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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魏家的算计

    

八、魏家的算计



    吃过饭沈韫来到书房,果然在电脑桌上看到了那只被特意留下的黑色U盘。

    她走近,拿起U盘端详片刻后放回原处。折回卧室将浴袍换下,到楼下房间拿了自己那台不联网的笔记本回来。

    她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插入U盘将内容拷出。

    眼睛盯着屏幕,手指一点点滑动鼠标,光是看目录都让她呼吸有些不畅。

    周宇麟提供的信息庞杂,沈韫挑着重点粗略浏览了一遍,看完只觉气血翻涌,怒火直冲天灵盖。她将手撑在桌沿,双眼紧闭、两腮咬得生疼,缓了半天,待呼吸平稳才拨通陈蔚然的电话,“蔚然,是我,下午六点前你能来一趟杭市的悦来吗?”

    电话那头的有些嘈杂,大约过了十几秒,陈蔚然大概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回复道,“我刚开完会,现在出发的话四点左右能到。”陈蔚然的事务所在海市,路况好的话开过来差不多四十分钟,她声音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是出什么事了吗,这么着急?”

    电话中沈韫没有明说,点到为止,“和魏琪有关,你带着做离岸合规的律师还有审计顾问一起过来吧。咱们见了面再细说。”

    “好,知道了,我尽快赶到。”

    陈蔚然年四十一岁,承曜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与沈韫长期保持着私人合作关系。

    得到确定答复后沈韫接着拨通了风控团队负责人王旭的号码,“现在调两个人过来,帮我做下结构核查和资金交叉验证,嗯,对…需要进行技术分析,检查文件修改痕迹。”别人送来一盘菜,她总得先验过毒再选择要不要吃。

    周宇麟的调查比想象中更为详尽。文件包包含了魏家控股路径、信托文件与章程、资金流向分析以及魏琪的消费证据等,单凭她是无法核实其准确性的。

    下午三点五十,陈蔚然带着两个助手准时到达。她身着深灰色西服套装、黑色皮鞋,棕色短发被发胶固定在耳后,十足的干练。

    进门后几人没有太多寒暄,相互点头示意后陈蔚然一行人跟着沈韫径直来到会议室坐下。助手将笔记本电脑和便携扫描仪放到桌上,在沈韫简单介绍情况后开始工作。

    又过了二十分钟,风控团队的两个技术人员也匆匆赶到。

    一番忙碌后,年轻的审计顾问跟沈韫汇报道,“我们已经拆分了文件包的目录结构,控股结构和信托文件最完整、匹配度也最高。不过ZhiFeng那边的董事变更记录,有两页是PDF截图,不能保证原始性。”

    至此周宇麟给她的资料的真实性其实已经得到了确认,沈韫垂眸沉思片刻,翻开文件,“邮件头验证过了吗?”

    “正在跑。我们重点看了结构图和章程扫描件。”

    陈蔚然坐在她对面,摇头道,“这些东西或许能给魏琪压力,但不足以动摇魏家的信托结构。”

    魏琪名下几乎没有任何可执行的财产,除部分房、车外,投资账户和公司股权都不在他个人名下。

    “我本是没想分魏家钱的。”沈韫捏了捏眉头,声音疲惫,“但你也看到了,魏光明在HK还有一个非婚子魏涞,生母是他早年的情妇。魏涞今年38岁,有两个儿子,一个04年出生,一个07年出生,都比璐白要大。”

    根据备忘录条款5.3显示的内容可知,魏琪在无子状态下无法成为主受益人,家族仅有两个已注册孙子S1和S2,是享有信托收益权的第三代。

    沈璐白作为非正式受益人每年仅能拿到20万的生活津贴,不享有信托原始资产权益,也不具备任何信托表决权。

    沈韫让其他人先行离开,只留下陈蔚然,一人一杯茶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陈蔚然没立刻和沈韫谈魏琪的事,而是有些关切地看着她的脸,“刚才人太多我就没问,你的脸怎么了?过敏?”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被打的,说过敏不过是留一个台阶,以应对沈韫不愿回应的情况。

    沈韫将头枕在椅背,有些心不在焉,“被打了几巴掌。”

    陈蔚然侧过身看着她,眉头紧蹙,声音也不由抬高了几分,“谁啊?”

