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百六十七、

    “夫人cao劳家事，照顾子女，怎么会说什么都帮不上呢？”燕瑶放下针线，将手里粗浅勾出轮廓的花样递给林夫人，没想到林夫人出门时还特地带了针线，燕瑶干坐着说话也无趣，便趁着在亭中休憩时动动手指。

    林夫人出身世家大族，女工绣花之事自然不在话下，家里两个孩儿的衣裳，自个儿闲时也做了几件，但要论起小孩子的贴身衣物，她便有些捉襟见肘，毕竟小孩子皮肤娇嫩，即使浅浅一个小线头都能伤到。

    摩挲着绣面上的花纹，平整得仿佛用笔描画上去般，林夫人不由得连声赞叹，忙让丫鬟收好，等回去了再请燕瑶做工。

    只是燕瑶惦记着小小姐，对林夫人说自己不过是随手搞了几个花样，到时候还得交给小小姐自己择选一番才好。

    “秋儿才这么小，哪里懂得了这些。”

    “小小姐聪明早慧，给她瞧瞧也不是什么坏事。”

    两人坐着说了些话，林夫人心里似乎有事，没说几句又提到前线的事上，燕瑶见她眉头紧蹙，满腹愁绪，便大着胆子问起林夫人这般关心，是不是还有什么缘由。

    林夫人听她这么一说，知晓自己这是已经想瞒也瞒不住了，再加上几次接触，觉得燕瑶是可以相托之人，极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担心说与燕瑶听。

    林夫人本出身于林沛刘氏，后来父亲病逝，刘家见林夫人母亲年轻，便收了她做义女，后来母亲改嫁，她又改姓慕，但仍旧与刘氏多有来往。

    刘氏乃百年世家，代代为官，自诩文人清高，嫌恶武人粗鄙，家中兄弟皆遵循祖训，在朝入仕只做文官。

    未曾想到了他们这一代，却出了个异类，便是林夫人的胞弟，自小不爱文书爱习武，更是在十四岁那年离家出走跑去当了兵，据说此番白云郡一战，他也在点兵名册之中。

    因他离家参军，家中父亲便将其逐出族谱，不准任何人提起，林夫人自然不敢向娘家提起此事。

    如今又见林知府忙得焦头烂额，更不敢用私事打搅，她只知战事焦灼，却没有法子时时打探前线消息，不知其弟安危，心里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我如今也没了办法，只得吃斋拜佛，求得菩萨保佑。”林夫人双手合十拜了拜，还是不由得捏紧了手绢忧愁道，“战场上刀尖无眼，招招皆是生死之间，也不知他当初如何想得，非要去做这搏命的事情，平白惹得家中人担忧。”

    燕瑶听着林夫人这般说，心里不知怎得有几分莫名的复杂，也不好明说。

    此时林夫人见时间不早，打算动身回去，燕瑶借口说小小姐跑出去这么久还不回来，自己替林夫人去瞧瞧，起身出了亭子。

    这倒也不是燕瑶觉得林夫人看不起将士，她只是在听得林夫人说起战场上危险时，心里忽地闷了一下，有些坐立难安，起身准备走走透透气。

    前段时日林知府刚带人镇压了不少苍州周围盘踞多年的山匪，如此敲山震虎，那些山匪自然暂时不敢再出来犯事，但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所以此番出门林夫人并未离城太远，还带了不少侍卫，他们分散着守在周围，保护出行女眷们的安危，这才放心让小小姐跑出去玩耍。

    在周围寻了会儿，在临近潭水的一处林影下找到众人，她们不知何时扎了个秋千在此，正带着幼童玩闹。

    见燕瑶走来，小小姐的乳娘这才稳住秋千将其抱起，笑着问是不是夫人准备回去了，燕瑶点点头，说夫人让自己来找她们。

    听得此话众人忙收拾好东西动身回去，可就在她们绕过竹林时，却听见不远处一阵喧闹，竟传来极为激烈的厮杀声。

    见声音的方向来自刚才休息的亭子，心里一个咯噔，燕瑶脑海里最糟糕的念头一闪而过，她见原本守在不远处的侍卫已经前去支援，赶过来保护他们的人并不算多。

    担心着林夫人的安危，可此时最好不要贸然凑上前去，权衡之下，燕瑶忙问及此处是否还有其他小路，打算让人先将小小姐他们送离，好在此处离城不远，来得及带人救援。

    话音未落，忽听见抱着小小姐的乳娘一声惊叫，燕瑶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被人掐住脖子一把按倒。

    “燕瑶姑娘！”

    “颜谨玉！”

    一声暴喝将颜淮从一瞬的失神里扯回，只见两名敌将策马飞驰朝他冲来，顷刻间已经近身。

    其中一名敌将已经来到颜淮身侧，将手中带刺的铁链甩向对面的同伙，两人抓紧铁链，朝着颜淮的反方向用力一拉，颜淮尚未来得及反应，猛地被往后扯倒，生生摔下马去。

    虽然有玄甲护身，可铁链上的尖刺还是有部分刺入皮rou，那两名敌将见状更是抓紧了铁链，似乎想借此将颜淮活活拖行至死。

    颜淮死死咬着唇，猛地抓住腰腹上的铁链，忍着剧痛将其从玄甲及血rou中拔出，随即翻身跃起，一把抽出一旁钉在敌兵尸体上的长枪，朝着奔驰中的马匹后腿一扫。

    战马后腿受击，前蹄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向前跪下，将身上的人径直甩下马去，刚才偷袭自己的其中一名敌将伏倒在地不知生死，另一名大抵是摔伤了身子，在地上痛苦挣扎，颜淮立马收枪回扫，将身后准备偷袭的敌兵打翻。

    刘文君见自己还是喊迟了一步，颜淮已经坠马，一脚将面前被自己砍下头颅的敌将尸体踹下马，自己拉着缰绳连忙前去支援，可刚走几步又被人拦下，气得他咬牙连声骂了好几句。

    颜淮扶着腹部冲上去，枪尖寒光毫不犹豫地刺穿那名挣扎的敌将咽喉，他收枪护身，回头已经寻不见自己来时的战马。

    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连颜淮也始料未及，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稍不留意便危及性命，往日他可从未敢有半点分心，可为什么……

    还不等颜淮细想，眼前寒刃飞过，几乎是擦着肩头飞向颜淮身后，只听得一声闷响，颜淮回头看去，刚才那名早已没了动静的敌将不知何时已经举刀站在自己身后，只是现在他已经尸首分离，只保持着死前最后一刻的姿势。

    “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忽然在这儿分什么神！”阿依勒策马冲过来，不由分说就是对着颜淮一顿骂，此番他可是赌上身家性命，还有整个楼兰同大齐博上这一把。

    原本此战中阿依勒最放心的就是颜淮，谁知颜淮差一点就翻了车，这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见大齐和楼兰将士们已经撞破白云郡的城门冲进城中，战事显然已经到了尾声，阿依勒也不急着追上去，他策马居高临下地看着颜淮。

    此时的颜淮着实有些狼狈，尤其是腹部还不断往外渗着血，虽然阿依勒不是没想过让颜淮死在战场上，但也不是这会儿。

    颜淮低低粗喘着，也许是痛感开始蔓延，此刻胸口每一次呼吸起伏间竟也感觉到刺痛，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窒息感。

    “在这儿强撑着给谁看呢？要撑你回家去撑，我可不心疼你。”阿依勒话还没说完，却见颜淮猛地抬头极为惊恐地看着自己，还不等他继续，便见颜淮在自己面前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颜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