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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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零五分,大字报版面头条:金融领头羊直言最注重股东员工利益! 因马家事观望的投资者信心逐渐回升,股市一片大好,高盛股价在开盘后大幅拉升,众多投资者的热情重新被点燃。 孔融捏着报纸啧啧感叹,又瞧电脑上蜂堡银行捆绑地产的那支股,盘面跳跃数以毫秒计算,涨幅已经超过12%,他心里毛滋滋的,磨牙搓掌。 那些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化作跳舞旋转的小人,搅得他心潮彭拜,神神叨叨祈求福宗老爷保佑直上青云。 他老婆瞧他怀里电脑早报,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也不嫌腻。她抱着卷毛狗狗问:“哎,早茶你还吃不吃啦,不吃我叫阿姨收了。” 孔融没看她说:“同样是新市数一数二的条件。你怎么跟白亦行差这么多?她能干的像个男人,你...” 女人立时摔筷子推碗,火爆脾气噌地冒出,从椅子里站起来:“孔融,你昨晚的酒还没醒是吧!” 孔融打个激灵,回身一瞧,笑眯眯像条狗,摇尾乞怜地拥住她,轻言细语地哄:“说你两句就这样,你不知道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气性么!” 女人扭捏两下道:“你们男的,糟糠之妻也能抛,同苦不能共甘。找了漂亮的,找胸大屁股翘的,又想找小的,小的听话乖顺,好哄好骗。我闻瑜敏可不是吃素的!” 闻瑜敏奋力在怀中蛄蛹,泼辣道:“放开我!找你的小情人去。你看那白亦行看不看得上你!” 孔融嘤嘤哑哑,嗅来嗅去,嘴巴在她身上胡乱亲。手臂圈得更用力,咬着牙:“说得什么话,老子收了心只有你一个。昨晚但凡有一个母的在,你罚我,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他握着她的手在两人身上四处点火,挠痒痒愣是把闻瑜敏逗笑了,两人窗帘也不拉,白日宣yin。 吃完早餐的白亦行正在听理疗院汇报白老二情况。那边声音嘈杂,又嬉闹不断,白纪庚要抢电话,成宗在一边啰嗦追问:“是不是长头发的meimei?!” 陪护干笑,白亦行没在意,嘱咐几句便把电话挂了。 脚边虎虎蹭来蹭去,白亦行一把抱起,忽地闻到一股味,对着缅佣问:“阿姨,今天几号?” 阿姨擦了擦手:“十八号。”看了眼她怀里的虎虎,才想起昨天是清洁日。她挠挠额头,神情不好意思:“对不起,小姐,我马上带它去。” 白亦行走到她跟前,家里阿姨全是白纪坤安排,面前这个阿姨是缅甸人,剩下两个一个菲律宾一个越南人。她一开始怕人太多会激着虎虎,白纪坤却称这没什么稀奇,在新市家家户户是标配,而且他们这种人便宜好用得很,这个不行就再换个。又想着白天晚上基本不怎么碰面,也浑不在意。所以只要照顾好虎虎,她也是考虑留用。然她最近发现卧室顺手物品总是更换位置,衣物熨烫不整齐,甚至忘记虎虎清洁日... 她笑问:“不是都贴了便签么,怎么还会忘记?” 阿姨双手拘谨,难为情地抱歉:“家里小孩生病,我一时着急上火就忘了,对不起...” 白亦行:“为什么要道歉?” 阿姨怔愣地看着她,白亦行笑说:“你为什么要以受害者视角跟我说这些,把我变成一个坏人?” 阿姨欲言又止,白亦行继续说:“这本来就是你的本职工作。你私事跟这些有关系么?” 阿姨压根没料到白亦行会这样想,在她跟前变得局促不安,眼圈唰地红了。白亦行懒得看她一眼,电话去给白纪坤:“三爷,这三个阿姨,我都不要了。” 阿姨一听急了,眼泪当即落下,试图挽救:“小姐,我今天,不,我现在就带它去,你不要辞退我好不好?” 她作势要抱虎虎,白亦行冷漠地说:“你别碰它,谁知道你手上有没有病菌。” “既然你不能兼顾家庭和事业,那就二选一。你选不出来,我帮你选,你又在这里哭什么呢?” 阿姨立时一副羞愤面孔,气极翻脸:“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刻薄的雇主!” 白亦行一脸平静:“我不是圣人,也不是福宗老爷,我这里不适合许愿。” “你可以离开了。” 