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三百八十一章、

    缠花簪子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宫中娘娘们的匣子里也有，平民女子的鬓边也有，不过是工艺繁复和花样的区别罢了。

    颜子衿也有不少，一些是别人送的，一些是颜淮替她买的，还有些是自己闲着无事用丝线缠的，但对于姑娘们来说，这样的东西永远也不嫌多。

    那摊主手里的缠花簪子都是十二月花令的样式，虽然缠得算不上多精细，但胜在栩栩如生，颜子衿瞧着好看，便不由得回过身去仔细瞧瞧。

    摊主见颜子衿瞧过来，立马热情地介绍起来，他手中这些缠花簪子都是家中女儿闲时无聊所作，做的多了，便拿给他出来售卖补贴家用。

    手指落在簸箕上，颜子衿挑了一会儿后拾起其中一根，手里这花样她自然眼熟，是玉簪花。

    “‘步虚声散飞琼起，误落云鬟第一枝。’，我记得你小时候还读过这首。”颜淮口中正是描写玉簪花的诗句，他瞧见颜子衿拿起这根缠花的时候便立马想起来，颜子衿盈盈一笑偏头冲他道：“我是七月的生辰，按着花令来说，正好是玉簪花哩。”

    “老爷好学识，瞧见夫人拿起的花簪就能脱口而出，像我这样的粗人只知道好看，哪里还能想起来什么诗句。”摊主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自然擅长善贾而沽，见颜淮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连忙开口好言夸道，“我在这城中做了许多年生意，见那些老爷公子们都喜欢簪花，据说京中的贵族老爷也喜欢簪花，老爷这般玉树临风，要是也簪朵花在头上，夫人瞧着自然也觉得开心呀。”

    颜淮发冠不少，但搭的都是花样简单的素钗，簪花这种事，也就那年中举游街时戴过一回。

    “我倒是极少簪……”颜淮话还没说完，颜子衿倒是已经挑中了一根桂花样的簪子，八月桂花香，颜淮的生辰正好是八月。

    “‘一枝淡贮书窗下……’。”颜子衿将簪子递给颜淮，后面的一句并未说完，不过她相信颜淮肯定知道。

    伸手接过簪子，颜淮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瞧了好几眼，目光随后又落在簸箕上剩余的其他簪子上，随后指了指它们：“确实有趣，那就按花令各要一只吧，等你选好了，也给寄香她们挑一挑。”

    “呀，这倒是个好主意。”

    没想到颜淮大手笔竟一下子要了这么多，摊主顿时笑得更加灿烂，连忙选了块好布一一小心放好包起，那根桂花簪子颜淮倒是自己先收在怀中，将东西交给奔戎拿好，又继续带着颜子衿继续逛街。

    以往出门，小时候尚在临湖都是大人们抱着，他们去哪儿自己就跟着去哪儿，而自从入了京后，尽管年纪大了些，但都是随着母亲或者颜淮才能出门，去的多是些铺子茶楼，也就是在苍州那会儿，能跟着绣庄姊妹们在街上逛逛，不过出门都是一大群人，难免要顾着别人几分，少了些自在。

    今日颜淮带着她出门，跟着的人不多，他也随着她去，颜子衿此番倒是能够随心所欲，时不时就在两侧的小摊子上逗留，没多时几人手里便多了不少东西。

    颜子衿咬着糯团，目光还在四处搜寻着有趣的东西，这些摊子上新奇有趣的东西不少，她恨不得都买了带回去给寄香她们玩玩。

    路过一处香料摊子，摊前挂了一面镜子，正好映出颜子衿的模样，瞧见自己叼着串着糯团的竹签的样子，颜子衿怔了一下，连忙将东西放回到宽叶折成的荷包里。

    “怎么了？”颜淮注意到她的异样，便开口问道。

    “不吃了，刚才的样子有些失礼……”颜子衿目光闪烁，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

    “这样……”颜淮略略沉吟一瞬，随即开口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颜淮带着颜子衿去的地方是当初前知府宅邸中的高塔，前知府大抵是对自己以前做的事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便修了这七层八角宝塔，里面供奉着从京中寺庙特地请来的佛像。

    如今此处宅邸改成了游园，里面的佛像被请去别处佛寺，里面已经空无一物，除了负责点烛的人，便只有些对此处好奇，或者喜欢登高望远的人才会进来爬一爬。

    牵着颜子衿一路往上，一直到最顶层，顶层是一处窄小的房间，虽然被人打扫过，还特地安置了供人休憩的桌椅，但还是弥漫着些许陈旧灰土的呛人气息。

    “来。”颜淮牵着颜子衿走到一扇打开的窗边，从这里往外看去，竟能将永州城一览无余。

    “前知府宅邸本就是好地方，这高塔的地势更是精挑细选，”颜淮说着将荷包里的糯团递给颜子衿，“你走了这么久，在这里休息休息也好。”

    颜子衿正要接过，又想起来自己今日的打扮，她可没见过秦夫人，或者颜子珺她们这些已经出阁的妇人，会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东西，讪讪地收回了手。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担心什么。”颜淮将荷包放在颜子衿手中，“我在这里，谁敢多说你什么。”

    “当着你的面肯定不敢。”颜子衿冲颜淮吐了吐舌头，思来想去，穿着这一身，还是难免不自主地端着些，颜子衿握着荷包看着窗外，“永州城原来这么大。”

    “永州城好歹也是前往骆州的要地，又依江而立，自然繁华。”颜淮走到颜子衿身边并肩而立，“你喜欢这里吗？”

    “永州好是好，喜欢是喜欢的，但算不上特别喜欢，大概是没有熟悉的人在这里，不习惯。”

    “若是有熟悉的人呢？”

    以为颜淮这是打算又在这里置办宅子，颜子衿摇了摇头：“置办这么多地方，也没有人来住，怪浪费的。”

    “只要你喜欢。”

    时至傍晚，夕阳逐渐沉入山脉之中，有些刺眼的橘黄色日光毫无遮挡地照入塔中，颜子衿和颜淮的肩头都蒙上一层淡淡的暖光。

    颜淮看着颜子衿，眼中嘴角都是那熟悉的柔和笑意，或许残阳还带着白日的温度，不多时颜子衿只觉脸颊发烫，忙侧过头去：“这东西拿着怪累的，我、我还是想法子吃了吧。”

    这边刚坐下打开荷包，里面还有不少沾了豆粉的糯团，颜淮已经走到颜子衿身前，他微微俯下身，笑着伸手指了指里面：“分我一些吧，吃多了糯食怕你晚上睡不着。”

    颜子衿抬头看着颜淮，眨巴着眼睛，许久这才小心翼翼端高了荷包，用竹签挑了糯团递上前去。

    两人在塔顶待了好一会儿这才下来，此时时间不早，也该准备回去，奔戎见颜淮下了楼，盯着他嘴角许久，用手指指了指嘴角：“将军，这里。”

    颜淮用拇指抹了一下，原来是残留的豆粉没有擦干净，从怀里拿了手绢一边擦着嘴角一边带着颜子衿往外走。

    园子里人已经比之前少了许多，走在空旷的砖道上，四周景色一步一景，各有意趣，不愧是那位前知府罗新川花了不少真金白银精心打造的地方，若不是顾宵捣乱，说不定颜子衿一早就有机会在这里逛一逛了。

    “小贼，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