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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囚徒的囚徒

    

不像囚徒的囚徒



    雷烬的脊背在沙发上挺得笔直,像一柄宁折不弯的剑。

    口腔里的纱布浸了些唾液,粗糙的边缘不再像最初那样刮得牙龈生疼,却闷得人发慌。他尝试着吞咽,喉结滚动时带动锁骨下方的肌rou绷紧,十公斤的脚镣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苏晚坐在斜对面的餐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玫瑰星云图册,目光却总不由自主地飘向他。

    玫瑰星云,那是雷烬说过以后带自己去近距离观测的地方,可对方总忙着为他的帝国效命,现在好了,他沦为平权政府的阶下囚,再也不用为谁卖命了。

    忽然,苏晚看见雷烬的手指轻轻做着敲击的动作,指节的动作因为长时间固定带来的麻木有些滞涩,那是他思考战术时的习惯性动作,从前在指挥舱里,他总这样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现在那双手被反锁在身后,连弯曲都显得格外艰难。

    窗外的铁锈色阳光渐渐爬高,照在雷烬脖颈的绷带上,映出一圈苍白的光晕。

    他闭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透过绷带发出沉闷压抑的鼻息,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苏晚忽然起身,脚步声在地毯上压得极轻。她走到茶几旁,将一杯温水放在雷烬伸手可及的地方   ,尽管她明知被反锁的他根本够不到。这个徒劳的动作让她自己都愣了愣。

    “中午给你做番茄土豆炖牛腩可以吗?”苏晚在雷烬身边坐下来,轻声问道。那是雷烬每次参加完大型军事演练后最喜欢的一道菜,用他的话说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军演时统一配发的营养条根本不是人吃的玩意儿。

    雷烬没有睁开眼,只是他骤然变得急促的鼻息出卖了此刻的烦躁。

    最后,苏晚轻轻抚了抚雷烬的肌rou绷紧的肩:“放松些,不要那么累。”

    切菜时刀刃碰到砧板的声音很响,苏晚像是在刻意用噪音填补空气里的窒息感。

    土豆一定不能切得太小,要不然炖到最后会融成糊糊,番茄倒是要捣烂,那样酸甜的味道会更容易在土豆和牛腩之间串联起浓郁的滋味。雷烬不会知道,苏晚在冰箱里放的都是他喜欢的食材,这也是苏晚在这场无情的囚禁里,努力想为丈夫留下的些许温暖。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苏晚的手猛地一颤,菜刀在土豆上切出一道的豁口。

    她忘了监管中心说过,安装洗浴固定架的工人会在上午上门。

    两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扛着金属架走进来,橡胶鞋底在地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

    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目光先扫过客厅,随即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弹开,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他认得那张脸。

    新闻台播放过的   “帝国投诚将领”、“帝国最年轻的上将雷烬”,此刻就像个被拆解的木偶,双手被电磁铐锁在身后,黑黝黝的脚镣则捆住了那双修长的脚,那张脸被绷带裹住了大半,削弱了顶级alpha在面容特点上往往会呈现出的凌厉之色。

    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他们时骤然缩紧,透出的寒光让男人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扳手。

    “在、在浴室安装是吗?”   年轻些的工人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

    他不敢多看雷烬,却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   ——   这就是传说中以仅牺牲两艘护卫舰就换来平权军整支舰队溃败的帝国上将?

    怎么会……   像只被拔了牙的老虎?

    雷烬的视线缓缓扫过两人胸前的监管中心标识,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却被纱布闷成模糊的气音。

    他看到年轻工人背包上别着的平权军徽章,看到中年男人袖口磨出的毛边   ——   和当年他手下那些出身底层的士兵一样,带着对   “帝国”   的仇恨,却对   “雷烬”   这个名字藏着隐秘的敬畏。

    他忽然动了动手腕。

    电磁镣铐发出轻微的嗡鸣,金属链节摩擦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两个工人同时停下脚步,后背瞬间绷紧。中年男人甚至摸向了腰间的电击棍,那是监管中心特意配发的,说   “以防万一”。

