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都是些公狗

    “够气派……”娜丽塔仰头，眯着眼打量阳光下宏伟的校门，“oh～这大门修的，比咱厅的霓虹灯招牌贵多了耶。”

    易惠一巴掌拍在林见鹿后背上，力道不轻：“走，进攻！”她咧嘴一笑，颇有种家长送孩子上“战场”的豪迈，虽然她们仨的打扮，更像是来这学术殿堂走秀的。

    林见鹿细高的鞋跟踩在光滑的地砖上，发出咔哒咔哒清脆的脆响，三人的步调莫名一致，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几个抱着书本的学生悄悄指指点点。

    “新生？行头太浮夸了……”

    “模特？走错片场了？”

    细碎的议论钻入耳朵，三人只当背景音乐。

    林见鹿目标明确，视线锁定了不远处一个负责新生咨询、看起来颇好说话的学长。她迈着摇曳生姿的步子走过去。

    “学长~”声音甜得能拉丝，带着慵懒的尾音。

    正埋头写字的男生笔尖一顿，下意识地抬头。

    呼吸猛地一滞。

    眼前的三张面孔极其好看。

    林见鹿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挂在指间，眼波流转：“新生报到……请问该往哪儿走呀？可以帮我们解决一下麻烦吗？”

    啪嗒！

    男生手里的笔直直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他慌忙低头去捡，声音都磕巴了：“可、可以的！”弯腰捡笔的几秒钟，他觉得自己快被灼热的视线射穿了。

    好不容易坐直，发现刚才还保持距离的三个少女，此刻正凑在桌边，三张脸几乎杵到他面前，跟商量好似得。

    娜丽塔双手合十贴在颊边，甩了甩金色的头发：“拜托啦学长，我闺蜜她啊，”她下巴朝林见鹿一点，“笨得要死！什么都不会弄，你能不能……全程，就是全程！帮帮她呀？”

    “是啊是啊，”易惠在旁边配合着扭了扭腰身，“这堆纸片子看着就头大，我们乡下人，搞不懂这些高等玩意儿呢。”

    男生的目光重新落回林见鹿脸上，正好看见她浓密的长睫毛像小扇子般轻轻扇动了一下。

    她伸出做了精致亮片美甲的食指，指甲在新生资料袋的塑料封皮上轻轻敲了敲。

    哒，哒。

    声音很轻，却像小锤子敲在人心上。

    “可以吗……”她把资料往前推，腰肢压得更低些，视线带着若有似无的钩子，从男生局促不安的眼睛，滑过鼻梁，直到把那叠资料准确地推抵到他僵硬的指尖，才垂下眼睫：“真的——拜、托、啦~”

    “噌”地一下，男生的脖子根都红了，几乎是抢过那叠资料攥在手里：“没、没问题！你、你们跟我走吧！”话音未落，他像是要逃离这无形的“盘丝洞”，迈开长腿就往前冲，甚至带着点同手同脚的僵硬。

    林见鹿慢悠悠地戴上墨镜，看着那仓促又认真的背影。

    后面两人立刻凑近她。

    “‘工、具、人。’”林见鹿用气声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娜丽塔和易惠憋着笑，互相撞了下肩膀。

    果不其然，后面报到流程顺畅得像是开了VIP通道。填表、签字、交费、领卡……踩点认路，但凡需要开口、排队、跑腿的事情，前面总有个学长老老实实冲在前面搞定。

    她们仨跟在后面，只需偶尔抛出一两句甜腻的感谢，连脑子都省得带了。

    好一通跑下来，终于踩点进了新生大会的礼堂。娜丽塔和易惠两个活宝，像被丢进了主题乐园，脑袋瓜转个不停，四下里东张西望。林见鹿拖着她俩在礼堂最后排的角落坐下，只想当个隐形人。

    果然，主席台上那些官腔十足的“勉励”、“展望”、“规章制度”，听得她眼皮直打架。

    她干脆掏出手机，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一条推送标题强行跳入眼帘：

    【《财经人物周刊》特别关注】薄承：72小时的豪赌。

    她皱着眉点开，密密麻麻的文字立刻滚了出来：

    “……以敏锐的洞察力与惊人魄力，在Y国脱欧这一黑天鹅事件发酵初期，仅凭400万M元初始资金杠杆入市，精准押注波动加剧……72小时内实现超过1.2亿M元暴利……该cao作高度依赖极端市场环境的错位定价与超高流动性，属于理论模型难以完全覆盖的极低概率、超高赔率策略，风险敞口巨大，绝非可复制路径……”

    什么东西？叽里咕噜，蚂蚁搬家似的专业名词看得她眼晕。

    她手指不耐烦地往上一滑——什么玩意儿，大数据瞎推啥！她可不爱看这些。

    砰！

    就在这时，主席台上的麦克风传出一声轻微的喷麦音效，随即，一个清越平缓、极具穿透力的男声响起，开始进行嘉宾代表致辞。

    林见鹿本来只当是背景白噪音，头都没抬，但那把声音过于抓耳，像泠泠的玉石敲击声，硬是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凿开一条通道，让她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个音节清晰的姓名：

    “……薄承。”

    薄承？

    林见鹿条件反射地飞速低头，视线钉子一样重新钉回手机屏幕上那篇冗长报道顶端的名字。

    她抬头，目光如同探照灯，在聚光灯下的主席台上搜寻。

    手机屏幕上那个在金融风暴里玩高空走钢丝赚取天文数字的“财经人物”……此刻，就穿着熨帖合身的深色正装，闲适地站在学术礼堂的讲台后，对着满堂青涩新生说话。

    青年长身玉立，灯下观之，面如冠玉，自有一派清贵气象，你可以看出他祖辈的财富和权力都沉淀在这个姿态里，当他抬眼时，那种傲慢不是针对任何人，这正是最令人绝望的地方。

    傲慢？不，那只是他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娜丽塔的视线随着林见鹿猛然抬起的脸，在她亮着的手机屏幕与灯火通明的主席台之间，来回溜达了几趟。

    娜丽塔的红唇先是无声地勾出一个弧度，随即凑近林见鹿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却又刻意拖长了尾音的调调：“哎呀呀……大学果然是个了不得的炖锅呢。不同世界的人都能捏碎了揉烂了，硬塞进一个锅里咕嘟咕嘟煮着？”

    “他能有多高端？”林见鹿鼻腔里溢出极短促的一声轻哼，音调拖得又高又飘，一只脚利落地架在了另一只膝盖上，细长的鞋跟在空中划出个优美的弧度，带有某种暧昧暗示地、用那冰冷的尖头，在娜丽塔的小腿上蹭了过去。

    动作亲昵得近乎狎昵。

    娜丽塔夸张地“嘶”了一声，倒也没躲，反而抛了个媚眼。

    林见鹿这才慢悠悠地接茬：

    “嘴炮省省，”她下巴朝着台上那个备受瞩目的焦点微不可察地抬了抬，又飞快收回，“这种看着高端的货色我们见得少了？摁倒身下都一个样，都是些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