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借种（六）

    七月，是一年当中的分界线，是四季轮回中最富有生机的章节，风带着旭日的热烈和草木的芬芳，在此起彼伏的阵阵蝉鸣中，挟来了生命的喜讯。

    为期一个月的“借种”计划非常成功，冯念真在一个夏日的午后被确诊怀孕。

    确诊的那天晚上，念真与许明怀正式结束了荒唐一月的床事，搬回了与许振扬的主卧，突如其来的分枕而眠，夹杂着惊喜和复杂的心情，两人互生牵挂，迟迟夜不能寐。而许振扬则在客厅里抽了一晚上的烟。三个人三副心事。

    念真怀孕后没多久，许明怀便将市中心的住宅让了出来，自己独自搬到了城郊的别墅，后来她才知道，这一切竟是来自许振扬的请求。

    她在二楼的窗口目送着男人的悍马扬长而去，眼泪随着大门的合拢而落下。许明怀走了，整座房子仿佛陷入死寂，忽然想起那首宋词“庭院深深深几许”。

    她在二十七岁这年再次陷入了爱情，可对象却是自己丈夫的父亲。畸形的爱情，不被世俗接纳的爱情，连同肚子里方见雏形的孩子一起被抛下了。念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饱受妊娠反应和对公公的戒断反应带来的折磨，憔悴得不成样子。

    最初的一个月，想尽一切办法都联络不到他，见不到他，她甚至想过自尽。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他的消息的。线上极为难找的高尔夫赛事转播里匆匆掠过的几个镜头，家族聚会上出现在长辈们谈话中他的名字……最接近见面的一次，是许振扬扶着她日渐笨拙的腰身在杨柳依依的堤岸边散步，后来到家才从保姆那里知道，那天他的团队就在河对岸的私房小厨二楼的露台举办庆功宴，还派人来家里送了现熬的燕窝粥。

    冯念真恨过许明怀，恨他事成后的全身而退，恨他脱身脱得那么干净，更恨这场爱欲漩涡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陷得那么深。同样恨的，还有他的丈夫，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

    恨着恨着，日子便就这么过去了。

    十一月显怀，十二月胎动，一月水肿，二月开始长妊娠纹，三月频繁假性宫缩，孩子在第二年春夏之交呱呱坠地。是个七斤七两的女孩，小名便唤作七七。她有一头自然卷的金发，眼睛又大又亮仿佛藏着星辰大海，鼻子秀气高挺，嘴巴红润如樱桃一般，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上，一眼就能看出许明怀的影子。

    小宝贝非常健康，吸吮母乳的小嘴十分有劲，手臂和四肢也比一般小孩粗壮。

    念真生产那几天许明怀很不凑巧在国外，回国后第一时间来家里看了孩子，和恰好还在午睡的她。

    所有人都没有惊扰还在月子当中的孕妇，只是把孩子从婴儿床里抱起来给男人看了两眼。

    保姆压着笑意说，“瞧，这高鼻梁小卷毛，多像爷爷呀！”

    爷爷。听到这个称呼，许明怀不免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地挑了挑眉，听着可太老了。

    许明怀垂眼打量着床榻上打着轻鼾闭目熟睡的女人，发丝凌乱的侧脸十分疲惫。许久没看到她，确实有些认不出了，因为怀孕生产的缘故更丰腴了，周身似乎淡淡笼罩着母性的光辉，整个房间弥漫着所有似无的母乳香气。

    为了这个孩子，真是辛苦了，他的念真啊……不对，不再是他的念真了。

    月子里的孩子隔一时辰便要喝奶，七七饥饿的哭声终究是吵醒了mama。

    念真这才发现公公来了。

    宝宝饿得嗷嗷大哭，念真寂静的目光从公公身上收回，第一要紧事还是先安抚她，当着公公面也不避讳，撩起衣服将rutou凑到宝宝嘴边，宝宝自动就寻着rutou大口大口吃起奶来。

    念真被保姆一日三餐调理得奶水十分充足，rufang比怀孕前看着涨大不少，许明怀目光落下，心中微微有所动，从前他也是这样，含过她圆滚滚香喷喷的胸乳。

    孩子闭眼躺在念真的怀中补充母乳，吮出满头大汗，两只小拳头紧紧攥着，又陷入了酣甜梦乡。

    “没有一个不夸漂亮，都说长得像你……和振扬，”念真望着女儿泛着红晕粉扑扑的脸颊，痴痴地说：“我倒觉得更像我一些。”

    许明怀将眼前一切看着，默了好久才说：“嗯，漂亮，像你。”

    女儿出生后，许振扬破天荒地戒了酒戒了烟，戒了一切娱乐活动，每天下班后的时间都留给了她，仿佛要做一个真正的好父亲。

    许振扬本以为，这个家里所有不安的一切都会随着七七的到来而尘埃落定，化为她一声声的奶嗝，化为她天真无邪的笑靥，可是她的存在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是他亲手把妻子送到了父亲的床上，才有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天使。

    就这样吧，上天已经给了他最好的恩赐，不是吗？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妻子温柔贤惠，女儿天真可爱，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了吗？这样的日子，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

    许振扬像是想通了，对着念真也有了好脸色，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深爱她的丈夫，每天拼命工作，同时回到家还兼管着家务，一时叫念真惊讶万分。

    可这日子没过多久，一个晴天霹雳突然砸了下来，将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小家庭砸得四分五裂。

    念真又怀孕了。就在生完七七不到半年后，这次怀的还是个双胞胎。

    就在许振扬歇斯底里地质问妻子肚子里怀的又是谁的野种时，他许久未见的父亲踏着月色而来，推开这栋仍登在他名下的别墅大门。

    “还是我的种。”淡淡的一句话，彻底震碎了这个家。

    许明怀背着手，沉声道：“爸对不住你，你们去办离婚，我给你找个更年轻漂亮的老婆。”

    说罢，他单手将熟睡中的女儿抱在怀里，一手牵住沉默流着泪的女人，“这栋房子给你，明天就叫人来办手续。念真，还有孩子，我都要带走。”

    “哈哈哈哈好一对jian夫yin妇！”许振扬先是惊愣了一会后才回过神来，彻底怒红了双眼，狰狞着面容拍手叫好，“冯念真，我要让所有人看看，你这个勾引老公爸爸的荡妇，贱人，都是贱人，你们这对通jian的贱人，你们迟早要下地狱！”

    许明怀冷冷看了他一眼，带着念真离开了。两人除了孩子以外一件东西也没带走，他的住处早已为二人添置齐全，自从得知念真再度有孕的那一刻，他想要强抢儿媳的心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冯念真，命里就该是属于他许明怀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女儿，不到半年又被自己搞大肚子还怀上了双胞胎，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是天意让儿子失去生育能力把她送到自己床上，是天意让她迅速接二连三地怀上自己的种，是天意让他们身体沦陷后将心也交给了对方。

    天意，既然让他们相爱，就再也不会让他们分开。

    “害怕吗？”

    念真摇摇头，和孩子一起依偎进他怀里，“只要能和爸爸在一起，什么都没关系的。”

    许明怀动容的目光对上她，“还叫爸爸？”

    念真笑了笑，仿佛初恋的少女似的害羞起来，“嗯，老公。”

    “真的好厉害啊明怀，”又想起什么似的，她声音变得和蚊子一样小，“怎么总是这么快就有了宝宝，明明最近几次你都有戴的啊……”

    许明怀沉沉笑出声，显然是被她那句“好厉害”取悦了，想了一会说：“可能是百日宴那次吧。”

    事情还要从七七的百日宴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