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三百七十五、

    颜子衿以往陪母亲赴宴多次，礼仪规矩倒也驾轻就熟，只是此番却是她第一次独自带着弟妹赴宴，心里自然有些敲鼓。

    颜淮如今仍在前线，母亲身体抱恙连床也起不来，不去也是事出有因，可是思来想去，此回宫宴乃陛下和皇后娘娘所请，实在无法推辞。

    更莫说颜子衿如今及笄，也是该为家中分忧的时候了。

    好不容易梳妆完毕，颜子欢和颜明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颜子衿和颜明一个代替秦夫人一个代替颜淮，衣着上自然不能随意。

    绕着颜明瞧了一圈，颜子衿笑道：“越发像个大人了，明明记着不久前还跟着其他孩子们一起玩呢。”

    颜明有些腼腆地一笑，颜子欢头一次这般正式赴宴，心里又激动又紧张，连忙拉着颜子衿唤着快走。

    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三人先一齐向秦夫人拜别，随后颜子衿带着颜子欢上了马车，颜明翻身上了马，他握紧了缰绳，一向平静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紧张，随即轻轻一夹马肚。

    “走吧。”

    此番宫宴本是为了给即将出征的众人践行，谁知被北夷这一搅和，颜淮他们就留不得只得提前出发，可这又不能就这么取消，于是思来想去，便当作一次寻常宫宴，也好借此安抚一番各家对前线亲人的担忧。

    颜子衿去不得那些朝堂臣子聚集之处，只是在外面与他们匆匆见礼，心中有些担忧颜淮不在，宋玟此刻也在前线，颜明独自一人要如何应付这些应酬，却见李灿云不知何时忽地凑了上来。

    “见过李大人。”

    “别别别，你我本是同乡，我与谨玉又是旧识，你这样显得太生分了。”李灿云虚抬一把，笑嘻嘻的看着颜家姐弟，“我本还想着席上拉谨玉再说说话，他此番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许久不见他怪想的。”

    之前两人回京时，李灿云正好打算告假回乡成亲，如今他身边正站着新婚妻子。

    颜子衿与对方互相见礼，颜淮不在京中，这颜家要不要出席，由谁赴宴众人便格外好奇，如今见颜明在此，李灿云也瞬间了然。

    此番尚未开宴，大家也各自说着话，颜明代表颜家，代表颜淮，自然是要去与百官见面，于是李灿云便说着让他与自己同行，这样有什么事也好担待些，又将自己的新婚妻子暂时托付给颜子衿，请她先带去女眷休憩处帮忙照顾几分。

    眼见着两人离去，颜子衿这才迟迟收回目光，偏头看向身边红衣金簪，朱颜丹唇的新妇，她的目光还落在李灿云离去的背影上，脸上流露出几分不舍与不安。

    “嫂嫂还请见谅，这个时候多是朝中众臣彼此交际往来的时候，咱们去哪边反而更拘谨。”颜子衿笑着安慰道，“但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他们，皇后娘娘特地开了偏殿，女眷们可以先去那边喝茶说话，等一会儿要开席了，兄长自会来寻你。”

    “嗯。”新妇微微颔首，目光看向颜子衿欲言又止，脸上闪过一抹飞霞，颜子衿意识到她想说什么，忙开口介绍道：“我叫颜子衿，嫂嫂可以唤我一声锦娘，这是家妹颜子欢，你唤她欢儿也好，叫她舒娘也行。”

    “家里母亲和兄姐常叫我欢儿，姐……嫂嫂叫我欢儿就好。”

    “我叫王曦，你们唤我云岘。”

    “是哪个‘兮’字？”

    “日色曦，‘曦雾蔽穷野，朔气壮重峦’。”

    “好名字。”

    “我叫宋珮，玉字珮。”

    宋珮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顿时吓了几人一跳，王曦自婚后随夫君来此，自是从李灿云口中知晓这京中不少事，也知这能够赴宴的名门贵族中，“宋”姓之人的不简单，见到宋珮宫衣丝绦，明珰彩扇，连忙认真向她行了一礼。

    “罢了罢了，我也不喜欢这么多规矩，这还没赴宴呢，你大可放松些。”宋珮笑眯眯的看着王曦，“李大人好福气呀，娶了这么好看的新娘子。”

    “你明明瞧了这么久，怎么不早点来找我？”颜子衿一听，便知晓宋珮这是在一旁看了许久才上前。

    “等人少了你才有机会和我说话呀。”

    “什么时候说不是说。”

    “你可是代替你母亲来的，总得去面见各位夫人才行吧。”

    颜子衿愣了一下，随即“啊呀”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替母亲赴宴，按规矩得与各位夫人们见面才行，结果自己光顾着担心颜明，把这件事给忘了。

    颜子欢见状，忙走到王曦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我瞧jiejie这下有得忙，大抵是顾不上我了，嫂嫂不如同我作伴吧。”

    “没事没事，要不了多久，碧儿你带他们去常去的那里歇着，我们忙完就来。”

    颜子欢与碧儿见过几面，知道她是宋珮的贴身婢女，这个时候也不好让木檀从颜子衿身边离开，于是点了点头牵着王曦跟着一起离开。

    “好了好了，颜大小姐，慌成这个样子像样吗！”

    “以前都是我跟着母亲一起的，现在独我一个人，我、我……”

    “她们又不是不懂，见你独自一人，自然心知肚明。”宋珮边说边推了颜子衿往前走，“这京中个个都是人精，难不成你独以为人际交往之在前朝上？你弟弟迟早要走进去的，此番替了你哥哥，这一圈走下来对他大有裨益，你就别担心啦。”

    “可是王家嫂嫂她——”

    “这你就更别担心了，李灿云敢这么将新婚妻子托付给你，除了颜谨玉这一层，也是看中了颜家如今的地位，她此番跟着你们走一走，在众人眼中，可比李灿云带着她一一像人介绍要快得多啦。”

    这你来我往，人际往来之事就是这么复杂，虽然李灿云此番确实有他的算计，但对颜家来说其实无伤大雅，更何况有他这个已经在官海中浮沉多年的人在，也能多照拂照拂颜明，颜子衿此时心里对他万分感激。

    说是这么说，但颜子衿还是觉得将人丢在一旁失礼，于是替母亲与众夫人见了面后，没有多待，寻了机会便离开去找颜子衿她们。

    与宋珮行到半途，见角门处闹闹嚷嚷，一群奇装异服的人从门缝处闪过。

    “听说今晚有特地请来的杂耍班子表演，以往都是些歌舞丝竹表演，我觉着倒是比这些有趣多了。”

    “杂耍班子，那岂不是又有火又有刀的？”

    “放心好了，那些刀剑利器的自然不可能被允许，但他们要是除了这些就没了，也没那个本事被请进宫来的。”

    “据说是翰林院的掌院，邬掌院探亲时在路边遇见的，见他们有趣，便带回京中呈给陛下，这才允了他们今日表演呢。”

    “邬掌院，倒是头一次听闻。”

    “他在翰林院多年，德高望重，这么多年每次科举，大大小小事务均得过了他的手才行。只是此人癖好奇特，家中并无姬妾女婢，专爱……”说到这里宋珮竟面露嫌恶之色，“专爱娈童，与那早已获罪的前尚书李氏……同为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