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死尸
练死尸
周琅行推开门,“林端,林端?” 乐恩吓得躲在房里没敢出声,林端不在,她也不敢说话,周琅行喊了两声便走了。 中午,她依旧躲在房里不敢出去,林端敲门,“乐恩,出来。” 看着磨砂玻璃前的黑影晃动,乐恩只想原地死掉。 “出来。” 拉开门缝,林端不在,下一秒,她就被人拎着衣领拖出房间。 “对不起……” 林端没说话,摁着她肩膀,乐恩乖乖在坐在椅子上,没想到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你叫乐恩?” 她首先看向林端,原以为自己的师兄此刻能说点什么包庇一下自己,没想到林端闭着嘴,一声不出。 她点头,对面男人笑了。 林端若无其事听着对方叙述她的罪过——毒死了周琅瑄六只金鱼。 林端猛地想起,今天上午自己差点住在厕所里的事,教她下毒,不过她好像分不清辣椒酱和毒药,他喝了一杯辛辣咖啡,喜提厕所一上午占有权。 乐恩脸色白了,此刻身边没有能帮她的人,唯一的林端也不出声,看起来不打算帮她。 她伸手偷偷捏他袖子,“师兄,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个盒子里的是毒药,我看那个上面没有标签,我就以为是鱼可以吃的,对不起师兄,对不起……” 周琅行大笑,“林端,这些日子你都教了人家小姑娘什么啊,费了半天力气,就让人家小姑娘学会了枪法?” 林端微笑,“看来我疏忽了,她才刚接触毒药类,暂时还不熟悉,你妹的金鱼我赔。” 乐恩睁大眼睛,心猜他不知要破费多少。 周琅行戳戳她脑袋,“小meimei,下次别忘了在盒子上贴个骷髅头。” 她不敢问林端赔了多少钱,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来这没几天,已经让师兄损失了一大笔钱。 自己得接多少任务才能赚回来啊。 “是不是很贵?就是……那些金鱼。” 林端点头,“嗯,好几万。” 好几万?!乐恩两眼瞪大,林端抓起桌子上的匕首扔给她,“走吧。” 乐恩跟在他在身后,林端每天都是黑漆漆的一身,有时候接任务,也把自己裹得一身黑。 一个小房间。 里面摆着一个骷髅架子,里面还在不断往下渗血。 浓烈的血腥味,刺得她胃里翻江倒海,乐恩脚步慢下来不肯上前,林端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到尸体面前。 这具尸体还算新鲜,乐恩愣在原地,脸色青白,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血腥,皮肤已经消失不见,鲜红的内脏还在不断渗出血珠。 “找一找,看看这个人的伤口在哪里?” 乐恩捂着嘴,林端在她后背上轻轻捶了一拳,胃里撑胀感瞬间转移到喉咙里,压得她眼前模糊。 林端又捶了一拳,力度并不大,乐恩捂着嘴咳嗽,生理眼泪溢出来,嗅觉反应低了些,她可以直起腰看着眼前的一摊rou。 伤口……她指着尸体上半身的某个位置,“是这里吗?” 这具尸体是林端搬回来的,看着是个不错的料子,拿来给乐恩练手。 搬回来后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剥掉人皮,溅了一身血,怕吓到人还特地换了衣服。 乐恩还是很难适应,往前走,试着靠近死尸,她已经极力安慰自己忽略血腥味,奈何越是靠近,这股气味反而愈加放肆的往她喉咙里钻。 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血味,乐恩揉揉眼睛,眼角湿漉漉的被熏出眼泪。 林端推着她的后背继续靠近无皮死尸,气味变成生锈的金属味,乐恩试着扭动上身,无声反抗他的推动。 骨架里的内脏上有几个缺口,乐恩屏息观察,指着某个血rou模糊的区域。 林端点头,看她被熏得眼泪汪汪,将人往后拉了拉,自己走上前,手指抚摸那片密集的碎伤。 乐恩站在他侧后,林端像是忘记身旁还站着一个人,手指缓缓插入死尸内脏的伤口里再抽出,手指红了一截。 “你害怕?” 被说中心事,乐恩憋着嘴不出声,林端又将她拉进了,匕首指着内脏。 真正的伤口反而不会太明显,那些暴露在外面的,都是击打伤,这种紧合的缝隙,反而是钝器插入导致的。 她一知半解,迷茫着眼神点头。 林端没指望她一次就能学会,握着匕首向她展示动作。 眼前晃过一阵风,林端速度快到只剩残影,刀尖正好穿透肋骨之间,直直插入死尸的肺里。 也许是动作太快,“咕叽”一声,乐恩见刀刃被染上红色的血珠,林端向她解释,毕竟是死了一段时间的尸体,再怎么新鲜血也不会喷溅出来。 