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枕着爱人的rufang睡去
愿你枕着爱人的rufang睡去
人生是一场滑稽的闹剧。 有人当小丑逗人欢笑。 有人做看客袖手旁观。 砖块垒成的房子裹着泥灰，年头过久，皲裂、脱皮，露出陈旧的暗红色。房子内墙壁的漆原本是白的，渗过雨水，一条一条水迹裹着黄斑如同肥大的水蛭，蜿蜒到了墙角。 林泽宇的房间刷过新漆，桌子边缘也沾有白色。他坐在床边，看向房间内的不速之客——林多雨此时正坐在他添了白漆的红木桌上，晃荡双脚，好整以暇地折纸飞机。 林多雨身材纤瘦，上身平板，长腿伶仃，杵在他的房间里，像是一只意外走进的竹节虫，拼命伪装融入所在的环境。她的手指纤细灵巧，动作娴熟优雅，一张张白纸从她手中折叠起飞，绕着房间盘旋一圈，没有固定轨迹地降落到林泽宇的身边。 随手一捡，压平折角，眼前的飞机变A4的纸张，白纸黑字画着红圈，不像是试题，倒像是一张布满冤屈的呈堂证供。 “好玩吗？”她问。 笑嘻嘻地咧着嘴角，一架纸飞机故意冲向林泽宇的脸，在他高抬的手臂上撞了机。 明明是笑着，红唇白齿，眼睫微弯，轻而易举地，林泽宇从她脸上捕捉到森森恶意。 他的手指夹起试题，抚过折痕，声音带着自得的笑意：“是不是很生气？哪怕你再努力，学得再好，装得再乖，爸妈最喜欢的，依然是你的弟弟。” “林多雨，”他顿了顿，视线掠过她趋平的嘴角，直视她的眼睛，露出残忍的微笑，“你知道自己才是家里多余的那一个吧。” 当头棒喝，如同惊雷落下。 “砰。” 林多雨手指一蜷，旁边的一尊石头摆件坠地，磕出一道白色的口子，咕噜噜滚到桌子底下去了。 喉咙猛地变紧，林泽宇脑袋后仰，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手臂，意识到她生气后，抖着眉毛更得意了。 林多雨走上前来掐住林泽宇的脖子，看他呼吸短窒，脸孔憋红，俯下身来瞪他，音节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是雨点的雨。” 即将读完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不可能没有浅薄的文化，林泽宇就是故意挑衅她的。即使挑衅完总会起手脚上的冲突，但最后的胜利者总要等到父母作见证人才能享受甜美的果实。尝过一次后，甘之如饴，屡试不爽。 好恶心的笑容。 林多雨松开手，厌恶地甩了甩，皮肤发烫的触感仍然残留在她的手心。 “随便吧，跟蠢猪沟通总是要费点力气。我回家只是来拿行李，不想跟你多纠缠。” 林泽宇忽视她眼中的轻蔑，摸着喉咙起身，看着她收起桌角边的可乐瓶笔筒，故意挑衅道：“你是说那位圣母心泛滥的沈老师吗？我知道她，听说她师德有问题才调到我们县上教书。你要跟她一起住？我不会管你死活的，你的房间空着我会占掉。” 林多雨收笔的动作一顿，回头瞥他一眼，极不耐烦道：“蠢猪别学人说话。” 喉咙一噎，林泽宇止住话头，坐回床边看她收拾物品，半晌才冷嘲热讽一句：“我看你这次能装乖到什么时候被人讨厌？” 林多雨横他一眼，视线冷冰冰的从他跟自己相似的脸上扫过，转身回头，不再理睬。 父母当了半辈子泥腿子，渴望有个儿子能光宗耀祖，改变阶级。奈何生下的儿子蠢笨如猪，学习倒数，只有嘴皮子利索几分。 林多雨冷笑一声，拖着打包好的编织口袋，叫了隔壁跑三轮的房客，轰隆隆载着她到公交站。 坐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在步行街喊了一位人力车夫，总算把比她两个大的行李盘到了沈老师所住的老小区。 外观老破小，在她的老家已经算是好房子。保安暂停下观看的视频给她开门借来板车，待她道过谢后到了单元楼再返还回收。 林多雨就喜欢这样热心肠的人。倘若不是沈老师圣母心泛滥，她也不能在父母不同意她住校的情况下住到她的房子，只能每日在家和学校艰难往返，缺掉每一节晚自习课。 读书很重要，至少现在的她认为，比讨父母的欢心更重要一点。不会读书，父母不爱，会读书，父母依然不爱，但总会有人拿她当村里别家孩子的范本用来说教自己的孩子。看着蠢弟弟被同村人气得咬牙切齿，父母沉默哑然，也是趣事一件。 拖住行李到了门口，轻敲铁门，不多不少，正好三下。大门从内打开，露出穿着一身宽松绸裙的沈西朝。 “沈老师。” 林多雨笑得乖巧，尽管脸上没二两rou，也尽力堆积出苹果肌上的脸颊rou，让自己显得天真可爱一些。 门内的沈西朝一怔，回以微笑，帮着搭手握住林多雨编织口袋的细绳，往身前用力一拽，热心肠道：“东西搬完了吗？楼下还有行李需要我帮你搬上来吗？” “只有这一个。” 林多雨不想惹人讨厌，东西也不多，只装了这一个口袋。 “哦，房间打扫出来了，我帮你把行李拿过去。” 编织口袋腾空一瞬，又迅速蹭到地面。林多雨眼疾手快，连忙使力拽住，同沈西朝一同搬到她的房间。 “谢谢沈老师。” “不用客气。” 