却说高盛,成祖坐在椅子不紧不慢整理她今天的行程表,几点管理层会议几点客户会谈,几点部门进度汇报。短短几月,两人极迅速地养成默契。纵使他和她还有些不可言说的暗流涌动,真牵扯到公事上来,两人立时能心照不宣地配合做事。 白亦行年纪轻轻,跟那些商海浮沉多年的老手比,没有太多老板架子。她是有锋芒,但这种气质更多是未经打磨的凌厉,有冲劲,也有稚气。这样的女人他那些年做律师的时候没少接触,包括他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说实话这个阶段的状态是最好的,再过几年,就会像穆介之,像白纪坤或者像他,像那些大多数商人,拥有久经沙场惯有的圆滑和疲惫。 他当然不希望她变成那样。 不过他没有权力决定她将成为什么样的人。 成祖处理完基础事物,也想当年的想:他也会有今天,从律师到检察官到总助,浓缩了一个普通人从初出茅庐到尝遍世事再到学会取舍的完整人生。如今心态重塑,回归琐事,站在他以前秘书的位置,做起那些向来嗤之以鼻的小事,他夜晚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都觉得想笑,他也会有今天。 他又回复了几封重要的邮件,正巧此时财务部发来月度报告的邮件,他又连线向法务团队核实了几个合规条款。 这一套流程下来,成祖抬表,看眼对面办公室,空无一人。 已经这个点,白亦行还没上公司... 昨晚那小女人见到他仿佛见到鬼,什么都没说,脚底抹油麻溜地跑了,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成祖刚走到茶水间,立时总经办的秘助们团团凑到跟前。 想想他那时整天摆个臭脸,对助理秘书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下面也多有议论。现在他换张面皮,神色泰然,也能温文尔雅地冲大家伙礼貌地笑笑。 虽说说笑,大家伙也知道是字面意思。因为这男人天生自带若即若离的冷淡严厉,而她们白总呢,的确是笑容粲然,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却总是令人油然而生一股胆寒,优雅又危险几乎成了她的标签,等闲之辈压根不敢靠近。 任凭从业十几年的人事筛选多少好手,白总竟一个也没瞧上,原来是挑肥拣瘦。 又说,短短三月不到,这两人就将高盛翻了个底朝天。 颇有点:白总台前唱戏,成助幕后点兵的意味。 一看就是盖一张被子的人。 秘助们笑得甜滋滋,站在台子侧边低声讨论,“我看就咱们小白总这架势。悬得很。” “别说了,我现在一睁眼,账户里的数字蹭蹭蹭地跳。现在涨个一毛两毛我都胆战心惊。” “瞧你那出息,高盛还能亏待我们不成。” “这么说,你也站...” 女秘助赶紧打断:“瞎说什么呢。这话也能乱说。” 那人说完还瞟眼成祖。他半靠着台子闲适地品尝咖啡,女秘助脚步轻轻站到他身侧,小心翼翼试探:“成助,你怎么看?” 成祖笑看她一眼,女秘助摸不着头脑。身后几位秘助也站不住脚,踱到两人身后,打算刺探敌情,好买股。 见成祖不搭话,女秘助故意说:“说实在的。上边怎么动,我们指头缝里的东西总是一成不变,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不过只要我们团结,拧成一股绳,还愁没出路么。” 适逢白妮进来,秘助们一个个惊弓之鸟,将咖啡杯放在水池里,马上逃离滋事战场。 白妮看眼那位女秘助,便自顾自冲泡咖啡。她手法专业,精细控糖。这杯咖啡一定是为穆介之调配。 彼时,成祖依旧按照自己的喜好,开始为白亦行调配咖啡。他没有多余的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格外细致。 槟城便利店,他早早记住了她的口味。 他端着咖啡准备出茶水间,白妮忽然开口:“白总要收购aSun的事,”她顿一顿,“董事长不会同意。” 成祖微微不解,又转身看着她。白妮低着脑袋搅动咖啡,像是自言自语:“第一次收购aSun,那边公司就没同意,她们董事长很难搞。” 成祖笑笑:“每个公司都有这样一个茶水间。藏污纳垢,八卦滋生。我以为你跟刚刚那些人不一样。” 白妮抬头看他:“大家都是寄生于高盛和蜂堡。为自己谋出路这没什么丢人的。” 成祖笑说:“所以你是来通风报信的?” 白妮把咖啡杯放进骨瓷里,眼神冷冷侧过,丢下一句:“做好你自己的事。” 