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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每一寸肌膚都像藏著靜伏的電流,等著被誰小心喚醒

    

第三章 每一寸肌膚都像藏著靜伏的電流,等著被誰小心喚醒



    沈璟言輕輕收針,將最後一道曜火元息緩緩收斂回掌心。他微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她已停止顫抖,只是靜靜趴著,整個人像一尾剛被海浪擱淺的魚——安靜、無聲,卻仍微微起伏著呼吸。那雙被絲帶覆住的眼睛,此刻讓她的臉龐看來更加柔順與脆弱。

    他沉默片刻,動手拉起她的白衣,覆回她肩頭。指尖無意滑過她頸後,那裡的溫度,細膩得像某種情緒甦醒的臍帶。他頓了一下,那觸感在掌心流連,像來自某段前世的牽引。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轉身,手指微捲地握住手巾,像是用力壓住某種即將溢出的東西。

    「我……還活著嗎?」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細沙滑落。

    「活著。」他回答,聲音依舊沉穩,卻低了一個音階。

    她緩緩坐起身,摘下眼帶,眼尾還殘留著濕意,但那雙眼已不再渙散。她定定地望著他,像是想從他臉上尋找某種……答案,或許是允許。

    「你都不怕嗎?」她問,語氣裡沒有試探,只有柔軟。

    「不怕,魅暗之物,不敵正念。」沈璟言冷聲說,遞過手巾,她接過時,手不小心擦過他的虎口。他沒有退開,卻也沒多停留,手指只輕輕一觸,便收回。

    她緩慢擦拭臉頰與脖頸,濕髮隨動作滑落,貼上鎖骨與胸口。那一瞬,他的目光閃過一絲晦暗,彷彿有什麼在心裡撞擊。他知道自己不該多看一眼,卻無法在第一時間移開視線。

    她開口說:「我是個孤兒,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發生這種事,真的不知道求助誰,還好,大夫肯救我……」

    沈璟言垂眼不語。他明白自己若多說一句,會將她推得更近一點,離那條「界線」也就更近一步。他不能。

    「只是碰巧,算不上什麼。」他淡淡說道,語氣刻意冷下來。

    「對大夫來說可能沒什麼,對我來說……就像奇蹟一樣。」她抬頭直視他,眼中似有淚光,又似有火光。

    那瞬間,他看見了她靈魂深處,一條條未曾癒合的裂縫,那一段段被遺棄、被踩碎的記憶,在她血液裡翻滾。他不能確切知道她發生過什麼故事,但是他知道,她是一個滿是傷痕,近乎支離破碎的孤獨靈魂。只要一雙手,就能帶給她極大的撫慰。但不能是他,他若是再靠近一步,就會不只治療她——而是與她共燃。

    他轉身,將針具歸位,聲音壓得極低:「下次過來之前,先淨身三日,吃清氣養魂的藥膳。我會再開新的方子。」

    「我還需要再來嗎?」她問。

    「這種邪咒不會一次清除,至少要施針運氣五次到七次。」他停頓了幾秒,終於低聲道:「……妳不想來嗎?」

    她的臉上,浮起一抹極輕的笑,像火星落在積雪上,燙得一下子熔出了痕跡。

    「我當然想。大夫願意治癒我,我求之不得。」她的聲音輕飄如風,卻一字一句,撼動了他所有戒備。

    沈璟言回身,神情平靜如常,卻眼神沉深如夜。

    「還是那句話,如果想好,妳一切都要聽我的。」只是治療,斷了邪礙之後,她會痊癒,從此兩人再無瓜葛。所以,她輕輕柔柔的語音,烏黑的長髮髮,與濕潤的雙眼,只會撩亂他……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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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像一層紗,輕輕蓋住窗外世界的輪廓。

