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Lucian决定下精灵坠崖，事实上中国基建正在帮忙建通向崖底的电梯，但尚未竣工，因此若是想下去只能通过双腿攀爬，而据小红书的攻略，三分之二处有一段几乎垂直的路，下去难，爬回来更难。我决定放弃，但Lucian却劝我试试，“如果你爬不上来我可以在后面搭手托你一把。”

    我对我的体力很有数，因此仍然拒绝，“我的人生可以留有遗憾，或是我锻炼一段时间攀岩，如果ok的话我再去尝试，总之今天不了。”

    Lucian闻言也不再劝了，做了做热身运动，自己往下走了。

    我在不远处的一个休息的亭子里等他，他把相机留在了我这，因此我得以通过WiFi把相片导入手机，开始P图打发时间。

    网上经常有传闻说情侣来过巴厘岛后，很多都会吵架甚至分手，我对此深有体会，因为就在我P图的时间里，我又见到了一对不开心的情侣，这次他们的处理方式是冷暴力——便利商店的冰糕机器旁边的小凳子上，一位长头发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子正抱头啜泣，而他的男友一只手拿着女生的防晒外套，另一只手抱着一只开了的椰子，低头沉默地看着她。

    我看到这里才想起来去买一个椰子，椰子喝到三分之二，Lucian回来了，我的P图大业也已经接近尾声。

    “你已经很好看了，为什么还要P图？”

    “这是一种对照片的仪式感。”

    Lucian的脸被晒得通红，他接过我的椰子喝了两口，我从包里找出来酒精湿巾给他擦脸，以期通过酒精蒸发吸热达到降温的效果，意料之外的是，他缓过神来之后从手机里面翻出来一张自由女神的照片，说“你给她也P一P图，我想看看你的审美给她P成什么样？”

    我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骂了一句：“笨蛋。”

    不过他觉得这个idea很酷，“等我回国，可以以这个思路做作品，譬如替蒙娜丽莎，或是最后的晚餐里的每一个人P图。”

    这下我相信Lucian真的是搞艺术的了。

    -

    景点行程很快结束，我们返回俱乐部就餐，返回的船只有一班，在下午16：00，于是我们只能在俱乐部消耗下午的时间。

    Lucian给自己找到很多事情干，他很愉快地去开水上摩托并且邀请我一起，再是浮潜，再是岸边的免费秋千，玩了个遍之后，躺在躺椅上晒晒太阳。

    我支了遮阳伞之后从包里拿出来一本小书，叫《夜航西飞》。Lucian显然不爱读书，看见我装模作样皱了皱眉头，还是搭话问我：“是讲什么的？”

    “讲非洲的生活，作者从童年到后来的三十年时间，赛马、从事职业飞行以及列队搜寻大象踪迹等故事。”

    “听起来很酷，我看过一部传记片，或者也可以称为剧情片，叫《走出非洲》，Meryl   Streep演的。”

    “我也看过，我那时候觉得男主角好酷，驾驶着飞机穿越非洲这片土地，世界仿佛尽在脚下。”

    兴许是有风扬起，把我的刘海吹乱了，总之Lucian伸手替我理了理头发，然后清清嗓子说，“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非洲，肯尼亚，或是坦桑尼亚。”

    从前我跟前男友左铭说起，他总是说非洲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干旱、传染病又多，何必去自讨苦吃，我说可以看动物大迁徙，他打开CCTV   10，说《探索发现》里面也有，久而久之我开始厌倦开口跟别人说起这些，因此这是第一次有人邀请我一起去非洲，尽管计划成型的可能性很低，今天之后我就很难有机会再见Lucian，但我仍然非常开心，满口答应下来，“那我要开始锻炼好好做准备，我很想爬上乞力马扎罗，兴许山上真的有一头海明威笔下死去的豹子呢。”

    Lucian笑笑，“好，你好好锻炼，我们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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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佩妮达岛的船开得比来时更快，扬起的海浪一波又一波打向舷窗，我的身边有一个空位被我放了包，后来有不知道是船员还是乘客的黑人，坐了剩下的半张凳子，我把东西收到腿上替他腾出来位置，船有些颠簸，我闭上眼睛试图通过入睡来缓解，Lucian见状问我，“你会晕船吗？要不要坐到里面来可以吹一吹海风？”

    我们两很快换了位置，Lucian屁股还没坐热，外头的黑人开口问他，“Are   you   racist？”

    Lucian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对他们来说种族歧视大抵是比盗窃或是杀人更严重的指控，他开始慌乱地解释，“不不不，只是我的朋友体质不太好，我怕她不舒服，所以想让她坐里面吹吹风。”我很配合地捂了捂胸口，做出晕车恶心想吐的动作，而Lucian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则张开双臂跟黑人大兄弟拥抱了一下，“很高兴认识你！”

    解除误会，黑人大兄弟笑了，露出大白牙，他问Lucian，“Is   she   your   girlfriend？”

    “No,just   friend.”Lucian摇了摇头。

    我闭着眼睛，小船在汪洋上起伏，如同幼年时母亲摇晃着摇篮，我昏昏沉沉，真来了睡意。

    船上岸，刚走出码头，Lucian一眼就找到联系好的司机，司机手上的白纸用花体字写了“Lucian”六个字母，我觉得挺有设计感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Lucian打开后座试图把我推上去，“你住哪里？先送你回去。”

    我使了巧劲从他的臂弯下挣脱出来，“不，我还想在这附近逛逛，地图上写车程半个小时有一个大商场，我想去逛逛。”

    Lucian点点头，“没问题，上车，先送你。”

    “我打车就可以，grab或者gojek很方便。”我拿出手机，点开小程序，grab显示已经接单。

    Lucian很疑惑，他不理解为什么，“我订了车，这是顺便的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再打一辆，这边堵车很厉害，当然如果你打的是摩托就当我没说。”

    我很坚定，“我猜你还想去bintang，毕竟你的酒店订了两晚。Lucian，很高兴认识你，祝你玩得愉快，再见。”

    Lucian皱着眉头想再说些什么，但我的司机正巧到了，我一眼就看见车牌号，冲着司机挥手，这下Lucian失去了发言的时机，也没有再劝说的理由，于是他耸耸肩，“好吧再见，he   zhu   jing。”

    我纠正他，“是qing不是jing。如果你不会念就叫我Jane，那也是我的名字。”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我面前，因此我没有等他再说什么，就上了车，Lucian拉着脸隔着车窗对我挥了挥手，随即他也上了车。

    Grab打到的司机还有点热情，车开出去十米，他就开始跟我聊天，他的英语还不错，“你男朋友为什么不跟你一起？”

    我摇摇头，“No,just   friend.”

    如果讲得更难听些，只是sex   partn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