋今月浓密的睫羽终于不再轻颤,缓缓地、彻底地合上。她微微侧过头,额角无意识地抵着柳庭风的颈侧,像一个寻找热源的孩童,更深地偎进了那个怀抱里,沉沉睡去。 天光尚未大亮,只是东方天际泛起一片鱼肚白,微弱的光线透过窗纱,勉强驱散了帐内深沉的夜色。 宋今月猛地惊醒,意识回笼的瞬间,懊悔昨日的荒诞。 她赫然发现自己竟仍蜷在柳庭风怀里,头枕着她的手臂,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中衣的领口,那上面还残留着自己枕边的暖香与她身上清冽的气息, “嗡”的一声,血液似乎全涌上了头脸,烧得她耳根通红, 因为柳庭风不安分的手覆在了她的饱满上,完完全全的覆盖住,不大不小的掌住了所有。 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没有改,若是幼时还好说,现下不同往日。 宋今月的心跳骤停,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屏息凝神,生怕将她彻底惊醒, 她低头看着身旁熟睡的人,晨光微熹中,柳庭风的睡颜显得毫无防备,甚至带着几分稚气的纯净。 她紧张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小心翼翼的试图将柳庭风的手从自己的肚兜里拿出去, 可柳庭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抓了一下她的柔软,身子也贴了上来。 宋今月羞红了脸,隐隐有了感觉,就同昨日一样,下面湿意弥漫,控制不住的夹紧了双腿。 “庭风,庭风….” 她推了推酣睡的人,强忍着羞涩。 柳庭风慢悠悠的转醒,惊觉自己的姿势不合冒犯,颤了颤睫毛,将手从她的肚兜里收回来,“嫂子…..那个…..我该起了…..”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 她眼神闪烁,根本不敢去看身旁的宋今月,脸颊耳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手忙脚乱地抓过散落在一旁的外套,胡乱往身上套,手指却不听使唤,连简单的系带都错了好几次,活像个刚刚偷香窃玉完毕的孟浪子, 宋今月拥着锦被坐起身,身上的里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留着一抹红色肚兜挂在身上,细绳勾着脖颈,松松垮垮的遮住春色, 若不是锦被挡着,又是一片春光流泻。 被那突兀的关门声惊得睫羽一颤,空气中还残留着那人仓惶逃离带起的微风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皂角清气。 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抱着锦被的手指微微收紧,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相拥而眠后的余温。 她闷闷地、极轻地“嗯”了一声,像是回应那早已消失的背影,又像是无意识的一声喟叹。 直到那慌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她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缓缓松开了紧攥的锦被, 晨光熹微,静静洒落,照亮了她微微泛红的眼圈和失神的脸庞, “少夫人,您醒了吗,该起身了。” 她的贴身丫鬟红莲敲了敲房门,声音不高不低,带着惯常的恭敬与体贴,并未贸然闯入。 “嗯……醒了,这就起。” 宋今月急忙应声。 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快步走到窗边,欲盖弥彰地将窗户彻底推开,试图让清晨冰冷的空气驱散那一室的暖昧与慌乱。 “进来吧。”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声线,这才扬声说道。 “少夫人,老夫人差人来邀您过去一趟。”红莲接过巾帕,“说是库房新理了几匹上好的杭绸,颜色清雅正合您用,请您去瞧瞧,若有合心意的,正好赶着裁夏衣。另外,似乎还有两本账目想请您一同参详参详。” 宋今月闻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怕不是那么简单。 “知道了。”她微微颔首,声音已恢复了往日的温婉平静。 她仔细理了理微有褶皱的衣襟,确保发丝一丝不乱,镜中人依旧是一派端庄持重的柳家少夫人模样,仿佛昨夜至今晨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的一场幻梦。 来到慈安院,屋内药香与檀香混合的气息依旧。柳林氏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见她进来,脸上便露出慈和的笑容。 “月儿来了,快坐下,”柳林氏抬手示意身旁的座位,又转头轻声吩咐一旁的水荷,“去把昨日新得的那罐茉莉香片沏来,少夫人喜欢这个。” 水荷应声退下。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宋今月身上,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笑容未变,语气也依旧温和, “月儿这气色……” 柳林氏微微蹙眉,“瞧着怎地这般差?可是夜间未曾安枕?” 