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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作礼物

    

手作礼物



    黄鸦的手很巧,会做手工,会做蛋糕,会编女孩子的头发。这是从小不能说话培养出来的技能。他开始制作一些小物件:发夹、手链、胸针...用的都是沈鹿喜欢的颜色和款式。然后,他耐心等待机会。

    第一次是在图书馆。沈鹿去洗手间时,黄鸦迅速走到她的座位旁,将一枚手工发夹放在她摊开的书上。刺绣钩针发夹——他在沈鹿社交账号上看到过她喜欢这个款式,但是买了材料嫌手笨不会做。

    沈鹿回来后发现那枚发夹就静静地躺在书页上,马卡龙色系的配色很是可爱,上面还绣着朵立体的花。黄鸦躲在书架后观察她的反应。她疑惑地环顾四周,确定不是有人遗落的,最后高兴地别在了头发上。看样子很喜欢,黄鸦口罩下的嘴角扭曲成一个满足的弧度。

    接下来的“礼物”越来越私密:一条替换掉她原本的手链,一枚和她丢失的一模一样的胸针...每次沈鹿在社交账号上抱怨丢了什么东西,不久后就会“幸运”地找回,或者发现一个相似的替代品。

    黄鸦享受着这种隐秘的控制感。他想象着沈鹿戴着那些他亲手制作的饰品,皮肤接触着他触碰过的地方。有时他会故意让替代品与原物有细微差别——颜色深一点,装饰少一颗——只为观察沈鹿是否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变化。

    还是说...相比较自己原有的,更喜欢他亲手制作并赠送的物品?

    她在用他给的东西,相当于是接受他了?

    一个月后的阴雨天,黄鸦等到了他策划已久的机会。他在图书馆门口“偶遇”没带伞的沈鹿,用手机打字提出送她回宿舍。沈鹿犹豫再三,看向逐渐变大的雨势,点头同意了。

    雨幕中,小路上迎面扑来潮湿水汽,气味间混着泥土和青草。两人共撑一把黑伞,黄鸦刻意放慢脚步,让沈鹿不得不贴近他。她双臂抱紧怀里的书,低着头,表现得尤为拘谨。而他能感受到身体与她接触时的体温,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能看到雨水打湿了她的肩膀,白色布料变得透明,隐约露出内衣的肩带。

    “谢谢你啊,”沈鹿突然说,“我见过你,你是那个说不了话的学弟!”

    黄鸦点点头,心跳加速。他在手机上单手打字:【学姐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沈鹿浅笑,“毕竟你总是...”她停住,没继续说下去,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差点就说他和其他男生不一样了,这话听着总感觉不太对劲,像是区别对待?

    见她欲言又止,黄鸦立刻追问:【总是什么?】

    沈鹿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斟酌用词后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安静,但我知道你是因为没办法说话才这样的。”

    真可怜啊,人类是社交性动物,日常生活一定很不方便吧。

    在沈鹿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中,黄鸦看到了她对他的同情和怜悯。

    人与人的故事中,他大概永远只能扮演这样的角色:一个“低能力”的残障人士,弱小无助,身伴累赘。

    她眼里的他大概是这样吧?感到无奈?她也是这么想的吧?

    人们仅凭想象就擅自判断了他的生活,忽略他的能力、个性、自主性。

    但是没关系噢,他没放在心上。

    反正这世界早就习惯了用“可怜”当滤镜,多她一个也无所谓。

    她拿什么眼光去看待他都可以接受,只要是她的话——哪怕那眼光和其他人并无不同。

    他们在女生宿舍楼门口停下,沈鹿刚想说谢谢,黄鸦忽然走到沈鹿面前,扯过她的手腕,好像在端详着那条手链。“...怎么了?”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松开后又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叮铃”一声发出碰撞,竟然是她上周在社交账号上抱怨丢失的钥匙扣!

    沈鹿瞬间瞪大眼睛:“啊!这个怎么会在你这......?”她一脸疑惑地拿回来。

    黄鸦在手机上快速打字:【不只是这个。你丢的发夹、手链、胸针...看似不起眼的东西,都在我这里。】每次得手后,黄鸦都会把这些“纪念品”带回宿舍,锁在床下的铁盒里。夜深人静时,他会拿出来一一抚摸,想象它们曾佩戴在沈鹿的身体部位,想沾染上她独有的气息,细嗅着,摩挲着,把玩着。

    他明明可以给她做出来更好的替代品,不是吗?

    而她不需要的那些旧东西,他都会占为己有,好好爱抚。

    伞下,她被他的身影所笼罩。她却不敢大声呼吸。

    沈鹿抬头看向黄鸦,脸色霎时变白,她连忙后退一步:“是你...你偷我的东西?”

    难怪...难怪她随身携带的物品总是不翼而飞,过几天又莫名其妙的回来,却又有些差异。她一直想不通原因。

    黄鸦摇头,继续打字:【不是偷。是保管。】他眯起眼眸,口罩下看不出他的表情。然后打出准备已久的话:【学姐,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比如......被绳子绑起来?你很喜欢被这样对待吗?要不要考虑下我呢?当然,我们不会成为对象的。】

    天上没有打雷,沈鹿仿佛被雷劈中。她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恐惧,最后定格在一种奇怪的羞耻与愤怒共存的状态。“神经病!”她破口大骂,“疯子!”说完转身就跑进宿舍楼。

    身边总围绕很多人的她,现在终于只看着他,注意他了。

    黄鸦没有追。他站在原地,看着沈鹿仓皇逃窜的背影,口罩下的笑容扩大。

    那是什么?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那种混合着恐惧与兴奋的眼神,他太了解,太熟悉了。

    雨越下越大,黄鸦走了一段路,他收起伞,任由雨水打湿衣服和头发。他闭上眼,仰起头。浸湿的口罩紧贴下半张脸,粘腻、闷热、不适。水滴顺着脸颊和脖子跌进衣领,喉咙深处的疤痕被雨水刺激,隐隐作痛。

    正常人是不会喜欢上残疾人的,所以他不和沈鹿谈感情。

    甚至不屑使用正常的方式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