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七七足足沉睡了三天。

    她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再一次奇迹般地愈合了，可她还没有醒来。

    这几天黎陌尘的生活倒也不至于难熬。每天清晨，狼群都会送来新鲜的水果和猎物，安静地放在一定距离之外。头狼会站在远处注视一阵，然后转身离去，从未靠近一步。

    他知道，那些是献给七七的，而不是给他的。

    但他也清楚，取用一些，大概没人会介意。他照着七七平日的做法处理食材，味道自然比不上她亲手做的，但至少能活下去。

    唯一让他感到愧疚的是，他实在没办法将七七抱回山洞，只能将她安置在之前自己待的地方——山洞下方那处石壁后的避阴处。

    他每天守在她身边，看着她静静地躺着，像是进入了某种深度休眠。他能做的不多，只是尽可能帮她遮阳、喂水、驱虫……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远不足以回报她那晚拼命守护的情景。

    有时他会坐在她旁边发呆，偶尔也会小声地自言自语，说着一些他想问她的问题。

    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想念七七了。

    想念她总是惜字如金的回答、总是意料之外的本事，甚至是她冷冷的眼神和那偶尔绽放的明媚笑容。他有太多话想问她了。

    他好怕她再也醒不过来。

    他开始发现自己会时不时地摸她额头，会一整天盯着她看，盯着她的眉毛、睫毛、嘴唇、每一寸肌肤的颜色变化，会在夜里醒来好几次，第一件事就是听她的呼吸，哪怕很轻很浅，也是一种踏实的证明。

    他不知道这是何时开始的，但那种早前只是一时仰赖的情绪，如今早已深深扎进了骨子里。

    他想听她说话，哪怕只是平静得像在报告天气的语气。

    不论她身上藏着多少秘密，他此刻都无比确信——她绝不是一个能被随意送去取悦他人的妓女。

    以她的本事，随便拎出一样都足以过上体面甚至尊贵的生活。

    更别提那晚的画面——十几只狼在她脚下匍匐，宛如朝圣。

    他甚至隐约有一个猜测：或许，正是因为她“太过厉害”，才被那些人控制，才不得不被困在某种局面中。

    不管真相如何，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一个亲口的解释。

    好在，第三天晚上，她终于醒了。

    她醒得很安静。

    黎陌尘正在一旁小心地拨弄火堆，听见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转头一看，她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依旧清明的眼睛，没有迷惘，没有挣扎，就像她只是从一次小憩中醒来。

    但黎陌尘的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话卡在舌尖，愣是没能立刻吐出来。

    她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像在确认是否还活着，才哑声开口：“……几天了？”

    “三天。”他说，声音发涩，“你……终于醒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动作还有些迟缓，但气息平稳。

    黎陌尘连忙把她扶住：“你小心点，你伤得很重。”

    “死不了。”她低声说了一句，又看了看周围，“狼呢？”

    “走了，”他说，忍不住盯着她的脸看，“这几天它们每天都来送吃的，就像是在守着你。”

    她没有回应，只低头沉默。

    他终于憋不住了，低声问：“七七……你到底是谁？”

    她的眼神没变，却像忽然拉起了一道帘子，将情绪藏了进去。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她喃喃道。

    他不肯退让，声音低却坚定：“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不是普通人，你不是在求生，你是在掌控。”

    她抬头看着他，片刻之后轻轻一笑。

    “黎陌尘，”她声音低哑却清晰，“你要是知道太多，就走不掉了。”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眼看着他，语气平静却直白：“这几天……你没有碰我吧？”

    黎陌尘脸色一变，像是被火炙了一下，连忙摆手：“怎么会？我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也不至于趁你昏迷的时候——我……”

    他结巴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眼圈有点红，“况且你是为了救我才……我怎么可能……”

    她看着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没有就好。”

    她语气依旧平静，只是淡淡道：“我会给你机会，但不是现在。”

    黎陌尘愣住，心头像被什么击中了一下，却也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