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讨厌我吧
3 讨厌我吧
池衡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曾婳一愣在原地,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不是记忆里那种让人安心的咖啡香味,是带着点冷冽的气息,混着宴会厅里的香槟,陌生得让人发晕。 “曾小姐?”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递来一张烫金名片。 曾婳一抬头,看见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的男人,笑容温和,名片上印着他的名字——李姚。 “李总监?”她接过名片,终于回过神。 “关于这次合作,”李姚推了推眼镜,语气诚恳,“刚才看您对项目似乎很感兴趣,楼上正好有份最新的场地测绘图,是我们技术部刚整理出来的。您要是方便,现在上去看看?正好能聊聊具体的设计方向,招商会开始前这段时间,人少清静。” 这话合情合理,项目细节、最新资料,都是她此刻最需要的。 曾婳一转头看了眼路翊,对方冲她递了个“小心点”的眼神,嘴上却配合:“去吧,我在楼下等你,有事call me。” 二楼的走廊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两侧的房间门都关着,像是被刻意清过场。 曾婳一跟着李姚往前走,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安疯长,却又被想要抓住机会的念头压了下去。 李姚在一扇红木门前停下:“曾小姐,请进。” 曾婳一没多想,跟着往里走。 房间很大,落地窗外的天光斜斜切进来,极简风现代感的装修。 她看见了站在窗前的人。 池衡背对着门口,指尖夹着支烟,烟雾慢悠悠地往上飘,在他头顶氤氲。 比印象中的那个温柔的池衡要陌生,此时他侧脸的线条在光里显得格外锋利,连下颌线的弧度都带着点冷硬。 曾婳一像被钉在了原地。 李姚无声地退了出去,把她和池衡圈在了同一个空间里。 “你耍我?”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局,他算准了她需要这个机会,算准了她会赌一把,算准了她看见“云端筑梦”四个字时,那份既想靠近又想逃避的矛盾。 他太了解她了,了解到让她心惊。 池衡缓缓转过身,烟还夹在指间,火光在他指尖明灭,映得他眼底那点情绪忽明忽暗。 “耍你?”他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和Verve的新锐设计师好好聊聊合作。” 曾婳一的目光落在那支烟上,话几乎是下意识冲口而出:“你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抽烟的。” 她记得他压力大时会躲去阳台,记得他每次回来前都会反复漱口,记得他身上哪怕沾了一点烟味,都会抱着她恳求不要嫌弃他。 他明明知道她闻不得烟味。 池衡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随即低低地笑了,烟雾从他唇间漫出来,模糊了他的表情:“不在你面前抽烟,是因为你是我女朋友。” 他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刻意的戏谑:“但现在呢?又用什么立场来管我?前女友?”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在心上,不疼,却麻得人发慌。 那些被戳破的难堪,像潮水般漫上来,漫过喉咙,堵得她说不出话。 池衡盯着她,目光从她皱着的眉,滑到她抿紧的唇,最后落在她脸上那点掩饰不住的嫌恶上。 他往前迈了一步,烟味随着动作飘过来一点,很淡,却足够让她察觉到,像在试探她的底线。 “讨厌我吗,一一?” 他轻轻唤出这个久违的爱称,像是要唤醒她的回忆,瞬间搅乱了她的心跳。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些带着点撒娇的、有恃无恐的嗔怪:“池衡,我讨厌你!” 而记忆里那个他,会纵容地回应:“又讨厌我啦?” 那时的讨厌,和此刻心里翻涌的情绪,完全是两回事。 她确实不喜欢烟味,不喜欢被他这样算计,可讨厌两个字,似乎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别过脸,看向窗外,没回答,房间里只剩下烟雾升腾的轻响,和两人之间那片沉甸甸的沉默。 池衡盯着她别过去的侧脸,忽然抬手,将指间的烟摁灭在窗边的烟灰缸里,动作利落。 他朝她走了过来,步子不快,却一步一步踩在人心上。 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不再是宴会厅里那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是guntang的,像要把这两年的空白都烧起来。 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眼底翻涌着太多东西——想念,委屈,还有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在弥补那些被生生断开的时光。 曾婳一被他看得心慌,下意识想往后退,后腰却抵上了冰凉的墙,退无可退。 “为什么要换掉联系方式?” 他终于开口,带着压抑不住的质问,像根绷了两年的弦,终于在此刻断了。 曾婳一瞪着他:“这和你有关系吗?” 池衡的眉峰蹙了蹙,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却没退让,反而往前又靠了半寸。 两人的呼吸几乎要交缠在一起,他能闻到她发间的栀子花香,还是她当年最喜欢的那款沐浴露。 “那你和他,”他顿了顿,刻意放慢了语速,“有关系吗?” 他,当然是指路翊。 心虚像潮水般涌上来,却被她死死压下去,嘴硬道:“当然有,我们正在恋爱中。” “恋爱?”池衡笑了,笑声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讽,他微微倾身,“不像。” 他的眼神像带着穿透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哪里不像?”她强撑着,声音却有点发飘。 池衡没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尖悬在她脸颊旁边,停顿了很久,才轻轻拂过她耳边的一缕碎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像不像你自己心里知道。” 池衡收回手,退开半步,目光里的guntang渐渐冷却,又覆上一层淡淡的疏离。 曾婳一被他看得浑身发紧,那点强撑的镇定像薄冰般岌岌可危。 再这样对视下去,她怕自己藏不住眼底的慌乱,更怕那些被死死压住的情绪会决堤。 “不是要谈合作吗?快点谈,谈完我好走人。” 目光飞快扫过房间,哪里有什么测绘图?连文件夹的影子都没见着,李姚那番话,分明是诱她上钩的饵。 池衡没接话,转身走到茶几旁,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湿巾。 他指尖捏住湿巾边缘,一点点展开,洁白的纸面蹭过指节,来回擦拭,带着种近乎情色意味的性感——那是她太熟悉的动作。 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喉咙发干,猛地转身,手刚碰到门把手,后颈就撞上一片温热的胸膛。 男人的手臂紧紧缠上来,将她牢牢圈在怀里,淡淡的烟草味铺天盖地地裹住她。 “跑什么?” 池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闷笑,下一秒,他把脑袋埋进她颈窝,轻轻蹭了蹭。 那瞬间的柔软,和他身上笔挺的西装、刚才冷硬的气场形成强烈的反差,却又该死的熟悉。 “一一,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的鼻音,像压了两年的潮水,终于在此刻决堤。 颈侧传来他呼吸的热度,灼热,让人莫名难耐。 曾婳一下意识地想扭头躲开,下巴却被他轻轻捏住。 是熟悉的温度,他的指腹带着点薄茧,力道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他垂眸盯着她的唇:“讨厌我吧,一一,讨厌我,恨我,总比……忘记了我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