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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恶心

    

第四章 恶心



    “不会很痛的,宝贝",温柔又带着哀伤的女声从远及近。

    斋藤的视线定在了那杯牛奶上,这是女人亲手递给她的,意识到后这一刻浑身透凉。那些承诺与开心此刻都成了笑话,眼前人根本听不进去别的。

    “就算没有父亲,只有我…也不够吗?”

    斋藤没有得到答案。

    无力的四肢与逐渐不清醒的意志,女孩抠着手心,强迫自己清醒地面对疯掉的母亲。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牢牢的攥住,女人抓握的力道是那么重,似乎是生怕她逃开。

    “mama只有你了”

    冷感的刀片就这样在她眼前闪烁,那是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喊着mama,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可却反而刺激到了对方。落在脸上的巴掌与女人神经质的追问不能说话、不能开口。她说你不能健康。

    她说,“春奈,弟弟是被你害死的,是你毁了我”。

    她字不成句,好半响后又说你要比过那些私生子,说着说着女人哭了。

    她说,我们一起去死。她说她不应该带她来这个世界上,癫狂之下于是鲜血涌注。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手腕蔓延,斋藤几乎全身都在发抖,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要带着她自杀。落在她手腕的泪水,分不清是谁在哭,就这样融入了血液中。

    在不清醒的最后,斋藤只记得那女人的道歉。

    无边又阴冷的感觉再次粘附,死亡的恐惧如附骨之疽,阵阵作痛。转瞬梦境变换,熊熊燃烧的火覆盖整间房屋,尖叫声不断地响起,四处都是人在往外逃窜。

    斋藤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冷静的不像是孩童的年龄。

    眼前的一切都在燃烧、被损坏,这处承载她短暂快乐的家,这处被污染的地方。

    她亲手毁去。

    于是画面转到了十七岁,同样的屋内两人,这一次握着利器的是斋藤春奈自己,她再也听不进去女人自觉幸福的论调。

    是了,这扭曲的父母感情以双方和平离婚结束,唯独她一个人在创伤里。

    所以她想,凭什么啊,凭什么呢?那道时不时会痒会痛的疤还跟着她,那些无时无刻都想把自己拉下来的私生子私生女,那些不怀好意的女人与恶意的男人。

    不堪的过去。

    黑川良美的眼神褪去了疯狂,清醒过来的女人只剩下震惊与无措。

    是啊,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女儿会用刀口对着她呢?

    斋藤却觉得好笑,平静的开口,用反问的口吻“母亲,这都是你教我的啊”。现在这副模样,又是做什么?

    你说死了就不会再痛了,你说我们要一辈子恨下去。

    那些你恨我的话,伤害我的一切,都无法原谅。

    她挥下手。

    梦境戛然而止,斋藤看向床头的时间,凌晨四点十分,她似乎也没有睡多久。身边白布的手还搭在她腰上,挪了挪位置,独自走向客厅。

    这处是专门做拍摄地的别墅,此类相似的房子斋藤在各地都有设。

    穿梭过走廊,找到了放药的柜子,转而又从酒柜里拿出酒,她坐在椅子上,放空停顿许久。

    对待薄情的父亲,斋藤夺了权也折磨着对方,唯独对待母亲,她只是将人送出国,一句永远不要见面做了了断。

    可女人像是听不懂那般,可笑的发着自以为是的关心,一年接一年。

    人们总说陈年旧事是可以被埋葬的,可当指定的人出现,往事还会再爬上来。

    ——恶心的感觉。

    抚摸过看不出的浅浅伤疤,那些他人歇斯底里的画面不断的闪回重映,斋藤从没有认为她自己做错过。

    女人灌下酒,状况却没有缓解,像是从骨头里钻出的痒与冷,她想起了许多和那疯女人的过往,所以她替她惩罚了始作俑者。

    她薄情的丈夫、她利己的哥哥、她冷血的父亲。

    作为女儿,斋藤春奈已经偿还了对方给予血rou的债。

    但萦绕的还是那一句被害死的弟弟。

    斋藤克制着抓挠的心,伸手去拿药瓶,有人快一步的按在她手背上。

    侧目看向出现的白布,青年抽走罐子,朝上瞥了视线“喝酒了吃药,嫌命长了?”。

    还是这冷冷淡淡的声音。

    白布看着没写任何标识的药瓶拧起眉头,他到现在也没从斋藤那听说她的病症,想打听、但女人身边那两个都是守口如瓶。这人惯是如此,不会向任何人示弱,她对这世上的一切天然带着防备。