    雷烬却只是将指尖蜷缩了一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能闻到他们身上的机油味混着廉价烟草的气息,像闻到了战场边缘的硝烟。当年他在边境星俘虏叛军时,那些年轻的士兵也是这样看着他,眼里有恐惧,有愤怒,唯独没有此刻这两个工人眼底的……   困惑。

    “这边请。”   苏晚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她擦了擦手上的水,快步走到浴室门口,刻意挡住了工人看向客厅的视线。“固定架就装在淋浴区左侧,按图纸来就行。”

    中年男人点点头,却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雷烬已经别开头望向窗外,铁锈色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硬朗坚定的线条,那姿态不像囚徒,反倒像在审视自己的领地。

    安装电钻的轰鸣声响起时,年轻工人终于忍不住,趁着中年男人调试螺丝的间隙,压低声音问:“张哥,这就是那个雷烬?新闻里说他是自愿投诚的……”

    中年男人手里的扳手猛地一紧,金属擦出刺耳的声响。

    “不该问的别问。”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警告的意味,“上面让怎么宣传,就怎么信。这号人物,是我们能议论的?”

    安装过程比预想中更久。金属撞击声、电钻轰鸣声从浴室里涌出来,苏晚靠在厨房门框上,手里的菜刀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抹布。她看见雷烬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脚镣旁的地板被蹭出浅痕,那是他试图调整坐姿时留下的,却在听到工人脚步声靠近时,立刻僵住不动。

    他在克制。

    像当年在星舰指挥舱里忍着贯穿伤下达指令时一样,把所有的痛和怒都嚼碎了咽下去。

    “好了。”   中年男人走出浴室,手里拿着签单表,目光飞快地掠过背脊笔挺的雷烬,“麻烦签个字。”

    苏晚接过笔时,指尖碰到了男人的手套,对方像触电般缩回手。她低头签字的瞬间,听见雷烬突然动了动,脚镣拖过地板发出   “咔啦”   一声。

    工人猛地抬头,正撞上雷烬看过来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屈辱,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像在看两件无关紧要的工具。

    年轻工人突然想起昨夜在酒吧听的传闻   :说雷烬“自愿投诚””其实是为了保护某个藏在平权军里的人。

    他看着苏晚签字时微微颤抖的手,又看看沙发上那个被缚的男人,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两人几乎是逃着离开的。门关上的瞬间,雷烬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咳。

    苏晚转过身,看见他正用力地碾着脚镣,十公斤的金属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绷带下咬肌缓缓收紧。

    她知道他在气什么。

    气那些窥探的目光,气自己这副任人打量的模样,更气她亲手将他推到了这样的境地。

    苏晚走过去,蹲下身想检查一下镣铐内部的棉布衬里是否松动。

    当她的指尖触到那只发烫的脚踝时,雷烬猛地收回脚,镣铐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次,他没再掩饰眼底的怒火。

    空气里出现了带着硝烟味的攻击性信息素,虽然很淡,但是足够让被他标记过的苏晚有所感受。

    苏晚忍着雷烬攻击性信息素带来的不适,为对方调整好了衬里。

    “再等一会儿,到时间我就解开你。我再去炒个西蓝花。”

    客厅的钟指向11点24,还有36分钟,苏晚就可以根据管理条例为雷烬暂时松绑。

    苏晚没有注意到自己嗓音里有些颤抖,她在雷烬愤怒的逼视中匆匆回到了料理台边,拿出一颗新鲜的西蓝花准备切块后焯水备用,不知道是不是雷烬愤怒下释放出的信息素仍让她有些恐慌。

    菜刀一斜,她的指尖就绽开了一朵血花。苏晚慌忙抽了张厨房用纸按住伤口,却在抬头时撞见雷烬侧向她的脸。对方的视线精准地落在她流血的手指上,瞳孔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   有急怒,有担忧,还有一丝被纱布闷住的无力感。

    “没事。”   苏晚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声音有些发紧,“快好了,再等十分钟。”

    雷烬没有动,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阳光穿过纱帘的缝隙,在他被绷带覆盖的嘴角投下一道阴影,那道阴影随着他鼻腔的呼吸轻轻起伏,像在无声地驳斥她的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