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你會追我嗎？

    萬州市中心一家高檔宮廷菜餐廳，環境典雅。雕梁畫棟間，暖黃燈光映在朱紅廊柱與青花瓷碟上，整個空間被籠在一層極致講究的古韻中。服務員身著仿清制宮裝，輕手輕腳穿梭於廊道與卡座之間，低聲細語，連腳步聲都極輕。

    靠近窗邊的一張雕花木屏風卡座，衛臨與許慧萱已落座。茶水被熱水衝開，一朵花苞在玻璃杯中緩緩綻放，茶香與花香交織，浮在兩人之間。

    “衛臨，你想吃什麼？我記得你喜歡吃魚對吧？”許慧萱微笑，語氣輕柔，帶著一份熟稔的體貼。

    “嗯！你還記得，記性真好。”衛臨笑了笑，將菜單遞給她，“你點吧，我都可以。”

    許慧萱接過菜單，眼神在他臉上停了片刻，才低頭掃過菜名。她點得從容而雅致，像早就熟悉這家店。

    下單後，茶香緩緩瀰漫，杯中的花開得更大了。

    “衛臨，我們真的好久不見了！你變得更帥了！”她撐著下巴看著他，眼神明亮，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你也變成熟了啊。”衛臨語氣隨和，笑意淡淡，卻自然得體，“實話說，這次真的謝謝你，以前都不知道你有親戚從事街舞行業。”

    “我也是因為你才關注街舞的呀。以前中學的時候，還跟著你去你們舞團玩，好懷念哦。”許慧萱夾起一塊造型精緻的糕點，咬了一小口，眼神有一瞬的迷離。

    服務員魚貫而入，擺上幾道冷菜，色香俱全。兩人邊吃邊聊，話題繞著舊事與近況輕輕延展。多年未曾交集的舊友，重新找回了某種熟悉節奏。

    “話說，為什麼會決定考來萬州讀大學？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想留在江城的。”衛臨用筷子夾起一小塊桂花糖藕，語氣帶著隨意的好奇。

    許慧萱動作輕頓，隨後低笑一聲，眼神卻不再輕快。

    “可能是因為我太討厭曲靜了吧。”

    衛臨眉頭輕挑，顯然有些詫異：“為什麼啊？她跟你有什麼過節嗎？”

    她沒立刻回答，只是低頭笑了笑，語氣緩慢卻清晰：“看不慣她趁你醉，爬上你的床，逼你做她男朋友吧。”

    她的語氣不重，幾乎像陳述一件舊聞，但語尾那點冷意，在這雅致的餐廳里，格外分明。

    衛臨怔了一下，眼神微變，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苦笑：“原來你那麼有義氣，還怕我失了貞cao給她？”

    他說著笑出聲來，像是在緩解什麼，“其實我們什麼都沒發生。我喝得太醉了，只是不想壞了她名聲……而且那時候，她也確實對我挺好的。”

    許慧萱抬起頭，眼神帶著某種急切：“啊？！你沒和她那個？那所有人都說了那麼久，你也不解釋？”

    衛臨耳根微紅，略顯尷尬地低了下頭：“沒有啦。不過……她是有趁機摸了一下。”他苦笑著補了一句，“都過去了，不提了。”

    “衛臨……”許慧萱頓了頓，輕輕放下筷子，聲音比剛才低了些，語氣卻認真起來，“所以那時候，大家都說你對我有好感……是真的嗎？”

    她抬頭看著他，眼神乾淨又直率，彷彿將所有回憶都堆疊在這一句輕聲中，像是把過去的一個結，輕輕遞了過來。

    衛臨聞言一愣，隨即唇角揚起一抹溫和的笑，眼神坦然而明亮：“有啊。”

    他說得乾脆，語氣不輕不重，眼神落在她臉上，像是用力回憶了一下，“有好感才能做朋友吧？我們中學六年同窗，是好朋友啊。”

    他的語氣清朗自然，沒有一絲曖昧的停頓，就像是在說一件很早以前的往事。帶著一份回憶的溫度，卻沒有讓人誤會的熱度。

    氣氛再次回到了某種舒緩的軌道。宮廷菜一道道上桌，香氣氤氳，花茶也回溫了些。

    晚飯之後，兩人走出餐廳，街道被夜色包裹，燈火闌珊。

    萬州的晚風吹拂著他們的衣擺，街邊的霓虹映照在許慧萱的眼眸里，亮晶晶的。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衛臨側過臉問她，語氣隨意。

    “我跟你們住同一個酒店。”許慧萱點點頭，笑意不改，“這次大會所有人都住那裡，我就也讓舅舅安排了一間，方便去會場。”

