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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根(星际?少爷x女仆)

    

2.根(星际?少爷x女仆)



    在卡斯帕的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艾拉瑞记得自己当时就站在人群的边缘,站在那些华丽的光影碎片的安静角落里,视线随着卡斯帕的移动而聚焦。背光的光线勾勒出他年轻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看着这个漂亮的男孩,一种颠覆的认知逐渐成形:那个记忆里幼稚、刻薄到会用她的身份和痛苦来取乐的男孩,正在逐渐成一张旧照片,一段久远的记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柔、强大、懂得承担责任的男人。

    她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暂停,胸口传来一阵微小而紧绷的抽动。

    这很正常。她知道卡斯帕那双罕见的紫色眼睛是多么的好看,几年前她的身高还能勉强压卡斯帕一头的时候,她就开始注意到这双眼睛。她盯着这双眼睛的时候总会想起瑞安和她说的,给她所展示过的关于维里迪安的天空的。这对于她来所是一种光怪陆离的感官的重叠。

    她觉得,卡斯帕的眼睛就是瑞安展示给她的全息图像里,那片燃烧着、变幻着的晚霞。

    所以,当卡斯帕穿过人群,在喧嚣声中走到她的面前时——她脑海里想到的竟然是卡斯帕的“我很期待那一天。”

    “艾拉瑞,”他问她,眼神清澈,用很漂亮的紫色眼睛盯着她,因为背光她看不清他眼睛里的情绪,“他们想要的,我大概都知道也能猜出来。但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所以,我才问你。”

    她的脉搏在喉咙底下疯狂地跳动,一种几乎要冲破皮肤的窒息感。她想要什么?一张回家的船票。这个念头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物理上的拉扯,一种几乎要让她身体前倾的渴望。但她的舌头僵硬,那个词语的形状无法构成。最终,她只是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我什么都不需要。”她压下那种奇怪的情绪。

    她不敢。她害怕这只是另一个更温柔的陷阱。

    她的预感是对的。

    几周后,她端着茶点走进书房时,听到了里面压抑的、断断续续的道歉声。是莱斯利,一个忠心耿耿但能力平庸的中年男人。她推门进去,将托盘放在一边,房间里厚重的窗帘过滤了午后的阳光,空气中是皮革与旧书的味道。莱斯利几乎要跪下去,为一次情报失误导致的家族投资损失而痛苦不堪地道歉。

    卡斯帕没有发火,甚至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巨大办公桌后面。他从桌后走出来亲自扶住了要跪下的莱斯利的胳膊。他脸上挂着那种艾拉瑞最熟悉的、温和宽厚的微笑,一种经过无数次练习后形成的、完美的谦逊的笑容,一副艾拉瑞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莱斯利,别这样。只是一点小损失,钱可以再赚回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怪你?”

    接着,他让莱斯利在沙发上坐下,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轻轻晃动。艾拉瑞站在一旁,看着卡斯帕如何用动作一点点拆解对方的恐惧和愧疚,甚至安抚地给出承诺:保住他的职位。

    最后,卡斯帕甚至从系统里调出一张不记名的信用芯片,他把它授权给莱斯利。“这笔钱你拿着,”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又包裹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我知道你女儿的病一直需要昂贵的药物维持。这不算补偿,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那个叫莱斯利的心腹离开了。他的背在离开时挺得很直,艾拉瑞看到他用手背飞快地抹了一下脸颊,那动作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劫后余生般的感激。

    门关上了,隔音系统隔绝了莱斯利离去的脚步声。

    艾拉瑞开始收拾桌上的酒杯。她拿起莱斯利碰过的那只,酒没有完全喝完,谁会在那种情况下喝得下酒,她想。同时她感受到自己胸口里那股因为生日宴而松动、之后又一直悬浮着的沉重感,此刻似乎终于找到了落点,如同铅球落水版终于哐当一声落了下去。这是一种生理上的放松,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肩膀的肌rou不再那么紧绷。她看着卡斯帕的侧影,在心里无声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真的变了,他学会了宽容与仁慈。

    她擦拭着杯子,玻璃与软布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但是转折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个瞬间,在她身体重心刚刚转移的时候,卡斯帕叫住了她。

    “艾拉瑞。”

    他的声音和刚才安抚莱斯利时一样温和。她回过头。卡斯帕依旧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那种温和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悲悯的微笑。那双紫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柔和的光,正安静地看着她。

    他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然后,他用那种平静的语调,对她说:

    “给安全部门主管发一条消息。就说莱斯利最近精神压力太大,可能会泄露一些不该说的事情。为了他的家庭着想,给他们一次度假的福利。目的地选远一点的、气候宜人的农业星球,毕竟他们的女儿需要新鲜空气,还有确保他们的通讯信号永远不会出现在首都星的范围内。”

    他的话语匀速、被他的温和包裹着,平静地送入艾拉瑞的耳朵。她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那只没喝完,酒杯被她捏在手里,此刻感觉像捏着一块冰,冷凝水从杯壁留下来,她的手掌逐渐湿润。她看着他脸上的微笑,那微笑没有丝毫改变,真诚得毫无瑕疵。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一个措辞,然后继续用那种关切的、为老朋友着想的语气补充道:

