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

    停职在家的第二天，七七过了诡异而安静的一天。

    没有调查组联系她配合调查，也没有任何新的线索传来。她试图顺着数据外泄的路径往下追查，但很快就卡在了某个节点，像是有人特意在系统里抹去了痕迹。

    她无聊到想拉简游打一架，结果最后两个人只是蹲在湖边看野鸭做窝。

    第三天一早，手机忽然震动。

    阮时岳发来的消息：沈意宁去了今天的股东大会。

    七七猛地从沙发上弹起，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要命。”她低声咒骂一声，飞快地换衣服、抓包、出门。

    一路上她给陆一铭打电话，却被秘书拦下，“陆总正在开会，不方便接听。”

    那一刻，直觉告诉她，事情正在往不受控制的方向滑去。

    她一路风驰电掣冲到总部大楼，几乎是跑着闯进会议层。会议室的门被她推开时，里面一片寂静。

    沈意宁站在中央，脸色苍白，正哽咽着说：“是我……是我下的。那份数据是我下载的，但不是我转出去的。”

    七七愣在门口，整个人怔了两秒。

    明明说好了，不要冲动的。

    但她已经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步走进去，声音清亮而有力地响起：“她说的不是真的！”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走到会议桌前，气息还未平复，字句却铿锵：“数据是我用我的账户下载的，也是我卖的。”

    会场里立刻响起一阵低声sao动。

    “她是谁？”

    “看着好像……在哪儿见过？”

    几个高层忽然神情一变，似乎认出了她。

    沈意宁慌乱地伸手想拉她：“小祁，别——”

    七七却已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我是傅祁，祁小姐。”

    空气瞬间凝固。

    她这句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震得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原本坐着的几位股东纷纷站起，面面相觑。就连陆一铭，也在片刻沉默后缓缓起身，神色镇定地说道：“是的，我来确认一下。这位就是我们光霁的幕后持有人，集团的绝对控股人，傅祁女士。”

    会议室内彻底炸开了。

    原本一度低气压的氛围骤然转向敬畏与兴奋，有人鼓掌，有人低语。那种亲眼见到传奇人物的激动，几乎溢满整间屋子。

    七七抬手示意大家坐下。

    她没有坐，只是站着，神情淡淡，语气平稳到近乎冷漠。

    “我今天来，只是为了澄清这次数据泄露事件。数据确实是我用我的账户下载的，整个过程与沈意宁小姐无关。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调查里，是因为误以为自己连累了我。”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字字落地有声。

    众股东面面相觑，纷纷点头称是。

    陆一铭顺势开口：“既然如此，沈意宁小姐的嫌疑已被洗清，就先回办公室吧，我们继续接下来的议程。”

    沈意宁整个人几乎是呆滞地被人带出了会场。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震撼的事实——

    七七，那个和她并肩写报表、帮她泡咖啡的女孩，竟然是光霁集团背后的绝对控股人。

    会议室里，仍有人鼓起勇气提出疑问。

    “既然如此，请问祁小姐，您为什么要把公司的机密数据出售给空头机构？”

    七七抬眸，神色淡淡，目光凌厉得像刀锋。

    “我也很想知道，”她冷声道，“为什么我要卖掉自己公司的机密。是缺钱，还是脑子坏了？”

    那一眼扫过去，场内所有声音都戛然而止。

    股东们纷纷低头，连呼吸都不敢太响。

    她的目光最后停在陆一铭脸上，声音平静：“我希望这件事能尽快有个结果。”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门被轻轻带上，会议室陷入一片沉默，只有陆一铭脸上浮着一抹如释重负的得意。

    走廊灯光明亮，却冷得像隔了一层雾。

    沈意宁站在走廊尽头，双手紧紧攥在身前，脚尖一遍又一遍地划着地面，鞋底摩擦瓷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七七走出来，神情冷静，步伐沉稳，像是刚从战场退下的将军。

    沈意宁立刻迎上前去，却又在靠近的那一刻不敢抬头。她的唇角在颤，指尖也在抖。

    七七看着她这副样子，原本绷紧的表情立刻柔和了几分。她抬手，轻轻拍了拍沈意宁的肩：“好了，没事了。”

    沈意宁抬起头，眼里满是泪光，声音也在发抖：“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又搞砸了，对不对？”

    七七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轻声道：“没有，这事本来也会公开的。”

    沈意宁摇头，眼泪终于滑了下来：“我知道的。你不想在这里工作，也不想当那个‘控股人’，你没打算让人知道身份。你今天那样做……是为了我，对不对？”

    七七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沈意宁抿了抿唇，神情复杂：“我一进会议室就注意到了陆总的神情。他好像早有预料，像是在等着这件事发生。你的出现，他一点都不惊讶。”

    那一瞬间，七七整个人都僵住了。脑中“轰”地一声，像被闪电劈中。她站在原地，血液似乎都被冻住，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原来如此。

    这一切，从头到尾，要算计的都只是她。

    她唇角扯出一个冷笑，眼底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她居然还以为是自己在掌控节奏，结果不过是棋盘上被推着走的一枚子。

    她强行压住翻腾的情绪，低声问：“说好的不冲动，你今天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沈意宁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去问过贺组长，他说陆总只是你师兄，不是你哥哥。我以为你是为了不让我背锅才撒谎的，那就说明你要自己扛下来……我一激动，就来了。”

    七七沉默了两秒，又问：“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原本只计划在公司工作三个月？”

    “这个……倒没有。”

    七七点了点头，“没事，你先回去上班吧。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只是我可能不能再和你在同一个办公室了。”她轻声一笑，尽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我会常去找你玩的。”

    沈意宁鼻尖一酸，泪水又要落下来。七七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没事的，又不是世界末日。”

    沈意宁咬着唇点点头，眼泪终于止住了。她回头时步子还在发颤，肩膀微微一抖，却没有再哭出声。

    七七看着她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目光一点点冷了下来。她站在原地许久，手指在掌心收紧。

    陆一铭，你到底在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