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十
是哪一年的事情了?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五雀儿还在生我的气,不,不能叫五雀儿了,是五皇子。 我也知道他不愿意见我,除去早晚,我都不在他身旁。 景祥宫人少,静妃说皇后娇蛮要强,与秦氏有旧仇见不得他,人多眼就杂了,不如人少一点,倒也忠诚。 我手里拿着食盒给李绪送去,他就在景祥宫远处的那座大房子里,景祥宫是整个皇宫第三大的寝宫,是皇上给独宠的秦贵妃所建,如今给她儿子住也没有人插嘴。 没有玩伴,不能随意出去,没有人管教,下人也寥寥无几,那座住着小孩子的房子散发着死气,我望而却步。 “殿下该用膳了。”我进屋先说一句,环顾四周,每日都是如此重复上演,我永远都猜不到李绪藏在哪里。 “殿下。”我无奈的喊,“该用膳了。” 这次又跑哪儿去了?我跑出去问那几个太监,太监抬头往房顶瞥一眼,我也跟着抬头。 李绪蹲在房顶,双手托着红扑扑的小脸看着我,眼睛有神,看见我很开心的。 “殿下,快下来!”我举起手想接住李绪,然后觉得有点不妥想叫人拿梯子,还没有吩咐完,李绪就已经蹦到我身上。 他太沉了,我直接被他压倒在地,小手还搂着我脖子,李绪靠的太近,我四周都是小孩子顽皮的气息。 “哎呦!”小腿传来钝痛,肯定伤到筋骨了。 我抱着李绪的头拄着地费力起身,嘴里哎呦哎呦的,表情十分痛苦,李绪见我神情反常,变得小心翼翼从我身旁离开,抓着我的衣摆抬头担心的看着我。 眼珠黑的发紫,像静妃果盘里的大颗葡萄,仰头慌张的样子让我不忍心责怪他,我忍住疼痛去摸他脸颊的软rou,命令身旁的太监领李绪吃饭,而我拖着腿去找太医瞧一眼。 静妃得知我腿受伤,让我干点轻活休息几日,脚踝经过一夜变得肿胀,必须拐着木棍才得以行动。 “我就说留着他纯祸害人!”我对着冬宛牌位埋怨,“他就是恨我,每天想法子折磨我,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狠下心将他抛的远远的。” 待我说完,冬宛牌位上的供果溜溜滚下来,像是在嘲笑我口是心非。 “哼!”我捡起苹果胡乱擦拭,拄着木棍边走边咬的汁水四流,“走着瞧。” 我气鼓鼓的在景祥宫四处溜达看看有没有我能干上的活,静妃蛮喜欢我的,来到景祥宫这一年没有宫女会刁难我,她说等我到了合适年纪,就让我当掌事宫女,当就当吧,反正到时候我肯定会出宫的,毕竟在外面我有许多事可以做。 走来走去,我最后停在李绪的住处,悠闲坐在房子后面花圃中,观察李绪的动向,他今天没有去私塾吗?皇上说他会识字懂道理就行,没过几年他就被许将军拉去练武了。 李绪很喜欢去私塾的路上,一路跑跑撞撞,发现离我远了,还会像小时候那样,跑回去抱住腰间。 如果我问先生李绪功课怎么样,先生肯定会说不行,问有没有朋友,先生说都揍了一遍。 看脸是绣花枕头,一看拳头yingying的,只要被他听见有人议论,李绪一拳抡上去了。 我脑海中仿佛想象到李绪面无表情给人一拳的样子,忍俊不禁,我真猜不透皇上,到底是爱这个儿子还是无视到不想管。 李绪房间的门好大一声推开,李绪从屋里飞快跑出,我离他好远都能瞧见李绪白里透红的嫩皮肤,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小太监见他跑出来三五个人连忙拽住他,见制止不住只好把他锁在屋里,只剩下无尽的拍门声和孩童若有若无的呼喊,将我的心喊的一抽一抽的。 面对李绪总是会心绪复杂的心软,我担心的起身,却被一只手按下来,“喂,你想违抗圣旨吗?” 我转头看向白皙的青年,他是谁?这一身浮光锦绣,此人身份定不凡。 “殿下又未犯错。”我不平道,“为什么要关着他?” 果真是年少无知,那时的我还未被宫中岁月磨平戾气,竟敢质问皇权。 “父皇磨砺他心性怎么了?”青年饶有兴致看着我,“你这女孩想管?” 父皇?这个年纪只能是二皇子李凌,我跪下行大礼,“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敢与二皇子叫嚣,还望殿下恕罪。” “你该不会是赵溪吧?”李凌食指放在太阳xue思索,“我听过你,是你在冷宫一直照顾五弟,现在五弟身边也不需要人了,来本宫这里如何?如果干得好还能给你个位份。” 