    有时候他也看不懂她的心。

    到底是谁可以让她完全信任。

    白布不再纠结、伸出了手,青年软下语气“我就在这,怎么不利用我了?”。

    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始于此,很多时候她可以控制住,但也偶有失控。

    暖黄的灯光下,白布保持着张开怀抱的姿势,良久后斋藤才有了动作,她扑向白布,将人紧紧搂住。

    这几乎是扒在了白布身上,交缠的腿可以感受到青年的窄腰,睡衣下肌rou的轮廓也撑着斋藤。可是此时她反倒没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只想再抱紧一点,汲取属于白布的味道。

    明显的男人心跳声愈发响亮,换做平日斋藤可忍不住要玩笑,可现在她异常安静。靠着对方给出的安全感,那股快要淹死的感觉堪堪消减。

    过了好一会,她才喘上气。

    白布也沉默,无声的抱着斋藤回到房间,他搂着她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

    回房间的路上,怀中人才说了第一句话。

    “你想看我跳舞吗?”

    问题来的突然,白布没有见过斋藤跳舞的模样,“...你想跳吗?”。

    斋藤轻笑,并没有回答,也没说为什么提起这件事。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在学跳舞,她的母亲曾经也是知名舞团的舞者之一,所以斋藤也自然的打小开始学。

    久远的记忆深处,在家里尚且和谐的时候,她的一切都在表象的幸福里。现在回想,不过是一个虚伪的男人演着戏,敷衍着愚蠢的女人和小孩罢了。

    斋藤健想要个体面的妻子,于是黑川良美是最好的选择,家境优渥又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

    黑川良美的前半生几乎全是欺骗、利用,她的父亲是为了好的女婿培养的女儿,丈夫要的也仅仅是个点缀的花瓶。

    因此在真相揭开的时候,女人才疯了。

    被圈养的鸟是离不开精美的牢笼的,斋藤一直觉得那女人可悲。

    藤她额头抵着白布的脖颈,蹭了过去,“今天晚上都要抱着我”,声音因为压着而显得闷闷。

    “好”

    像是抱小孩一样,白布靠在床头,轻松的将人完全的搂住。又过了会,他开始学着照顾小朋友的那套,动作生疏的拍着斋藤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的是安慰。

    时间不知道转了多久,感受到了肩上的一沉,才侧目看去,就这般望着对方。

    如果让高中时的白布来看,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一个女人保持开放的关系。

    在斋藤看来她们之间仅限于床、事。

    甚至这人算得过于清楚,每每结束白布的账户上会多一笔钱。斋藤说是视频的分成,但多出的那部分和打赏牛郎那一流的香槟塔也不为过。

    气笑下又对人无奈,因为明白,一旦关系再进一步就是分手的时候。

    某种程度上,斋藤心冷的异常。

    本来气到咬牙的程度,看着她又消了,这样的感情白布觉得实在复杂,他连他自己都搞不懂了。

    晨间七点,白布早一些醒过,他的作息虽然因为夜班颠倒并没有那么规律,但还是保持着早起的习惯。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斋藤醒过。

    身边人并没有离开,所以睁开眼的刹那她与白布对视上,不知道他看了多久,斋藤还有片刻呆滞。

    很快先移开的是白布,望着青年起身的背影,她下意识的露了笑。

    起来的斋藤先处理公司文件,紧接着是上午的各级会议,抽空写了昨晚的产品测评,经由助理下达奖金。

    另外新的项目中关于挑选代言人也在层层筛选后决出十位,经由斋藤盖棺定论。

    饭后她开始翻开提案,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落地窗外可见东京塔。

    斋藤手指轻点敲击桌面,柔软的高背椅衬得女人身形纤细,然而眼角眉梢的专注与锐利,此刻等着汇报的、没一人敢小瞧新董事的手腕。

    公司新一季的产品主打年轻,是为追求极致运动体验的消费者设计出的运动服系列,自然好的代言人最为关键。

    此时在斋藤的示意下,市场部总监开始用屏幕展示,相关的数据分析、社交媒体影响力等等。前几位是大热的国内明星,斋藤平淡的掠过,等到第四人开始她稍有表情。

    “下面的几位都是来自排球领域,虽然风格迥异,但...”

