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

    二人约在京大附近的网红餐厅，环境和味道均名副其实。

    既然是如意代为请客，她预订好座位，提前十分钟到达，没想到李景颢来得比她还早，老远就见他坐在临窗的一角，绿植的阴影与柔和灯光在他白皙的脸上交错，营造出如玉般通透的质感，他的发型精心打理过，穿着成套的休闲西装，衬得人玉树临风，如意经过柜台时，听到两个年轻女店员在悄声讨论，难掩激动地推对方去要李景颢的微信。

    她笑着问候李景颢：“来得这么早？”

    李景颢起身为她拉开椅子，绅士十足，如意客气道谢。

    “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世界这么大，能在京州遇到曾经的同学，真是莫大的缘分。”

    他让如意点菜，如意道：“今天我请客，当然是按你的口味来。”

    二人推拒一番，最终决定一人点两个菜，不够再加。

    因为曾经用小号聊过一段时间，如意还记得他说过喜欢酸甜口的菜，便点了一份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再看李景颢，居然点了她喜欢的苦瓜酿rou和丝瓜鸡蛋菌菇汤，二人会心一笑。

    二人边吃边聊，李景颢有备而来，谈的都是如意感兴趣的话题，英语竞赛、市级优秀学生干部评选、动物救助、保研申请……如意不禁感叹他懂得真多。

    “陈岩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些吧，他难道没有跟你说吗？”李景颢故作不经意地问。

    如意该怎么和他说呢？陈岩是很了解，就算不了解，招招手自然有人第一时间整理相关资料双手奉上，可他帮忙的一切前提是，她不会和潜在可疑异性过多接触，可要知道，世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这点怎么可能？自从他搅黄了她进实验室的计划，她就再也没跟陈岩说过任何学业评优相关的事。

    可这些，对关系只比陌生同学好些的李景颢，如意说不出口。

    她朝李景颢玩笑：“我可是新时代独立女性，当然要靠自己。”

    李景颢一眼就看出她玩笑背后的无奈，似是一番纠结后，终于问出口：“莫非，他还像高中那样独断专横蛮不讲理吗？”

    岂止死性不改，简直是变本加厉。

    不过陈岩再怎么过分，这也是她和他两个人的事，如意不会对异性第三人说他的不是。

    她转移话题，李景颢见状，视线落在如意手边，那部半新不旧的手机上。

    “这部手机，陈岩恐怕不知道吧？我猜你这个号也不是用自己的身份信息注册的，对吗？”

    如意震惊于他的敏锐，随即表情有些莫名的难堪。

    李景颢适时地安慰，语气温柔：“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这不是你的错，陈岩就是个偏执狂，正常人都受不了。”

    “说实话，我有些担心你，新闻上有些女性，长期生活在罪犯的监视掌控下，反而对其产生了某种似是而非的依恋，即常说的斯德哥尔摩情结。”

    “不过我相信如意你是不会中招的，你比她们都聪明。”

    “你肯定明白，陈岩对你只是看似喜欢，但真正的爱不是征服与掌控，而是彼此尊重、互相成就。”

    他表情认真，循循善诱，如意听完，露出一丝苦笑，这些道理她何尝不懂？可惜她尝试过，发现自己就是一只孙猴子，本事再大，也翻不出陈岩这尊如来佛的五指山，最多小范围搞搞抗议，不痛不痒。

    李景颢等不到如意的表态，忍不住将手覆在女孩滑嫩的手背上，如意反应过来，连忙抽出。

    他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重振精神，鼓励如意：“你放心，我永远支持你。如果他再敢强迫你，我就帮你搜集证据，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正当权利。”

    “郝婧父亲的公司不也很有势力？但你也看到了，只要找到弱点，并非不可战胜。陈岩是人，是人就有弱点……”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学法？就是因为不甘心！当初陈岩用钱平息对我的霸凌，我不信世上没有公道可言，如果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不帮我，我就自己学法，为自己主持公道！也为你、为更多和我们一样受欺压者主持公道！”

    一席话说得如意既动容又羞愧，李景颢还想着抗争，而她已经投降。

    可她的投降里，有几分是迫于无奈，又有几分是对陈岩这个人心怀不舍，她不知道。

    莫非她已经对陈岩产生了斯德哥尔摩症状？

    她结账告辞，李景颢反思自己今天有些失态，但那些话憋在心中太久，他实在不吐不快！

    “今天和你吃饭很开心，结果只顾着说话，忘记结账了，下次一定让我来。”

    如意笑了笑，婉拒他送她回去的提议，一个人打车走了。

    李景颢也准备走，突然想起手机忘在了店里，又折返回去拿。

    他动作匆忙，根本没注意，一个打扮寻常外貌普通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而此人刚才坐在他的斜后方，将他与如意对话的全过程用藏在袖子里的微型摄像头全部拍下，当晚就整理好，传给了陈岩。

    看完安在如意身边的眼线传来的视频，陈岩一时没有说话，怒到极致，脑中反而没什么想法，硬说有什么，那就是对李景颢这个人的无知无畏有些刮目相看。

    对面听他许久不说话，请示他怎么办。

    陈岩回过神，短促一笑，目光狠毒地盯着李景颢那张伪善的脸，就是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拨离间，恶心程度堪比阴沟里的老鼠，墙缝里的蟑螂。

    对于老鼠蟑螂这种丑陋恶心的害虫，除掉还嫌弄脏了他的手，他有的是手段，让它认清自己的身份，再也不敢试图侵入别人的地盘。

    “怎么办？对付这种垃圾，还需要我亲自教你们吗？做得利索点。”

    *

    夜幕降临，李景颢从家教学生家里返校的路上，在一个没有监控的路段，被人套着麻袋打晕，等他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天光明亮，他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无一处不痛，他茫然四顾，隐约意识到这是一处废旧仓库，不知位于哪里。

    等找回思考能力后，他感觉不对，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从头到脚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尤其是下体，某个关键部位红肿不堪，挂满可疑的液体。

    他瞬间崩溃，勉强找到一些破旧的麻袋裹住身体，离开厂房后，沿着乡间小路魂不守舍走了许久，才找到一户人家，哀求他们帮忙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