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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19:秘密

    

庶女19:秘密



    年节的热闹喧嚣如潮水般退去,宫中秩序重整,初春的寒意裹着料峭悄然浸入宫墙。昭阳宫外春花未绽,宫室内暖香馥郁,赏赐珍宝依旧络绎不绝。可楚鸢倚窗,指尖滑过冰凉的琉璃窗格,只觉那份曾如烈火烹油般的帝王恩宠,终究是无声无息地淡了。

    李昭踏足昭阳宫的辰光,rou眼可见地稀疏寥落。

    初时,楚鸢只道是年节后朝务缠身,抑或君王又觅得了新趣。她面上不显,依旧做足了温顺解语的工夫,芙蓉帐里款款承欢,柔情蜜意一丝不少地奉上。可心底那点疑窦,终究像是初春浅溪下暗自涌动的寒流,悄然扎了根。

    她心思缜密,开始不动声色地探寻。

    帝王并未新纳妃嫔,床笫间耳鬓厮磨的迷乱时刻,她也借着巧劲软语探问过李观音,得知朝堂上下竟也无甚波澜,与年前一般无二,这沉寂反倒透着诡谲。

    几番周折,蛛丝马迹终被她拼凑出来。真相浮出冰面。

    原来陛近日里不近女色是迷上了一位得道高人。那道人据说精擅长生秘术,能炼不世金丹。引荐此人入宫的臣子,为此得了擢升。那人的名姓……楚鸢指尖微微一颤,她从李观音那儿听过,分明是对方的暗桩。

    她想起除夕夜,天明时桌案上那根不知何时多出的鸢鸟耳环。精巧的金羽微张,翅尖弯曲得恰到好处,仿佛随时会振翅而飞。

    楚鸢忽然明白,这位指挥使大人,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不愿与人分享她。

    菱花镜中映出的容颜依旧倾国,耳畔点缀的金饰更给镜中的美人增添了几分艳色,可她唇畔未染半分笑意。

    她从来无意做任何人的禁脔,无论是帝王、还是他李观音。

    在这囚笼里,她需要的是滔天权势的庇佑与滋养,而非另一座牢笼。

    她必须破开这金线缠绕的囹圄。

    和李观音在一起这么多日,她也逐渐了解了对方的习性。

    那晚,她像往常一样被他拥入怀中,李观音近些日子来对她越发妥帖了几分。

    铜镜映出灯下双影,恍若一对璧人。李观音从后将她轻揽入怀,下颌虚抵着她馨香云鬓,修长手指捏着一管螺黛,正为她慢条斯理地勾画蛾眉。烛火摇曳,镜中画面温存得近乎缱绻。

    楚鸢却没被这温情迷住。她想起近些日子里殿内添减撤换的宫人身影,步履轻声的宫人来来去去,不声不响地换了个遍,她的昭阳宫里如今怕不是尽是这位指挥使的眼线。

    没看他现在都敢点蜡烛了吗。

    好像已经忘记了两人是在偷情,权当是一对寻常夫妻。

    楚鸢侧首,半真半假地在他耳边轻声问:“最近陛下来的次数少了,可是……有人动了手脚?”

    李观音静静地看着她。暖黄的烛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更衬得他眉目深邃,辨不清情绪。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沉淀如寒潭。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依旧,“阿鸢觉得,现在这样......不好么?”

    他搁下螺黛,取过一方温润丝帕,慢悠悠擦净指间黛痕。铜镜里,他眸光自她精致的眉眼滑落,幽深难测,清晰地映出她强自镇定的冰冷侧颜。

    “这太平富贵日子,竟不合阿鸢你的心意吗?”

    “昭阳宫的份例,从未短缺半分。阿鸢想要的珍玩古物,只要开口,总能最快送到您面前。宫人敬您如初,无人敢有半分怠慢。”

    “陛下虽不常来,却也未曾薄待您分毫。”

    “您依旧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只是......”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平静,“不必再像从前那般,日日绞尽脑汁、曲意承欢,去侍奉那身枯皮皱骨、行将就木的六旬朽物。”

    他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描过她的下颌,目光半含揶揄半带冷意,“怎么?阿鸢就那么喜欢应付那个六旬老人?阿晏我在你的心里……竟还不如一个六旬老人吗?”

    他直起身来,眼神沉得不见底,仿佛要将她困在其中,“本官倒是好奇,娘娘莫非真就……离不开那份腌臜差事?莫非本官予你的清静珍馐,还抵不过他那点随手赐下的恩泽?”

    “亦或是——娘娘当真就这般欢喜,夜夜被他压在身下、跪伏于龙榻之上,做那承恩承露的玩意儿?”

    李观音的眸色彻底暗了下去,像被一片深渊吞没。

    “阿鸢,”他的嗓音低沉得像压着火,“你真当我是观音,不会生气么?”

    下一瞬,他已扣住她的肩,将人推压到锦榻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凌厉。他俯下身来,呼吸间的热气灼得她耳骨发烫,眼底那抹惯常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锋利的、带着占有欲的冷光。

    “既然娘娘这般想念龙榻上的侍奉,本官今日便替他教教你——”

    话未说尽,他的眉心忽然微蹙,呼吸一滞,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丝线缠住了他的四肢。下一瞬,他整个人的重量沉沉压下来,却没有了力气,头侧着落在她颈侧,气息渐渐沉缓。

    楚鸢微微偏过头,看着那张沉睡下来的面孔,睫毛覆下的阴影安静得不可思议。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笑。

    这是她早就布好的局。

    幽梦。

    早在李观音来之前,她便悄无声息地焚上了。

    原本她的盘算,是借这药香做一场戏,让李观音在梦中看到自己在床榻上被他羞辱的景象,只要他在醒来后能对她生出一分愧疚,她就可借此机会索要些补偿与筹码。

    毕竟她总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被困在他编织的丝网里,成了他的禁脔。

    所以她要先出手,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只是她没料到,他居然真的会为她动怒。

    还气的如此明显,连那向来稳若山岳的气息都溢出了破绽。

    这么轻易就被她迷倒了。

    指尖搭上他略显凌乱的衣襟,楚鸢动作轻缓,替他细细捋平褶皱。目光却在昏睡的男人身上逡巡流连,带着几分难言的探究。

    一个盘桓已久的念头,此刻如同水底的暗影,悄然浮起。

    她想知道,这位被世人敬畏地称为观音大人的权阉,皮囊之下,究竟是怎样的。

    幽梦的香味弥漫在暖阁里,将他牢牢锁在梦境的深渊中,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放肆空间。

    她的手指,不再停留于衣襟,带着一丝冰凉的好奇,缓缓滑下,停驻在他腰间束带的玉扣上。微凉指尖轻轻一挑,金属轻响,坚韧的束带应声松开。

    失去束缚的锦缎袍服,如同无声绽放的墨色花瓣,悄然滑落。衣料分开的瞬间,映入她眼帘的,并非她想象的残缺。

    而是男性独有的、充盈着生命力的存在。潜伏在暗影里,与她指尖相隔毫厘。

    楚鸢怔了片刻。

    原来,他是个假太监。

    她竟然,无意之间......撞破了对方的秘密。

    她缓缓抬眸,看着昏睡中的他,心底的某个念头悄然破土。

    曾经被她亲手放弃的计划,此刻又一次浮上心头。

    孩子。

    一个属于她的孩子。

    一个能在未来护她周全、让她在这深宫立于不败之地的孩子。

    如果那孩子,是李观音的……

    她本来不过是想借一场旖旎梦境中的情事换取愧疚与补偿。

    而现在她忽然发现,这盘棋,或许可以下得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