她端着咖啡从他身边擦过。 成祖还没进入办公室,远远瞧见白亦行就坐在椅子里,低头翻阅文件。 他敲门,白亦行说句进。 成祖把咖啡放在她右手侧方,白亦行眼珠子匆匆一扫,一语不发。 成祖又把Jones整理的aSun二轮提案拿给她看,同步还有闻瑜亮手里那支ESG毛坯项目,其余文件已经按优先级划分好摆在她手边。 可白亦行舍近求远,手够到最边上,从不太重要的开始处理。成祖眉头皱了又松,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她今天的衣服并不像往常齐整,领子边缘还有几缕黄褐色的毛发,袖口若隐若现有污渍。之前妆容算不上艳丽,如今干脆连口红也没了。白白一张脸,眼袋倦感,仿若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成祖再扫到她手边,她常用的眼药水也空了。 果不其然,白亦行下意识伸手去拿。 见她摸瞎似地左右够,成祖拿着递到她手里。指尖相撞片刻,白亦行神色躲闪,成祖说:“眼药水没了。” 白亦行这才稍稍抬头看他眼:“哦,没了就没了吧。” 这态度随意又满不在乎,成祖问:“不急的话,我中午去给你配。” 白亦行看着他,点头回答:“行。” 气氛从生硬冷场朝春暖花开过渡。成年人之间最舒服的关系,有时候只需要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搭配温润平淡的语气,再任由时间自行发酵即可。这种纯粹的情感要是搁白亦行学生时代,她指定字字斟酌。 这会儿她只打算做个刻薄的资本家。以前在精英上司那儿当牛做马,脏活累活大事小事什么不是她干,且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也不好翻脸。白亦行安慰自己既领着人家薪水,也无可厚非,而面前的男人想必此刻也同样心境吧? 她心里高兴,早上雾霾心情一扫而空。不过他那天说男人要有自己事业这话也不错,便说:“你哥哥,我是说成宗,我二爷很喜欢他。” 成祖当然知道,原先吃饭只用陪着成宗,现在白纪庚硬是赖在两人身边,围着他弟弟长弟弟短地叫,烦都烦死。 他挤出笑容:“挺好的。对两人病情有帮助就好。” 白亦行说:“你要是不介意,我改天想请成宗吃饭。” 成祖看着她迟疑几秒:“行...我去问问他意见。” ...... 沉默再次上演,无话几秒后,两人异口同声: 成祖:“你、” 白亦行:“我、” 她不打算解释昨晚逃跑的缘由,因为没必要。可他态度的忽然转变,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且就因为他那一句话,四个字,她在车里坐了两个小时不自知,又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 耳边总有一道细小的电流,麻滋滋地从根根神经上爬过。 那些奇怪的,突兀的,光怪陆离的,又难以抗拒的雀跃历历在目,仿佛诉说他的存在是种悖论。 她分不清那是欲望还是暧昧。 足以可见,这四个字的伤害程度不亚于她脑子摔坏。 白亦行清了清嗓子:“这个提案你什么想法呢?” 成祖期待又疑惑的思绪从眼底稍纵即逝,神色平淡道:“现在这份提案着重考虑了aSun股东的立场。加上你不久前对媒体的表态,这回谈判应该没问题。只不过她们董事长确实很难约见面。” 他没有告知她白妮的话,因为这并不重要。连日来的工作相处模式,他已经完全清楚她的行事风格以及个性。以白亦行对外风风火火强势的手段,即便aSun再难搞,她就算掘地三尺全毁了也一定会弄清楚穆介之背后不同意的缘由。 白亦行说:“申惠美本是二把手,史尔杰去世后,她一直帮忙养着史尔杰的女朋友,不然你就从这个女人入手看看呢。” 瞧,他看得多准,成祖笑说:“没问题。” 成祖中午去给她换眼药水,由于新市药品管控严格,按照医生说的,这类药水有抗生素和类固醇成分,需要患者本人亲自检查之后才能开具。 傍晚下班,白亦行还惦记着家里的虎虎,揉了揉眼睛便对成祖说:“我想先带虎虎去洗澡,然后再去医院。” 成祖拿开她的手,“别揉,手上有细菌。” 他又说:“钥匙给我。” 白亦行发懵问:“什么钥匙?” 成祖:“家里的,我接虎虎去洗澡,你自己去医院能行么?” 白亦行把钥匙扔得干脆,又说:“还是一起去吧,我想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