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万里归途
第四十一章:万里归途
我承认,我只想看殷受穿阿拉伯装(不是) - - - 老妇人面无表情,她用早已准备好的黑色粗布将其包裹起来,扎紧,再蹒跚出帐,走向篝火。 姬邑和苏全忠听到动静,下意识想凑过来,却被老妇人喝止。 他们听到布包被投入火中的声音,听到火焰遇到潮湿物体时发出的“滋滋”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那味道不臭,但却钻入他们的鼻腔,刻进他们的记忆,永生难忘。 苏全忠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他比谁都清楚,那投入火中的是什么。 一个尚未成型便已消逝的生命,是他永远无法偿还的罪孽。 以后,女君若是要他的命,他都得给她。 那是欠她的。 姬邑下颌绷得紧紧的。 悲哀攫住了他。 现在燃烧的,不仅仅是女君的孩子,某种意义上,那也是殷商王室的血脉,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散在了异域的沙漠风中,只剩下一缕青烟和灰烬。 老妇人则默默看着火焰吞噬了一切,嘴里用古老的语言低声念叨了几句,安抚亡灵。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回到帐内,继续用药汤熏蒸,并为女君敷上有助于止血和收缩的草药。 …… 几日后,沙漠边缘。 土著村落外,矗着一顶简陋却干净的帐篷。 姬邑正靠着帐篷外守夜。 此刻星幕低垂,篝火噼啪,长夜将尽。 帐内,殷受在沉睡。 她的情况虽已稳定,但依旧虚弱,终日躺着,几乎不肯饮食。 苏全忠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想尽办法讨好她,给她带来各种沙漠居民的新奇小玩意。 但成效不大,殷受完全不理他。 黎明即将到来,姬邑却昏昏欲睡。 这些日,他一直在试图搞清楚现在三人所在的位置。 但沙漠土著一生都不会离开部落和水源,再加上语言不通。 他们根本没有听说过朝歌二字,又何况西岐呢。 就万籁俱寂之时,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马匹嘶鸣声,骤然从黑暗中传来! 这个声音…… 姬邑睁开眼,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了一下。 这嘶鸣声高昂而独特,他绝不会听错,是他的坐骑云飞。 带翼的天马是西岐的的特产,它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 谁冒着高空坠落的风险驯服了它,谁就是它的主人。 姬邑霍然起身,他难以置信的朝着嘶鸣声方向疾步奔去。 睡在火堆旁的苏全忠也被惊醒,迷迷糊糊跟上。 村外,一片小小的沙丘上正在冒烟。 借着星光和篝火的微光,他们看到了不速之客。 它曾经是一匹神骏,骨架高大匀称,线条流畅优美。 即使此刻瘫倒在沙地上,也依旧能看出其不凡的根基。 它通体本该是毫无杂质的雪白,但此刻,鬃毛和翅膀上沾满了泥浆和沙尘,汗渍把它们结成了块,显得肮脏不堪。 现在,它整个倒在沙丘上,肋骨架剧烈的起伏着,湿热的鼻息喷在冰冷的沙地上,形成一小团白雾。 “飞云!” 姬邑唤出了这匹马的名字。 他冲上前,难以置信地跪下,手指拂过天马脖颈皮毛,触手一片湿黏。 这是他最心爱的坐骑。 它居然从冀州一路追踪至此,跨越了千山万水,只为追寻主人。 它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一路上它经历了什么? 神骏终究非俗物。 在姬邑以大量清水和草料后,仅仅一个上午,天马便恢复了大部分精神和气力。 它勉强站立起来,亲昵用硕大的头颅蹭着姬邑的肩膀,发委屈的嘶鸣,仿佛在诉说一路的艰辛。如此神异的白马出现在沙漠部落,立刻引起了轰动。部落的男女老少纷纷围拢过来,带着敬畏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匹灵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无人敢过于靠近。 就连那顶多日来被阴云笼罩、无人敢轻易打扰的帐篷,也有了动静。 帐篷的帘子被一只苍白的手掀开。 殷受缓缓走了出来。 她换下了之前的服饰,穿上了苏全忠不知从哪位部落女子那里求来的衣裳。 那是一袭羊绒织就的长裙,裙摆染成深邃浓郁的靛蓝色,非常青春靓丽。 长裙的样式宽松,领口开得极宽,优雅的袒露出精致锁骨和半个白皙胸脯,大胆却不轻佻。 与中原服饰截然不同的是,这条长裙的腰线极高,巧妙的在胸下用一条束带收起。 撑起rufang的同时,更勾勒出腰肢。 将女子的柔美曲线展出。 苏全忠已经看呆了。 这些天他一直想道歉,甚至想跟她说,我想赔你一个孩子。 但终究是说不出口。 她出来的时候,部落的姑娘微笑着上前,细心帮她系上了面纱,披上头巾。 轻薄的纱遮住了她的口鼻,只留下一双经历痛楚,而略显空洞凤眸在外。 面纱的边缘和她的额前,缀饰着些银片和未经打磨的绿松石珠子。 这些装饰随着她细微的动作发出轻灵的的脆响。 她的一头乌黑长发也未再梳成发髻,只是泻在脑后,在发端挽了一个结。 “你像精灵~” 部落的姑娘对开心她说。 殷受听不懂。 她朝前走去,苏全忠立刻想上前搀扶,却被她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只能讪讪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她来到白马,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正在仔细为飞云梳理鬃毛的姬邑身上。 姬邑也看到了她。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关切。 飞云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扭过头,温顺的大眼睛望向殷受,轻轻打了个响鼻。 殷受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白马身上。 那双疲惫凤眸里,被注入了一丝极淡的希望微光。 她沉默了许久,声音透过面纱,问:“这马,既然能找到这里,定然识得归途。” 她转向姬邑,“我们是否可以骑它立刻返回朝歌?” 姬邑梳理马鬃的手一顿。 他抬起眼,迎上殷受的目光,“堂姐,恐怕不行。飞云虽非凡品,但此番千里追踪,耗尽了心血气力,内腑必有损伤,筋骨业极度疲乏。它能撑到此处找到我们,已是奇迹。若此刻强行载人返家,莫说飞回朝歌,只怕不出百里便会力竭倒毙。”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殷受的面纱上,语气变得恳切:“更何况堂姐这次伤了根本,非几日温养可愈。千里路途,瞬息万变,若此时仓促启程,风寒入体,劳顿交加,恐会落下病根,甚至危及性命。”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堂姐,你必须留在此地,至少将养一个月,待身体和精神都完全恢复了,我们再谋归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