她不待宋今月回答,语气愈发关切,“还是……风哥儿那孩子不懂事,一大早又莽莽撞撞地去扰你清静了?” 她轻轻摇头,似在无奈叹息,“那孩子,终究是年纪小,失了父兄管教,又被我宠坏了,行事没个分寸,你多担待些。” 端起手边的温茶,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抿了一口,“但你们叔嫂之间,虽是一家骨rou至亲,但终究……男女有别,风哥儿如今也是半大的人了,有些规矩礼数,还是疏忽不得,不能由着她胡来。” 她深深垂下头,脖颈弯出一道恭顺却脆弱的弧线,声音低哑,不敢有半点反驳:“是,祖母教诲的是。是孙媳思虑不周,往后定当谨记,绝不会再由着小叔……胡闹。” “小叔”二字出口,带着难以言喻的涩意,她只觉得鼻头泛酸。 随即,柳林氏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宋今月衣裙下平坦的小腹,那一眼极快,却像冰冷的刀锋掠过,难以掩饰的遗憾与怨怼,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这叹息沉重得仿佛能压垮人心,“若是你与庭铭……福厚一些,能有个一儿半女留在身边,如今这府里也能多些生气热闹,我老婆子心里……也能有个实实在在的盼头。我们柳家这偌大的家业,总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看着就让人心慌的境地。罢了,不提了,都是命,强求不来。” 这轻飘飘的“罢了”,却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宋今月难堪绝望。它像一口无形的丧钟,重重撞在她的心上,将她“无所出”的“罪过”再次赤裸裸地揭开,将她牢牢钉死在对柳家有所亏欠、永难翻身的位置上。 宋今月麻木地听着,所有的感觉都似乎离她远去,只剩下掌心被指甲掐出的尖锐刺痛,提醒着她必须维持这表面的平静与恭顺。她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人偶,所有的辩白、委屈、乃至生而为人的喜怒,都被这“孝道”与“亏欠”碾磨成灰,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和认命般的虚无。 柳林氏起身,脸上又堆叠起惯常的慈和,主动携起宋今月冰凉的手,引着她来到一旁的紫檀木圆桌前,桌上正整齐地叠放着两匹光泽流转的杭绸。 “罢了,旧事不提也罢。”她的语气轻松了些,仿佛真是要转换心情,抬手轻轻抚过其中一匹雨过天青色的绸料,触手丝滑冰凉,“来,看看这个。昨日挽儿过来说话,特地送了两匹上好的杭绸,说是江南的新花样,颜色也雅致。” 她的女儿嫁给当今的四平将军,也算是富贵高达。 她侧过头看向宋今月,笑容依旧挂在脸上,话语却像裹着绒布的细针,不经意地刺出:“我想着你娘家原是江南数得上的绸缎商,你自小耳濡目染,定然是精通此道的,眼光必是比我们这些整日困在深宅里的老妇人要强上许多。你来瞧瞧,这料子如何?可能入你的眼?” 宋今月心下寒凉,这番话着实刺耳。 提醒着她只是个商贾之女,能嫁入柳家这样的勋贵之家乃是高攀,哪怕是守寡也是无上荣光的事。 手指微微一颤,被迫触碰到那冰凉滑腻的缎面,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涩意,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布料上,声音低稳:“祖母说笑了。这确实是顶好的杭绸,经纬细腻,染工亦是上乘,尤其是这雨过天青色,晕染得极均匀,颇有几分‘千峰翠色’的意境,四平将军夫人有心了。” 华丽的布料再好又有何用,如同她一般,华美的花瓶罢了。 一丝极淡的自嘲在她眼底蔓延开来,她缓缓收回手,那冰凉的滑腻感却仿佛黏在了指尖,如同她挣脱不掉的命运。 “确是极好的料子。” 重复着空洞的赞美。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风哥儿受伤了!” 守门的小厮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冲进慈安院,声音几乎破了音,人也踉跄着扑倒在院中青石板上,顾不得规矩礼数了, 柳林氏正抚着绸料的手猛地一抖,脸上出现了惊骇与恐慌,一口气堵在胸口:“什么?!风哥儿怎么了?!你说清楚!” 宋今月更是如遭雷击,脸色“唰”地一下白上三分。 她几乎站立不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好不容易慌住了心神,就听报信的小厮趴在地上,声音发颤,语无伦次:“回、回老夫人……风儿哥在校场练枪,不知怎地……从、从马上摔下来了!撞、撞到了头,流了好多血……人……人已经抬、抬回擎苍院了!” “我的孙儿啊!” 柳林氏眼前一黑,身子猛地晃了一下,幸亏旁边的水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她推开丫鬟,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慌乱:“快!快请大夫!去拿我的帖子请太医!快啊!” 她维持不住丝毫平静,提起裙摆,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慈安院,朝着擎苍院的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