    “对了,告诉主管,那张芯片的额度调到足够他们在任何一个三等农业星上,富足地、沉默地,过完下半辈子。就当是我……对我这位长辈最后的温柔。”

    “温柔”这个词从他带笑的唇边吐出,但是他的手段却算不上温柔。

    那一瞬间,艾拉瑞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她的脚底升起,不是比喻,而是一种真实的、物理性的冷。它沿着她的脊椎迅速蔓延,最后盘踞在她的后颈,让她皮肤上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她看着他,看着那双依旧温柔的眼睛和那张依旧带笑的脸,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混杂着迷失的恐惧。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也要面对这样的未来。

    直接的“处理掉”并不可怕,毕竟莱斯利做错了事,但是令人心惊的并不是他的处理,而是他的态度——这不是仁慈,这是裹着蜜糖的流放,是一场用最体贴的方式执行的、彻底的抹除。他没有夺走他们的生命,却让对方对他的怜悯感激涕零。

    艾拉瑞大脑里的迷雾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分清晰的、冷酷的认知:卡斯帕不是变了,而是进化了,他学会了如何将最冰冷的刀锋与最温柔的微笑,完美地融为一体。他内里那份视人命如草芥的特质从未改变,那份腐烂的内核,只是学会了用一种更优雅、更具欺骗性的方式来展现自己。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念头。她把自己身体里那一点点荒唐的、被定义为“喜欢”的生理反应——那无法抑制的心跳,那不受控制的呼吸停顿——像处理故障零件一样,一次次地识别、隔离、然后用理智强行掐断。

    那是一个持续的、需要耗费巨大精力的内在的情绪消耗,这场剥离带来的后作用并不算太多,那些痛苦的,努力避免在每一次对视时露出慌张深色的训练,艾拉瑞在如今已经记不太清了,甚至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好到连她自己的身体都完全相信这件事:她不喜欢卡斯帕。

    她重新将他定位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危险的“朋友”兼雇主,用一种无可指摘的友好和无法逾越的疏离,像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罩,将自己与他隔开,陪在他身边。

    日子在一种压抑的、心照不宣的平衡中滑过。艾拉瑞的每一个动作比以前更加的挑不出错,她的存在像一套严密的程序。她为卡斯帕准备餐点,为他报告一天的流程,帮他打好领带;她对莉娜那样的新人,会给予温和而有距离的指导;对玛莎那样的老仆人,则保持着恰当的尊重。她的存在无声地填满了这个庄园里所有需要她的位置,却又光滑得不留下任何可供抓握的痕迹。

    她甚至在后来的日子里,还曾和卡斯帕谈起过瑞安。

    那是某个下着雨的午后,在温室里,卡斯帕难得地拥有了一下午的空闲,于是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艾拉瑞处理这些花草。穹顶下的空气湿润而温暖,充满了泥土和植物汁液的气味,雨点敲打在玻璃上,发出持续不断的、沉闷的声响。她正用一把小巧的银剪,修剪一株娇嫩的兰花。她状似无意地开口,声音快被雨声埋没。

    “您还记得那个叫瑞安的园丁吗?真是可惜,他当时就差一点点,就可以回家了。”

    “是吗?现在他还好吗?”

    她没有抬头,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提起那个名字时,卡斯帕脸上那份恰到好处的惋惜之下,他握着书本的手指,有过一瞬间极其细微的收紧。她更不知道,几天后,她个人终端上收到的那条来自瑞安的、报平安的信息,每一个字符都是经过卡斯帕的手,被篡改和过滤过的。他让她知道他还活着,却用技术手段,永恒地切断了他们之间所有可能的联系。

    他给了她一个虚假的、安全的希望,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扮演着她身边那个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艾拉瑞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窗边。雨还在下,在冰冷的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水痕。她看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个穿着仆人制服的、面无表情的女人。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个人很陌生。她以为自己早已将那份感情彻底抑制住了,但实际上,那种感觉就像无孔不入的、伴随着雨季的潮湿空气,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侵蚀了她,她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卡斯帕的肢体接触感到夸张的恐慌,但她不愿意去深究。每一次,当她的大脑不受控制地产生一点关于他的念头时——不是喜欢,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无法定义的牵引——她都会立刻将它压下去,用一个更清晰的认知覆盖它:她只是渴望他所拥有的那些东西——权力,自由,以及一个可以被称为“家”的地方。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着窗外的时候,在庄园的某个角落,一间完全隔音的房间里,卡斯帕正通过一块私人的、加密的数据板,安静地看着一个监控画面。画面的一角,正是她此刻站在窗边的、孤单的背影。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屏幕的光照亮他专注的脸。他看着她。在这座由他亲手打造的、全知全能的世界里,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囚徒,而她,是他被囚禁于此的神明。他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光滑的屏幕上,极其缓慢地,划过她的影像,从发梢到肩胛。

    “jiejie,”他对着无人的空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你哪儿也去不了。”