不过要是刚死的无皮死尸,或许还可以体验一下喷血的感觉。 “你来试试,自己去找角度,刀尖不要插到骨头上。” 乐恩握着刀柄,迟迟不下手,一想到自己未来会用这把刀捅一个活生生的人,胃里就莫名其妙的翻涌。 林端不催她,他知道她会自己催自己。 “噔”的一声,刀尖不偏不倚,正好扎在覆着浅红的白骨上。 她回头,林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单单是让她继续。 连续两次扎在骨头上,乐恩试着第三刀—— 也许是捅的太深,血液溅出来,染在她小指上,她试着往外拔匕首,没想到这摊rou吸力不小,任她怎么用力,匕首也只是向外滑了手指宽。 林端握着她的手,边向后使力,边左右晃着刀柄,匕首很听话的往外抽,随着二人的力气活动。 半路,他停了手,匕首拔出的速度慢下来,乐恩学着他的模样,左右晃动,抽出后刀面满满的一片红。 “学会了?” 乐恩摇头,又点头。 林端很久没有遇到像乐恩这样的人,说她傻,脑子还算正常,说她聪明,也没看出来。 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受训的疲惫感——除了体力训练外。 看她面色迷茫,林端故意问她,“一周的时间,能不能学会?” 乐恩回头,眼睛似乎在这一刻睁大,像是要下定决心。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林端转过身笑着离开,留她一人在房里,乐恩以为他又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抓着匕首跟在他身后。 脚步匆匆,林端远远透过玻璃望见身后一团小小的影子,站定转身,“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一时被问住,眨眨眼,“可我是跟着你训练的,你去哪我就去哪。” 林端盯着她的眼,“啪嗒”一声,不知是谁刀尖上的血水滴落在地。 回神,林端笑,“乐恩,我手里可不止你一个人要训练,刚刚我已经给你任务了,在那个房间里练习穿刺,你没必要跟着我。” 她站在原地,望着林端的影子越来越小,自己一个人回了刚才的房间。 也许是折腾太久,慢慢的脱敏,乐恩看着眼前的赤红居然也不会恐惧了。 她还在不断的犯老毛病,刀尖屡次插在硬邦邦的骨头上,前几次还好,后来她逐渐失了耐心。 房间空空没有椅子,乐恩蹲在地上,几分钟后腿酸了,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抹了一把血,把匕首刀柄也涂得鲜艳。 所以他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手里不止自己一个人…… 乐恩站起身,走到窗边,最近训练场里的人多了不少,所以林端是接新人了吗? 如是想着,乐恩走出房间,握着带血的匕首去楼下,没见到林端,见到了正在偷懒的周琅瑄。 “我记得你。” 乐恩心知自己毒死了人家的鱼,在她身边总有些不好意思,周琅瑄似乎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坐在一个巨大的轮胎上。 “要不要上来?” 看她伸出手,乐恩不好拒绝,被她拉着爬上轮胎,手中滑腻的血染上周琅瑄的手。 她定睛看手心,趁着乐恩不注意,在她身上印了一个巨大的血手印。 “怎么了?” 周琅瑄笑着用肩膀顶她,“没事啊,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毒药都分不清。” 乐恩在心中怪罪林端。 借着乐恩身形遮挡,周琅瑄从口袋里掏出零食,“哗啦”一声撕开,捏着一小块贴上她的嘴唇。 她张开嘴,零食略带着咸味,嘴里嚼着咔嚓咔嚓,很脆。 “好吃吗?”她又往她嘴里塞了一个。 周琅瑄与眭燃不同,她喜欢这些脆脆的膨化食品,眭燃喜欢揣着各式各样的糖。 周琅瑄肚子里坏水不少,躲在乐恩身后偷吃,还不忘让她帮忙盯着,周琅行若是过来了,一定要及时告诉自己。 乐恩好奇,“你哥呢?你不是你哥带着训练吗?” 她点头,“嗯,但是我哥带的人挺多的,他一时半会也没空来管我。” “他们都会带很多新人训练吗?” 周琅瑄想了想,“不一定吧,有的人会带很多新人训练,有的可能就带一个。” 二人年纪相仿,周琅瑄倚着乐恩的后背,身后那人不老实,总是用手肘顶她身后。 乐恩从轮胎上跳下去,周琅瑄身后失去支撑,来不及调整,一只宽大的手掌立马扶稳她后背。 “……哥?” 周琅行收回手,周琅瑄差点掉进轮胎中间的坑里,乐恩手快,扔了匕首快速抓住了她的小腿。 “不训练,跑到这里来偷懒?” 话音里听不出怒气,乐恩心猜周琅行面对meimei的时候,大概是没有脾气的。 她从轮胎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刘海还挂着一粒沙子,指责他,“休息一会而已,你说话有点难听了啊,我可没偷懒。” 周琅行戳她脑袋,“没偷懒?行吧,听你的,没偷懒。” 周琅瑄笑,偷偷把衣服里剩下的一小袋零食塞进乐恩衣袋里,被周琅行拉走了。 她偷偷偏头朝乐恩摆鬼脸。 眼看着身旁空空,乐恩倚靠着轮胎放空自己,再次走进建筑,找到装着死尸的房间,推开门,没见到死尸。 林端坐在一滩血水上,尸体躺在他脚边。 “去哪了?” 乐恩胳膊靠着门框,不敢上前,轻则批评,重则是什么,她不敢想。 林端从地上站起来,身上沾的血黏糊糊的耷拉在衣服上,乐恩垂着脑袋看脚尖。 意想中的骂并没有临到,林端也不是一个爱张嘴的人。 “你过来。” 乐恩走到他面前,二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林端知道她害怕,出于习惯,他此刻也有那么点享受。 还以为她在这里待了几天,熟悉了,胆子能大些,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她已经早早低头,等着惩罚。 林端扶起地上的尸体,原来的尸体被她戳得稀巴烂,他扛走扔了,没有新鲜的尸体,只好去冷库里找了个冰冻的。 她这时才注意到尸体换了,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林端整理好尸体,率先把匕首插进还带着冰碴的肺里。 刀柄很突兀的离开他的手掌,暴露在空气里,乐恩悄悄抬起眼睛。 他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两人视线对碰,乐恩立马低头。 她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等着对方奚落。 尸体还泛着冷气,林端往前走了两步,他走路无声,乐恩只觉眼前阴影逐渐近了。 “我让你在这练习,你在干什么?” ……跑出去了,还跟着周琅瑄吃了点零食。 当然她是不敢说的。 手指捻着衣摆,乐恩脑袋几乎埋进胸里,林端上前,弯腰,低声询问,“乐恩,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里活着很简单?” 她不说话。 头发挡住脸,林端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他原本就没打算离开这里,今天他原是打算给她做一天的训练。 出去给她拿个糖的功夫,乐恩就跑出去了。 看她刚才在训练场吃了周琅瑄的零食,林端也不打算让她过早吃糖,绕过她身侧,指着僵硬的尸体—— “继续练。” 尸体被冰冻许久,乐恩力气不如林端,一刀下去,陷进去的也只有一点刀尖。 她以为又扎到骨头,转身,眼神怯怯望着林端。 他面无表情,乐恩知道这是催促自己继续的意思,可是这句尸体太硬,她边扎边想,林端的力气怎么那么大,整刀没入。 身后安静,乐恩手臂酸痛,已经连续不停上百次了,她累的抖肩膀。 林端久久不出声,她以为对方离开,停下动作,原地蹲下。 “累了?” 没等乐恩出声,林端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匕首,语气缓慢。 “直到你为什么累的这么快吗,因为你的力气太小了,所以这种冰冻尸体你刺不透,还有,每次刀尖靠近尸体时,你的手都会向下歪一点,光是这一点角度问题,就足够让你损耗体力了。” 林端握着匕首向前狠狠一刺,只剩刀柄。 乐恩握着刀柄往外抽,任她怎么左右晃动硬是拔不出来,林端靠着墙,看她在一坨正在融化的冰面前费力气。 好在匕首往外挪了些,林端在她身后忽然问起,“你是觉得练这个很无聊吗?” 她停下来,“不是。” 确实很无聊,她不敢说。 他问不出什么,只当是乐恩年纪小不懂事,爱贪玩。 冰冻尸体使得插进去的匕首也在发凉,乐恩拔出匕首,下意识的抬高手臂,手臂猛地向前。 林端接了电话,乐恩放下刀,转身看着他,“你又要走了吗?” 他抬抬眉,没想到乐恩会问这个问题,想着要怎么回答才能安慰这个孩子。 不过在这里长大的孩子,基本上也不会有童年,林端点头,“反正也这么晚了,你回去吧。” 乐恩不动,“天还没黑。” 对比林端小时候的训练强度,乐恩简直太幸福。 “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