我听后摇摇头,“这等大恩奴婢担当不起。” 我离了景祥宫陈皇后不得褪我层皮,还敢去她儿子那里,还有这李凌总是笑眼眯眯的,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你还要在五弟身边?”李凌不解,“他的责任可大着呢,非要留下只会害了你。” 在李绪身边他才会庇护我,不得不承认我对李绪来说很特别,复杂的情愫总会牵制住人,“我和母亲约定好了,一定要照顾好殿下。” 苹果的气味忽然涌上我鼻腔,清甜的气味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又在空口白牙说谎话了。 听到母亲的字眼李凌明显比我更惊讶,他装作惋惜的说:“本宫很少问起下人对母亲的情感,大概都是感激涕零吧。” 我在心里摇摇头,李凌情绪上来了,“你母亲的事迹本宫也略有耳闻,她这个人真好,虽不是亲生但胜似母子。” “好吧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跟你实话实说。”李凌蹲下来悠闲与我聊天,“父皇说五弟身边有个宫女对他来说很特殊,五弟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不能被你绊住脚步,所以派本宫来看一眼,若是真碍事就……” 李凌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我被吓到心中一紧,不断给李凌磕头求饶命。 “就因为你腿断了便乱发脾气,你说你该不该留在这世间?” 面对李凌的询问,我早已慌如抖筛,心中设法想出活命的办法,我还小我也心性不稳,面对生死难题不争气的流出眼泪。 “都说了看在你母亲面子上本宫救你一命。”李凌敲着我的头咚咚响,“打个赌,一会儿本宫开门,跟五弟说声要走你,他的态度就是你的结局。” 此刻我好恨我自己没有太过关照李绪,若是他真能保住我小命,这辈子为他当牛做马都值了。 只见李凌大摇大摆上前命人打开房门,还没等彻底开锁,李绪便撞开门想跑出去被李凌快手揪住后领。 “五弟。”李凌对这个弟弟特别喜欢,他抱住这个软乎乎富有弹性的团子在怀里宝贝一阵,全然不顾李绪的挣扎。 李凌也算长子了,那么多弟弟meimei,哄人简直手到擒来,没过一阵李绪就安静下来。 “二哥今天来和你说件事。”李凌对着李绪笑眯眯说,“你身边那个叫赵溪的宫女,见她办事麻利会照顾人,二哥想带走可以吗?” 李绪听后剧烈的摇着头,开始躁动起来想离开这里想去找我。 “五弟她只是一个宫女。”李凌对他说,“你真想为了她学堂不愿意去,父皇很生气。” 李绪一个小孩哪能听得进这些东西,他只知道,从小到大只有我在他身边。 我在远处百感交集,思索要不就去李凌宫里,不然李绪为难。 忽然一群太监按住我将我拖到李凌面前,李绪甩开李凌抱住我脖颈,眼中泪花闪动不想让我离去。 “殿下。”我轻轻对李绪说,“照顾好自己。” “不用管他,带走。”李凌一声令下,我被太监带走。 行至桥上,我不断转头望向呆住的李绪,他小小落寞的身影是有多么无助。 “看吧,你只是个宫女,五弟怎敢为了你和我这个哥哥作对?”李凌挑起我的下巴说,浓密的眼睫盖住他狭长的双眼,“跟着本宫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去。” 也是在哪儿活不是活。 身后传来落水的声音,我睁大眼睛不敢回头,一滴热泪流下。 李凌也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整个人呆住了,大喊:“殿下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喂!怎么办?”李凌见着水里的李绪扑腾急的头上冒火,“你快下去救!” 说着就想把我推水里,我连忙后退,我还没爱李绪到为他死的地步,更何况我腿有伤。 李绪从小就能憋气,这时节冻不坏他,皇上因为我照看不好皇子,被罚了十五板子。 到最后真正受伤的人只会是身份低下的我,腿与屁股上的疼痛极为难忍,期间李凌捂着脸面无表情给我一瓶金疮药便鲜少来景祥宫。 结局可见,李绪没了我,根本不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