    “那走吧，一起回去。”衛臨抬手攔了輛出租車，動作利落自然。他幫她拉開後座車門，看著她坐進去，自己則開了副駕駛的門，坐上去後扣好安全帶。

    整段過程無縫而克制，像一個早已習慣維持界限的人。

    出租車在夜色中緩緩行駛，駛入熟悉的街區。

    很快，車停在酒店門前。酒店大堂燈光璀璨，門口站著迎賓人員，來來往往的賓客腳步不急不緩。

    “衛臨，要不要上來喝杯咖啡？好久不見，總覺得還能聊很久。”許慧萱站在旋轉門前，回頭看他，聲音輕柔而明亮，帶著一點點不經意的試探。

    衛臨笑了笑，語氣禮貌卻堅定：“不了，我過去KTV和舞團集合，畢竟慶功還沒完。”

    他說完，朝她輕輕一笑，語氣沒有猶豫。

    許慧萱點點頭，笑容依舊溫柔，只是少了幾分方才的熱切。她轉身朝門口走了幾步，卻忽然又停住腳步，轉頭喚了一聲他——

    “衛臨！”

    她站在燈影里，神情帶著一點不確定，又像是臨時起意的衝動，“你現在沒有和曲靜在一起了……你覺得，你會不會想追我啊？”

    她語氣不重，但語尾卻有一點輕飄，像是風吹過水面的試探，又帶著藏不住的直白與青春。

    衛臨輕輕愣住，眼神微斂。接著，他抬起左手，微微甩了一下，亮出手指上的那枚細銀色戒指，光芒一閃而過。他笑容明亮，聲音卻輕輕穩穩地落下：“這個不是裝飾，我有女朋友了哦。最近太忙，都沒機會正式介紹給你。”

    他的語氣溫和中透著一股朋友間的親切，“你從小就不缺追求者，就別在我這兒找成就感啦。”

    許慧萱怔住，嘴角笑容微僵，卻還是勉強揚了揚唇角：“所以這次……這個是你主動的嗎？還是又醉了被人霸王硬上弓？”

    她的語氣調笑，試圖用玩笑掩飾一瞬間的失落。

    衛臨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像是從心口溢出來的暖意。他眼神柔得彷彿能滴出水來，語氣認真極了：“這次這個，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看著她，唇角揚起一點點幸福的弧度：“其實你昨天也見到她了。下次有機會，我正式介紹給你。”

    許慧萱微微一滯，那句“她”輕巧地在她耳畔撞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努力撐起一個體面的笑：“原來是她……嗯，以後你們結婚，一定要請我哦。”

    “當然。”衛臨點頭，笑容不減，“你談戀愛了我們四個人還能一起出來吃飯。”

    許慧萱輕笑了兩聲，聲音亮了亮，眼角卻似有一點紅，“再見啦，衛臨。”

    “再見，慧萱。”

    他看著她轉身走進酒店，身影逐漸隱沒在燈光和旋轉門之間。他站了一會兒，才緩緩轉身，往夜色中走去。

    卻就在這時，幾個身穿其他舞團隊服的年輕男生從酒店門外晃晃悠悠地走過來，酒氣裹著腳步聲，不加掩飾地撞進寂靜的夜色。

    “哎，你剛剛有沒有看到，Ninjutsu那邊來了個大美女，身材頂呱呱。”其中一個吊兒郎當的男生一邊笑著，一邊勾住旁邊人的肩，聲音里帶著遮不住的猥褻意味。

    “哪個啊？他們團里不是有三個女的嗎？”另一個隨即笑問，語氣帶著打量與調侃。

    “還能是誰？那個最白的，前凸後翹，跟在老李頭身邊那個。我就說，嘖，看那身段，我真想……上她一回。”說這話的男生聲音低了些，卻依舊清晰，句句帶著令人作嘔的下流意圖。

    “別光說啊，人家今晚就在金櫃KTV慶功呢。”另一個人起哄似的湊上前，笑聲壓得低低的，“剛剛誰還說她喝多了？現在過去，還不正好？”

    衛臨本已轉身的腳步陡然一頓。

    他整個人像是瞬間被一記悶雷擊中，原本藏在眼底的疲憊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怒火席捲。原地站著的他一動未動，可周身氣場卻陡然一沈。他的眼神變得陰冷，眉骨緊繃，像野獸覺醒前的寂靜怒意。

    他的右手下意識地收緊，骨節“咯吱”作響——那是一種快要按捺不住的、本能的反應，像是下一秒就要從胸膛里衝出什麼。

    空氣，彷彿都凝固在了他身週一尺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