    及川彻,隶属阿根廷CA球队,近期赛场热度持续攀高。宫侑,MSBY黑狼队的核心二传手,是个从高中开始就备受关注的球员。

    “两个同领域的选手,社交媒体活跃度极高,在年轻的群体中粉丝量不输明星,公众形象两个都零瑕疵...”

    也是巧了,这两个排在一起。

    可都是她一夜/情对象,这样出现反倒是显得让她讶异。忽然想起最开始及川说的不是那种工作,原来还真是她误会了。

    至于宫侑,斋藤默默略过,继续示意经理讲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手底下的提案负责人关注排球项目,给出的依旧是排球运动员。

    影山飞雄。

    意大利Ali?Roma球队的二传,也是明年奥运受国家征召的球员。

    从数据上看,三个都是大热选手,斋藤没有着急给出确定,反倒是听完了后面四个的介绍,想了想她添上了一个名字。

    佐久早圣臣。

    接下来先让手底下的员工去接触这四位选手的球队经理,细细想来这四个人的脸单单穿运动服似乎还有点可惜,如果合作可行,倒是可以开其他系列的服装线。

    总公司的工作结束,办公室闯进了个不速之客。

    斋藤同父异母的哥哥,寺田光希,与此同时上野也进了门,保持着戒备,大有对方一个动作就把人打出去的准备。

    对峙下斋藤是场内最放松的,继续靠在椅子上,目光在瞥了眼来人后回到平板。没怎么认真听这人说什么,反正无非也是那几句,人又很快被赶走。

    将人放在公司并非是斋藤仁慈,而是她知道这群人都想要什么,这么多的弟弟meimei不都是和那些处心积虑的女人一样,奔着钱财地位。

    但她偏偏让他们只能干看着,一辈子都在那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三个字上。

    唯一的赢面是她那父亲暂且没有对外承认过哪个私生子,所以名义上斋藤春奈是唯一的正统继承人,那些不够看的她会慢慢扫出局。

    彼时同住一个房檐下,受到的一切,她都有能力还回去,还是让这些人日子舒坦了,都蹦到眼前了她怎么也得回点礼物。

    这样想着,心情更是好了许多。

    随着坂本的进门,联姻对象的消息也带到了斋藤的面前。

    她想她还是让那群人太闲了。

    十月二十二日,天晴,东京时间下午五点二十五分。

    牛岛早早地出门,他比约定时间早抵达,顺着工作人员的带领穿过回廊,日式庭院装修的料理店,包厢便于保护客人隐私。

    这是父母安排的相亲局,牛岛这次是做了拒绝的准备。

    他现阶段并没有结婚的想法,此时他正在着手转会,准备前往波兰的一家俱乐部。

    “就在这里了,先生”