房间内贴着墙纸，打扫得整洁干净。小木床上垫好了床垫，窗边有一张结实老旧的书桌，没有人会再跟她分享写作业的位置，林多雨非常满意。 沈西朝放下编织口袋，朝她指了指墙壁：“我的房间在隔壁，右边有一个小房间我改成了书房，桌上放了一台电脑，你需要查阅资料的话可以用。对了，浴室挨着厨房，洗漱用品你可以直接放进去。吃饭的话，如果你没有订食堂的晚饭，可以回来一趟跟我一起吃。” 又急忙摆摆手：“啊，你不用担心费用，我吃得都很简单，炒的菜味道也算不上好。” 林多雨看她焦急摆手，刻意维护她自尊的同时想提供帮助，点了个头，微笑道：“好，我知道了，谢谢沈老师，麻烦你了。” 见她点头，沈西朝松了口气，惟恐自己语言不当惹到青春期敏感的孩子。虽然已经提出让林多雨免费同住，哪怕是出于对学生有不通情理的家长的同情和怜惜，也不应该表露明显才是。 “那你先收拾，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到隔壁房间叫我。” “好。” 撸起袖管，打开编织口袋，属于林多雨的东西一件件从口袋转移到房间里。 还有一件事。整理完房间后，林多雨拉开椅子，坐到桌前，抽出中性笔伏笔写字。 * Z城空气潮湿，梅雨季节的衣物总晒不干爽。 新搬来的老小区洗衣机坏了，房东是位老教师，推说让沈西朝自己手洗两天衣服。两天又两天，洗完的衣服不能脱水，堆在阳台，摸上手湿润润的。 怪她刚搬来就洗了太多衣物，剩下的夏装都比较薄，她怕冷，单穿一件容易着凉。 明天就是周一了。沈西朝皱了皱眉，决定出门去逛逛外面的步行街，买两件新外套。起疹子比感冒好处理一点。 “多雨，老师要去一趟步行街，你要一起去逛一逛吗？” 林多雨看着站在门口的沈西朝，素面朝天的，眉眼都很淡，委婉拒绝她的邀请：“不了，老师，我还有作业要写。” “那还缺什么东西要我顺便带来吗？” “不需要的，沈老师，”林多雨走到旁边，将写完的纸条递到沈西朝手中，“老师，房租我先打欠条，等以后有钱了我就还你。” 沈西朝接过，纸条上的行楷龙飞凤舞，清清楚楚写着欠款内容，她又不是做助学贷款的，忙站直身体念叨：“哎，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添添人气。” 想要递回去，林多雨的手又推回来，，略低头看向她的眼睛，眼珠圆圆黑黑的，满是不容拒绝的坚定神色。沈西朝耷下肩膀，只好无奈收下。 “那老师先保管着，老师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挣大钱的。” 这话林多雨爱听，她冲沈西朝笑出八颗牙齿，脸上表情轻松不少。 沈西朝出了门，家里只剩林多雨一个人。方才出于礼貌没探索别的地方，趁人不在，她放好洗漱用品，去看了看沈西朝说的书房。 说是书房，只是个小仓库改造的，窗子小小，书架摆的书也不多，随手翻了两本，不是文学名著，就是教学工具书。目光又落在摆在桌上的台式电脑，除了网吧和信息技术课，这是她第一次在房间接触一台电脑。 想不到没等到家里买给林泽宇打游戏，到老师家倒先用上电脑了。 林多雨打开电脑，屏幕上一片白云草地，右下角显示开机速度打败95%的电脑。 看来沈老师是有钱人，林多雨哼出鼻音，坐上转椅翘着腿，打开浏览器翻看沈西朝的浏览记录。 刚网播的电影，课件网址，教育网视频，语文高一上册必背成语积累…… 无趣又正经的女人。就连观看的电影记录也是语文课程的课外拓展。 林多雨拉开书桌没上锁的抽屉，一连打开两个，空荡荡的，只放了一张素描纸做的书签。 拿起来一看，长方形纸片，左边画着沈西朝的人物小像，右边写了一句：“你燃烧了我——比烈火更火烈，比黄金更金黄。” 素描画像惟妙惟肖画出沈西朝小半张侧脸，下巴尖小，轮廓清丽，头发垂在肩头，模样很是青涩。 纸片被塑封保存，翻过背面一看，还有一句用钢笔写的话，字体同样娟秀。 “愿你枕着爱人的rufang睡去。” ？ 林多雨瞪大眼睛，吃惊于看到好直白的话语。 酸腐，直白，抒情的祈使句，应当和前面一样，是一句诗。 沈老师的恋人？还是追求者？ 麻烦。 沈老师没结婚，但可能有恋爱对象，那自己跟她住在一起肯定很不方便。可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让她挑住宿条件。 捏着书签摇了摇，林多雨回想起沈西朝的脸和言行。沈西朝打扮秀丽，长得温婉，看起来也是温柔体贴，有恋人或追求者也正常。 不过，一个城里下来的新老师…… 摇着书签点了点下巴，林多雨始终觉得沈西朝可能不像表面那么无害。 林泽宇说沈西朝师德有问题。补课？漏题？还是别的什么？ 将书签放回原位，关上抽屉，林多雨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着急，探寻伪善大人隐私这种有趣的事，她很擅长，她会抓到沈西朝的小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