    但是卡斯帕并不知道,另一个他最不愿意被发现的秘密,已经被艾拉瑞撕开了一个小角。

    那幅不应该被任何看见的画的发现,纯属偶然。

    那天下午,庄园的中央清洁系统进行着每周一次的例行深度维护。几台大型清洁机器人无声地移动,对主楼公共区域进行高温蒸汽与紫外线消毒,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稀薄的、带有金属质感的臭氧气味。

    走廊尽头,年轻的莉娜正监督一台机器人,对一间通常用来堆放杂物的小储藏室门口进行最后的消毒作业。

    “里面清理过了吗?”艾拉瑞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有,艾拉瑞小姐。”莉娜的回答带着纠结和怕被责罚的小心翼翼,她因为害怕出错每句话都要郑重其事地把名字念全“按照规定,c-3区储藏室的内部清理,都需要有A级以上权限的人员在场监督,以防机密物品遗失。总管家还没有安排,艾拉瑞小姐。”

    艾拉瑞的视线停留在门缝上,沉默了片刻。

    她有些不明白一个老旧的储藏室为何需要如此高的权限。几秒后她大概推导出一个原因,可能是某些过去的灰色交易留下了微小的证据,而这些证据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一起丢进了这个储藏室。

    “我来吧。”然后她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去忙别的。这里我看着就行。”

    “好的,艾莱瑞小姐。”莉娜像是松了口气。

    艾拉瑞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储藏室里很暗,空气滞重,带着灰尘的陈旧的味道,堆满了早已被淘汰的旧家具和装饰品,表面覆盖着一层均匀的灰尘。她伸手按下墙壁上的开关,照明系统启动,苍白的光线驱散了黑暗,她在终端上下达了指令。

    小型的碟状清洁机器人无声地滑了进来,红色的扫描光束开始有条不紊地对房间里的每一寸空间进行扫描和作业。

    艾拉瑞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这个储藏室里有着太多太多她小时候熟悉的东西,甚至包括那个她刚刚来到庄园时管家发给她装私人用品的盒子。那个盒子其实不是很大,那时候纸制品还没有完全变成奢侈品,她会自己偷偷地用废纸折一些玩具,供自己消遣。在被卡斯帕气哭的某些时候,她也会对着这个盒子发誓,她一定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卡斯帕,虽然那时候她连下一个目的地都没有确定好。

    就在这时,那台正在清理一张翻倒的矮桌下方空间的机器人停了下来,一道系统提示音,在艾拉瑞的终端里响起。

    【发现未归档的、纸质艺术品。是否需要进行扫描存档?】

    艾拉瑞皱了皱眉头,她走了过去,看到机器人的机械臂悬停在一张小小的、由最古老的纸浆制成的画纸上方。纸张的边缘已经有些发黄,质地粗糙。

    “取消存档。”她低声说。

    指令下达后,她弯下腰,从一堆杂物中将那张画纸抽了出来。

    那不是什么未完成的草稿。

    而是一幅水彩画。颜料早已干透,在粗糙的纸浆上留下了厚重、微凸的质感。

    画上,是一片盛开的玫瑰园。大片的金色和白色颜料被毫不吝啬地泼洒在每一片花瓣和绿叶上,光线仿佛凝固在了纸面,营造出一种近乎灼热的温暖感。那片花海的色彩饱和得几乎要溢出画框,带着蓬勃的、几乎能被触摸到的生命力。

    艾拉瑞看着那片玫瑰园皱起了眉头。这个场景,她认得。

    画上的特征很明显,她十七岁那年,那个开得最盛的夏天,她和瑞安经常去修剪枝叶的那个角落。她对那个角落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株植物,都了如指掌。那年的夏天,首都罕见地没有连绵不断的雨,整整两周都是艳阳高照。

    但画上有些东西和她记忆里的对不上号。

    她的视线在画中那片被阳光照得最亮的、位于画面正中央的玫瑰花丛上移动。那里的每一朵玫瑰都开得热烈而奔放。唯独,在花丛的最下方,那个最不起眼的、几乎被阴影所覆盖的角落里,有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玫瑰。

    那朵玫瑰的颜色,是一种近乎于黑色的、深沉的暗红,它吸收了周围所有的光,没有一点反光。

    艾拉瑞的眉心皱得更深。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她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在那个夏天,甚至在庄园存在的这几十年里,那个角落,从未开出过这种颜色的玫瑰。

    她想,或许这只是作者凭空想象出来的一种艺术上的点缀。

    但当她的视线重新落在那朵黑玫瑰上时,一种无法言喻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向上蔓延。那朵花的位置太过孤立,颜色的对比太过突兀,它看起来不像点缀。

    它像一个错误,一个孤独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气息不祥的错误。更奇怪的是,它的花萼上,带着几滴晶莹的露珠”,像是一朵在哭泣的的玫瑰。

    她将那张画纸翻了过来。

    背面是空白的,只有在右下角,有一个极其细微的、用铅笔写下的小小签名,几乎要被纸张本身的纹理所掩盖。

    微小的印记埋没在纸张纤维里,一种潦草而压抑的笔触,收尾的笔画尖锐地向上挑起——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他的花体签名。

    Kaspar(卡斯帕)

    这是一个隐藏得极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