    “谢谢”,牛岛颔首谢过领路的侍从。

    随后伸手推开了包厢门,风吹动,院子中心的惊鹿盛水敲击,清脆有声。

    早到的不仅他一个人,女人依靠在窗边,拿着手机似乎是回着消息。长裙曳地,微光下裙面泛着细碎的光。她半挽着长发,盛装的打扮让牛岛检验起他自己的穿着。

    普通的运动服,有点失礼。

    听到响声,女人回过头,似乎是心情正好,她脸上还带着笑容。

    无可否认的美丽。惊鹿一锤定音,泛起波澜,无论是谁都会有一刻愣神。

    但牛岛停在原地的原因不止于此,他们曾经见过。

    原来他的相亲对象是她。

    另一边的斋藤并不知道牛岛的心思,此刻她的想法就显得下流,视线定在了对方的身材上。来之前久违刷了The?love的评论区,点赞最高的是一条希望nana和壮男合作。

    于是她复制发给了花卷和白布,附上你们胸太小了,一个没几分钟就回了个*照,甚至是特意找的角度。另一个似乎是工作忙,等看到后只回了微笑。

    想起白布的表情,斋藤还压不下嘴角。

    此刻收敛的几分在看见来人后不由得眉头稍扬,直白的下了定论,这人看起来很爽。

    但很可惜,和那些人沾边的她只能对对胃口的说再见,起身理了理裙摆,这是为了等会的晚宴做的造型。

    于是牛岛本来的拒绝没有出口,反倒是先听到了对方的说辞,两人的交流仅仅几分钟,外门推开是斋藤的保镖在等着。

    女人带着礼貌又疏离的笑容,“那么,有缘再回见了,先生”。

    她不记得他了,这是牛岛的第一个想法,因此第一次他的动作有些失礼,后退步抬手拦住了人。

    斋藤略显诧异,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平淡,“看来你们很着急”。

    牛岛没有听懂这句话,但能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抱歉,我没听懂,以及你说的婚约作废,我们这边可以同意。如果你觉得困扰,再次抱歉,是我考虑的不周”。

    这门约定本来就是两家还小的时候定下,斋藤或许没有印象,但牛岛还记得的。

    青年举止克制,语气又温和,斋藤对眼前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差。

    “你不记得我了”牛岛语气陈述,仍带着几丝认真。

    女人侧了侧头,随后轻松一笑,“如果是搭讪的话,先生,这有点老套了”。

    想起什么后斋藤拿出名片,“不过,如果你有兴趣来我们公司代言的话,我觉得你的形象很合适,考虑下吧”。

    再看去斋藤已经走出了院子,牛岛看回那张粉色的名片,他对公司的了解不多。最后还是将卡片收好,直到回到俱乐部,晚间还有训练的时候纸片从衣服中掉了出来。

    牛岛没有注意到周围队友变了的脸色,他从凳子上捡起,再放回柜子。

    一边的队友欲言又止,好一会才开始问,“若利,你从哪得来的名片”。

    牛岛诚实的说了,意外对面人震惊,于是他很快也知道这家公司性质,专门做性/产品。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同队的盯着牛岛表情好一会,青年还是那沉稳的模样,甚至在他说出来后仅仅点了头表示知道。

    牛岛露出了笑,对于斋藤能做出来的事情他确实不意外。

    “居然还能笑的出来!”,队友只有担忧,洁身自好的牛岛是不是被sao扰了。

    青年收起卡片,“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牛岛见过斋藤六岁时受簇拥的模样,也见过八岁的女孩放火烧岛。外人或许对于斋藤家的事情并不清楚,但因为母亲的缘故与亲眼所见,牛岛知道一些。

    斋藤春奈是个勇敢、有魄力又坚定的女生,从拥有一切到一无所有,再是独自在国外风生水起。

    哪一点都证明着她的能力与优秀,像是一朵艳丽的凌霄花。

    他欣赏她。

    另一边斋藤参加的慈善晚宴进入末尾,在象征性的购入几件作品后剩下也没兴趣,她对食物比较挑剔,并没有动几筷。

    起身离场,坂本贴心上前询问晚餐,忽然似是感受到了谁的目光,斋藤停了话。

    宛如打了蜜蜡的水晶灯下,每一寸空气弥漫着金钱的味道,光鲜亮丽的人群之外,青年一身剪裁利索的西装,半倚靠在廊柱旁。

    遥遥相望,两人间像是多了道无形的、名叫重逢的丝线,极速拧紧。周遭的浮华声响霎时平息,只剩下彼此的目光交汇。

    “取消吧”

    “嗯?”坂本给保姆阿姨传消息的手顿住,迅速改口应下。

    在斋藤的示意里,坂本离场等候。她寻了处无人的休息室,斋藤靠在门边,默数五秒,房门被拉开。

    没有一句话叙旧,青年俯身吻了上来。

    这是个一触即分的吻,却莫名让人食髓知味。

    角名的手掌熨帖在斋藤裸/露的后腰上,温度灼人,一如此刻青年的眼神。

    斋藤不紧不慢,抬手抚摸过角名胸口的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