    紅傘又來了。像是某種靈體召喚的符號,總在他即將收診前出現。

    她進門時,帶著微紅的臉頰與濕氣未退的衣角,像一顆剛從夢裡捧出的桃子,溫熱、迷惑,且不知該如何安放。

    「這兩天……有什麼狀況?」

    沈璟言靜靜注視她,茶已溫著,他早知她會來。她那雙眼總藏不住什麼,今天更是懸著一層細霧。

    她低聲回應:「潮熱,有時半夜會驚醒……全身冒汗,心跳得很快,像有什麼……在我耳邊說話。不過至少,沒再看見鬼影。」

    他頷首,不疾不徐地鋪開銀針與艾柱,吩咐她脫下外衣,換上一件淺綠色的薄紗深衣。白色太淺,在她流汗之後,肌膚會太裸透,她想通為何換成綠色衣服後,不禁微微紅臉。

    「其實衣服……不是醫療必需。接受曜火元息時,最好裸身,否則運行深入時身體會灼熱難當。但妳是女子,——還是穿上衣服較適合。」他說的雲淡風輕,她也只能假裝並不尷尬。

    轉過身,她坐於診榻上,髮髻鬆散,一縷髮絲落在頸後。他伸手將那一縷撫開,指腹不小心劃過她肌膚,像月色滑過一汪深潭。

    「後心與命門之間,是你最熱的地方。」他語氣輕柔,卻帶著無法忽視的低磁。

    她的肩微微一縮,卻沒有避開。

    他以指腹尋脈,慢慢由她的脊背中線輕滑而下。每一寸肌膚都像藏著靜伏的電流,等著被誰小心喚醒。

    「你的氣亂了,熱困不散,心神不定。」

    語音尚未落下,第一針已入。

    她微微顫了一下,卻沒有喊痛。只是一聲極輕的吸氣,像是風掠過燈芯。

    他接著點了幾處——風府、心俞、神道、命門……

    每一針都準確而溫柔,像羽毛輕撫,又像溪水從山石之間滑過。

    「……妳身子上冷下熱,氣息容易亂竄,可以多泡藥浴,減低夜晚情慾之念……」

    他低語,聲音剛剛好落在她耳後。

    她沒有回話。那一瞬,她覺得自己像被打開了一扇窗,月光與雨聲都滲了進來。他什麼都知道,畢竟她身子掌控在他手中,他怎會看不出來,她無以名之的飢渴與慾念?

    他最後以溫艾灸於命門處,熱氣緩緩升起,像一種古老的療法,也像什麼深藏的儀式。

    他沒有碰她,卻讓她覺得自己被一層熱意環抱。那熱不燙,卻極深,像能燒透夜裡所有的怕與夢。

    「下次……若還驚醒,就燒些藥香,半個時辰後,就能靜心入睡。」

    「那些恐怖的東西,不會再靠近我了嗎?」她祈求的眼神,像孩子在渴求糖食般瑩潤。

    「我會幫你收回那些不該靠近你的東西——無論是鬼,還是……那些你不敢觸碰的感覺。」

    她靜默了片刻……他什麼都知道——她夜裡的顫抖、心跳失控、甚至那無名的渴望與灼燒,他都看見了。她本以為,這樣的身體會讓人退卻、厭棄,但他的指尖與語氣,卻沒有絲毫評判。

    他只是在接住她,安靜而堅定。那種被接住的感覺,是她從未經歷過的。

    「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她輕聲問,話語幾乎與他呼吸交疊。

    沈璟言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看著她,眼神深得像可以藏住風雨。

    「身體有反應,是人之常情。」他說,聲音低得幾乎像在她耳畔灑下一抹熱氣。「不是妳的錯——是那些東西侵犯了妳的氣息。它們把妳的身體當成了容器,卻沒奪走妳的靈魂。」

    她怔了一下,胸口像有什麼緩緩化開。

    「妳是清明的。」他輕聲補了一句,像是在一層厚霧中,為她點亮了一盞不熄的燈。

    她望著他,眼眶泛熱,卻沒有流淚。她終於明白,在這個男人眼中,她不是一個yin邪的女人,不是需要遮掩與懲罰的異類,而是需要被療癒、被守住、被理解的靈魂。

    那一刻,她才真正安下心,將身體交付給他的雙手,將夜裡最深的呻吟與恐懼,化為一場靜默的信任。

    「今晚妳也累壞了,收拾一下,早點回去休息,三日後再過來。」

    她點了點頭,沒說謝謝。只是起身時不小心碰落了艾柱殘灰,灼了一小塊她的衣角。

    他伸手替她壓住那處微燙,手指停得比平常久了一點。

    這是第二次。

    她的病還沒好,他的心,卻開始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