    沈韫见陈蔚然一脸怒容,意识到自己语焉不详造成了误会,解释道,“玩sm的时候打的,看着严重,其实还好啦。”

    她没说是谁打的,陈蔚然识趣不再追问,但看着那张肿胀泛着青紫的脸,还是忍不住劝了两句,“玩归玩,脸总要注意点好。”

    “嗯,我晓得。”

    这话说完两人陷入沉默,半晌,沈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已凉,入口微涩,勉强咽下,心说可真够苦的。

    从看到信托条款到现在,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大脑似有持续不断的嗡鸣让她无法静下心思考,全凭惯性在处理和协调。真相太过赤裸,让她无从逃避。

    “蔚然,我很伤心。”一滴泪顺着脸颊慢慢滑落,她压下哽咽,“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说至亲至疏夫妻,果真不错。”

    魏光明的做法已经超越重男轻女的范畴,沈韫由衷感到恶心。家业确是魏光明一手打下,但这些年魏琪为公司的事殚精竭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魏光明虽有决定继承人的权力,但实在不该欺瞒,故意剥夺她的知情权和选择权。

    沈韫更不能原谅作为丈夫和父亲却不敢为妻女争取利益的魏琪,胸口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起伏着,眼里满是幽暗的恨意,“我一直知道他是个软弱的人,从前我总念着他的好,告诉自己于我而言软弱的伴侣总好过过分强势。”

    过去一幕幕在眼前走马灯般闪过,沈韫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双手捂在脸上,眼泪不断从指缝渗出,“魏光明用继承资格卡他脖子逼他生儿子,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璐白被当成一个外人,只有每年二十万的生活费?这到底是在侮辱谁?!”

    这世界上有人冒进有人胆怯,有人智慧有人愚笨,有人自私有人博爱,任何人都有存于世间的道理,沈韫以为自己能看得开,能接受这世上存在各种人、各种观念和各种不堪。

    可她此刻只恨不得魏光明一家去死。

    想到魏光明林秀云总一口一个“宝贝儿”亲亲热热地唤着璐白,说她是魏家的公主,再想到魏琪信誓旦旦对她的承诺与保证,午饭都要呕出来。

    当年结婚,魏琪赠与了她一千五万,爸妈怕女儿高嫁受委屈硬是给她凑出二百万。

    七年,她把这些钱翻几十倍,给父母换了房车、送侄子侄女去国际学校读书,也以夫妻名义购买了年金保险,为家庭、为自己和魏琪设立了多重保障。

    除了做不到绝对的专一……但她既不曾隐瞒欺骗,也从没要求魏琪忠贞不二。他们是利益共同体,只要能在关键时刻站在统一战线,将大部分精力金钱投入家庭,保护好家庭、女儿的利益就可以,难道这样的要求很高吗?

    魏琪反抗不了父亲,又舍不得和自己离婚,于是就这样拖了一年又一年。如果知道魏家家族信托的设计,她不会占着这个位置,不会耽误他找人生儿子争家产。

    她不是不能退出,只是没人告诉她实情,没给她做选择的机会。

    沈韫生性多疑、掌控欲强,断不能接受这种通过隐瞒欺骗剥夺她选择权,还自认是为她好的做法。

    陈蔚然是不婚主义,虽然没结过婚,但也品尝过被身边人背叛的滋味。

    挪动身子坐过来抽了纸巾替沈韫拭去眼泪,轻轻揽住她的肩,陪她安静坐了会儿后才拍拍她胳膊,提醒道,“魏家核心资产你可能分不到太多,但还是得多抓些筹码在手里。就怕你不惦记他们的,他们反而要来惦记你的。”

    沈韫清楚这点,请陈蔚然团队处理此事,就是准备追查信托漏洞、查证魏琪是否存在从家族资产中受益的客观事实。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厘清自己这边的资产情况,想办法合理转化、隔离,尽可能减少自己的损失。

    她擦干眼泪,干咳了两声,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这周结束前得把资产清单准备好,我会让王旭整理几份初步资产列表给你们。”情绪要发泄,现实问题更要解决,她从不是过度沉溺悲伤的人,“还是要想办法,尽可能把我这边的资产和魏琪划清界限。”

    陈蔚然点头,“这些交给我就好,我们会尽最大可能为你争取。”

    眼圈还红着,但声音已恢复冷静,“一会儿我会联系何庆慧,再投一千六百万进寰宇三期基金。”

    “可以,不过你手里最好预留出至少一千五百万美元左右的现金。”

    “好。”

    陈蔚然工作繁忙,确定好细节后起身告辞,“下周见,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迟疑了下,低声问,“我有认识的靠谱的心理咨询师,需要给你推荐吗?”

    沈韫小幅度左右摇晃了下脑袋,婉拒了她的提议。

    陈蔚然看着她,口中呼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