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邵子箴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盯著手機不發一語了好一陣子。

    何殷很是好奇，湊近自己的身子朝他手中沒有什麼動靜的手機瞧了瞧：「怎麼了嗎，子箴？幹嘛對著手機哀聲嘆氣的？」

    不問還好，這一問，邵子箴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哎……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考完試的週末假期，誰知道阿衡他竟然要去參加什麼講師研習營，說什麼是公司指派的非去不可，整整三天都沒有辦法見面，還說什麼整個過程氣氛謹嚴，最好也不要打電話，怎麼會這樣？哎……人家好寂寞……」

    「子箴，不是我在說，一個真正成熟的大人，是不會讓自己的心上人感到寂寞的。」

    何殷將邵子箴的臉扳向面對他，語重心長地剖析：「邁衡身為一個歲數比你大又人生歷練比你多的成年人，卻沒有身為一個情人應當包容體貼的自覺，就算你不介意你們倆的年紀與身分相差太大而處處袒護、配合他，但他可曾為你的立場著想過？他可曾有稍微地為你放下手邊的工作、關心一下你的身體或課業？」

    「阿衡他是有偶爾會打電話來問候一下我在做什麼——」

    「等他忙完了才打對不對？！」

    何殷斬釘截鐵地替他回答。「子箴，這樣子是不對的。像他這種只把工作放在第一順位的大男人主義，只會把你這種認真又單純的小朋友給吃得死死的，在他高興的時候他就來找你，沒有意思的時候、他連鳥都不鳥你！」

    「怎麼會……」

    邵子箴開始緊張地回想從他跟邁衡交往以來的日子，雖然對方的確偶爾會因為工作的繁忙而減少見面的時間，但在閒暇的時候，邁衡還是很勤於跟自己親熱的——「阿衡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自我啦、殷！雖然阿衡他有時候是霸道了些，但他仍是都有顧慮到我的心情而有所讓步……」

    「有所讓步是嗎？」

    何殷在勸說無效之下縮小的瞳孔猶似兩道尖銳的刀光，筆直地投向邵子箴那無暇又無辜的雙眸裡。「那麼我問你，你在跟邁衡做那種事的時候，當你說不要或住手時，邁衡他有停下來過嗎？」

    「欸？…」

    邵子箴驚訝地看著何殷，他說的那種事是指……是指那種事嗎？…邵子箴好害羞。

    「剛開始時……的確是有一點點痛……」可是接下來我就會舒服到巴住他的身體不放的這一句話，邵子箴卻羞赧地說不出口。

    「你看吧！當你喊痛的時候，他仍是照做不誤，完全不顧你的心情與意願，對不對？！」

    「殷，不是這樣的——」

    「你別再替他說話了，像他這種不懂得體恤情人的傢伙，根本就跟野獸沒兩樣！原本高中生跟上班族在一起就不合適了，更何況是那種自私自利的大男人——子箴，我奉勸你，還是盡早跟他分了吧！他若是愛你的話，就不應該讓你像現在這樣對著電話在苦惱！」

    何殷那為自己打抱不平的態度與氣勢在邵子箴看起來實在帥斃了，可是他把自己的愛人說得那樣不堪入耳，也著實讓他傷透了腦筋。儘管他很堅定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可是好友那古道熱腸的好言勸說，卻又令他不得不開始審思起自己在阿衡心中的地位究竟有多重？！

    不過他還是試著為自己的男朋友解圍，「反正又不是永遠都見不到面，不過是三天不能通電話而已，殷你太小題大作了……」

    「一天不能通電話就很嚴重了好不好！」何殷神色凝重地說：「我都無法容忍一天沒有跟子箴你說話了，更何況是身為情人的他。子箴，早一點覺悟吧，像他那種在社會上早已身經百戰的傢伙，搞不好是會藉口出差實則是去釣馬子的花心男哦，難道你連這點都不在意嗎？」

    「什麼？」邵子箴這回真被唬住了，他面帶驚色地問道：「會有這回事嗎？」

    「所以我就說你跟他不合適嘛！」何殷落井下石地答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大人們的世界有多麼的險惡，高中生就應該跟高中生談戀愛，幹嘛一定要找社會人士！」

    「殷你就瞭解大人的世界嗎？」邵子箴懷疑地看著他。

    「至少我就看得出來邁衡不是一個好東西。」

    「……」邵子箴的臉色黯淡了下來。

    何殷知道自己這樣批評人家的男友似乎有些超過了，試圖挽回氣氛：「其實我很擔心你，我不想看你到受傷害——要不然這樣子好了，讓我們來試探他一下，假如他通過這個測試，那就表示他真的愛你。但假如他沒有通過測試，那麼你最好快刀斬亂麻，立刻跟他斷絕來往！」

    邵子箴有點動搖，「怎麼個測試法？」

    「很簡單，你就在他研修的第三天傳個訊息給他，約他下午五點在某某餐廳會合，看他會不會來赴約？！」

    「要是他研修的時間還沒結束呢？」

    「管他，要是他真的愛你，他就一定會想盡辦法準時赴約的。」

    「是這樣子嗎？…」

    「聽我的準沒錯！」

    何殷拍拍邵子箴的肩膀，給他一個褓母式的微笑，就像以往幫他淘汰掉數位不適任的前男友一樣的自信微笑，頓時讓他窩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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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照霞映的黃昏時刻，門庭若市的火都音樂餐廳裡傳來一陣陣的熱鬧聲囂。

    邵子箴坐在其裡某個靠窗的隱密座位中、用手掩住過於專注某物而流於疲憊的眼睛，決定不再看那沒有傳來半點音訊的手機一眼。

    兩天前聽從了何殷的建議，打著為慶祝邁衡學成歸來的名義，約他在研習結束的那天下午五點到餐廳享用浪漫晚餐，哪知現在都已過了六點半，非但沒有見條人影出現，就連訊息也都沒看到半封。

    原先充滿著興奮與期待的心情，在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之際猶如逐漸碎裂崩壞的地石、跟隨著一層一層地下陷。邵子箴不僅對無法前來赴約卻也沒有任何訊息告知的邁衡愈來愈沒信心，對於空等已久還在作著無謂堅持的自己也開始充斥著沒有志氣的自我嫌惡。

    工作真有那麼忙，忙到連通問候的電話都不能打？

    研習真有那麼重要，重要到連情人的邀約都可以置之不理？

    並不是存心要找碴，只是想要瞭解邁衡的心意，更想推翻好友的論斷、證明自己在情人心中的位置其實並不是亞於工作的——不過由現在的狀況看來，到底還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天真了，如果邁衡真的很在乎自己的話，那麼即使再怎麼忙碌，隨便找個理由或是利用上廁所的時間傳個訊息回應一下，也算是一種甘之如飴的差事吧？！

    況且在正常的範圍下，回覆對方的邀請也是應有的基本禮貌吧！

    ——邁衡那個大混蛋！

    邵子箴心裡越想越氣，越氣就越不甘心，但是邁衡那沒有捎來隻字片語的失約行徑，和自己給人家佔了餐位一個半小時卻只點了一杯水的窘態，不管是哪一點都已令自己沒有理由再繼續待在此地。抱著已然絕望的心情，邵子箴不顧旁人異樣的眼光，踏著近似踱腳般的焦躁步伐，怨氣重重地走出餐廳大門。

    一離開那個傷心之地，邵子箴馬上就飛奔到何殷的住處訴苦去。

    ☆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