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解惑

    第二日过了晌午帝俊才姗姗而来，他打量着镜玄红润的面颊，捞起他的手腕探过脉，满意的点着头，“不错。”

    虽说是为了镜玄，可崑君总感觉自己被他摆了一道，心里愤愤不平又不好摆在明面上。此时不但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师傅，还得亲自斟了茶递过去，

    这次帝俊倒是心安理得的应了下来，他本就是有意为之，如今看来这崑君倒是能屈能伸。

    他按着镜玄肩头落座在自己身侧，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方缓缓开口，“镜玄，你此次被魔族伏击，心中可有头绪？”

    镜玄眉心微微拧着，指尖缓缓的缩了起来，抬头望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师傅，他们一直说要我交出什么东西，却也没有明说那到底是何物。况且我……”

    他慢慢摊开掌心，转头看了崑君一眼又移回视线，“我昨日……”

    “我知道的。”帝俊指尖捻出一朵黑色琼花，纯黑的花瓣无风却兀自抖着，飘飘荡荡的飞出一缕轻烟，缓缓没入镜玄胸口。

    他指尖搓了几下，仿佛舍不得那娇花陨落般扯出一抹苦笑，“我从来没有透露过，其实我们都来自魔族。”

    尽管已经隐隐猜到，崑君和镜玄却还是被他的话所震惊，彼此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镜玄焦急的开口道，“师傅，这、怎么可能……”

    魔族之人混入修真界并不少见，可竟然开宗立派广收门徒，这也未免太过招摇了。

    帝俊看着崑君一张黑青的脸心里莫名的愉快起来，故作悠闲的支起下巴，“师傅教过你什么来着？这叫灯下黑。”

    “任谁也想不到，魔族大祭司不但盗了族中至宝，还堂堂正正的在这修真界开创了一番事业。”

    帝俊难得笑弯了嘴角，“看这几百年我把你藏得多好。”

    短短一句话又让二人差点惊掉了下巴，大祭司……魔族至宝……

    崑君悄悄捏紧了桌下的拳，“所以，师傅您本名，九黎？”

    似乎是很嫌弃那两个字一般，帝俊拧紧了眉毛，“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双掌包裹了镜玄微凉的手，“乖徒，不管怎样，我永远都是你师傅！”

    “咳咳！”崑君视线落在二人交叠的手指上，心中哪看得见什么师徒情深，完全就是郎情妾意藕断丝连情深似海……他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师傅，您刚说的魔族至宝，是怎么回事？同镜玄有关？”

    帝俊面色一沉，慢慢收回了手，脊背挺得笔直，“岂止是有关……”

    他目光越过两人，缥缈得不知定在了何处，片刻后方眨了眨眼，缓缓摇着头，“好多年前的事了，虽然不太想回忆，可总得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盯着镜玄的眼睛，唇角又缓缓勾了起来，“当年就是这双眼睛让我留下了你……”

    镜玄虽然急于得到答案，可此刻的师傅不同于往常的果断干脆，似乎在抗拒着过去的回忆，十句里有八句都在吊着人的胃口。他也不敢催促，只是轻轻握住了帝俊的手，“师傅……”

    冷清温柔的声音似乎又带了点娇气，是帝俊听惯了的，也是他最爱的。

    他忍不住伸手在镜玄脸颊捏了一把，感叹着，“和小时候一样。”

    镜玄微微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手，“师傅，我已经长大了。”

    “没错，长大了。”帝俊喃喃低语，“想当初我第一次见你，还是个巴掌大的娃娃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九幽陨落，九祸资历尚浅，魔界动荡不安。”他视线扫过崑君，“九祸为了稳定局势找上我。”

    “难怪她的实力提升如此迅速。”崑君点点头，想起镜玄提到帝俊医术不俗，由此看来却是太过谦虚了。

    帝俊只是摇了摇头，“我本事再大，也没办法让她几百岁的根基短期内迅速提升，无奈之下只好让她入禁地，试一试那天魔池。”

    “天魔池竟有如此功效？”镜玄疑惑道。

    “那是魔气最为纯净之地，九幽九祸，就连我，都是出自天魔池。”帝俊神情变得肃穆，“只有最纯粹的原初之气，才能孕育出血统最纯净的魔族，才配得上魔君之位。”

    他浅色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威严，是镜玄不曾见过的，那种俾睨天下的傲然之气让他感到陌生。他心中的师傅总是像父亲一般，表面虽然严厉，但骨子里却是如春风般和煦温暖，总是在一旁默默的照顾着自己。

    “九祸生来便有瑕疵，她根本无法承受天魔池的磅礴之气。”帝俊的一席话令在场二人心中震荡，谁能想到统御魔族百万大军的魔尊九祸，竟是个先天不全的？

    帝俊视线停留在镜玄身上，“她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得已之下我想到一个办法。”

    “用秘法将天魔池中的灵水宝珠催化……成了你。”

    他脸上浮起了淡淡笑意，“那时候你还是个襁褓婴孩，却能在吞噬大量原初之气后再反哺给九祸，让她短短两百年便达到了九幽的境界。”

    “吞噬……”崑君悄悄捏紧了镜玄桌下的手，“师傅，灵水宝珠、到底是什么？”

    帝俊缓缓起身，“那是我魔族至宝，同天魔池本为一体。全靠它的牵制才使得天魔池的原初之气不至于外泄。”他转头来看着崑君，“你应当知晓，原初之气于魔族，就好比蜜糖于昆蜉，都是极好的。”

    “可是天魔池的原初之气霸道无匹，一般魔族根本承受不住。外泄不但会引发低阶魔物的躁动，与普通的邪祟魔气相融合，还会令其威力大增。”

    “难怪神将大阵近年来被腐蚀得如此严重。”崑君与镜玄对视一眼，“是因为……”他手掌力道加重，把镜玄的手攥得更紧。

    “失了灵水珠，九祸他们这些年过得并不舒坦。”帝俊嘴角擒了抹冷笑，“不然她修为早已登峰造极，哪会给你们这么多年的喘息时间？”

    一直沉默不语的镜玄此时开了口，“师傅，所以魔族会不惜一切代价、抓我回去……”

    他感到自己的手臂被崑君扯了一下，整个人往他的方向斜过去。

    “我定不会让她如愿。”崑君低头看向他，“我会一直守着你。”

    他目光温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让镜玄心头一暖，“崑君……”

    帝俊不由得默默转过头去，“九祸昨日便已知晓镜玄的身份，至今毫无动静，你们都不好奇吗？”

    他看到二人齐刷刷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情爱会让人变得愚钝，“昨日季鳌三人栽在你手上，九祸再派谁来，也不过是送人头给你罢了。”

    他脸上笑容越来越大，“镜玄，你几百年没吃东西了，昨天那点还不够塞牙缝的吧？”

    他缓缓朝镜玄俯身，银色的发丝从肩头簌簌垂落，“为师现在就来教你……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