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晴朗无云 15摄氏度

    一整天全是生意往来，到了晚间锁上店门，涂清芸买了份肠粉放进车篮，慢悠悠往宠物医院开去。

    她经常送流浪猫来绝育，已成了这家医院的常客，每单病患也会给她算便宜点。所以即使Y大附近就有宠物医院，涂清芸还是把那只折了尾巴的橘猫送来了这里。

    两天过去，也差不多可以放归原处了，流浪猫可担不起长期住院的价格。

    医生一见她便满脸笑意：“你这次送来的猫有人领养了。”

    医院会把救助过的猫做成“悬赏”贴在门前，时不时能碰到有缘分的好心人。

    但涂清芸有点意外：“那只猫年纪挺大了，哪个怪人会领养？”

    那已经是只老猫了，不然也不会躲不开人。七岁多，加上环境影响，余命大概和她旗鼓相当。

    “你这说的什么话！”医生笑骂她，“一个瘦高白净的男的，挺帅的，戴副黑框圆眼镜。人大概是可怜大黄吧，听说它没几年好活就抱回家了……”

    涂清芸一顿，圆眼镜不是很常见，加上“帅”这个特质……

    “剩下的医药费？”

    “领养人给结了。”

    涂清芸走出医院，觉得事情太过巧合，难免怀疑人心叵测。

    她花了点力气翻出季温的账号——她没给他备注，他又换了头像，现在已经是戴伊丽莎白圈的“大黄”了——这是医生擅自取的名，新主人怎么称呼它还未知。

    两人的聊天内容停留在了那句可爱的“晚安”上，没有邀功，甚至连搭讪时常见的打卡式早晚问候都没有。这让涂清芸松一口气之余又自嘲自己自作多情，或许世上真有这样的巧事呢，季温要真图她什么早就跟她上床了，昨晚说不定还能三人行。

    她就这么回了家。吃过肠粉看了会儿不知道在演什么的电视，等到十点，涂清芸拿一次性塑料袋装了点猫粮提了瓶水，走到了她固定的喂猫点。

    她想见的人也在这里。

    季温这晚没戴眼镜，失去了部分特征的同时更加清秀局促，他手中是同款装备，甚至还加了一个罐头。

    “晚上好。”季温搓着沾了猫粮味的手指站起来，不知该把手往哪放，“我……我已经喂过了。”

    “看得出来。”

    涂清芸把衣摆掖到膝弯，蹲下身抚摸这几只猫咪潦草的后背。她每次喂完打扫后才走，不留食物在原地，小区的猫因此就这么几只，不再增加，与她一同老去。

    “你收留了一只橘猫？”

    季温略显惊诧：“你怎么知……你注意到我的头像了吗？”

    涂清芸无心解释：“嗯。那猫看起来挺老了，你怎么不挑只奶猫？”

    “你可能会觉得我很残忍，那猫好像只能活三年了，我在这也只待三年，毕业后，不用带它走。”

    涂清芸抬眼看他。

    季温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可以拉黑我。”

    涂清芸扑哧一笑：“你才是个好人。”

    也很坦率。

    她继续问道：“你好像对我的身体没兴趣，能直接说吗，你为什么要和我‘交朋友’？”

    季温用袖子遮住下半张脸，那里又是一片绯红：“……因为，感觉，和你会很合得来。我……我太久没和人说话了，就想找个，朋友，能面对面聊两句的这种。其实我想过你要是同性就好了，也不、不会生出误会。”

    像个小孩子，而且说的话越描越黑。涂清芸支着下巴，最瘦小的那只白猫蹲在外围，静静等待其他猫结束用餐。

    季温不忍，在手里抓了一把猫粮单独喂给这只小猫，一边对涂清芸道：“我真的……很喜欢小动物，你要是忙的话，这些猫以后可以让我来喂吗？就、就是想和你商量好，免得喂重了。”

    他又补充：“当、当然，我们可以一起喂。你家里养了别的动物吗？”

    多么尴尬的寒暄啊。涂清芸眉眼柔和下来，拍了拍离得最近的三花猫的头：“没有。那你好好照顾它们吧，在这等一下，我回家拿点东西。”

    她站起身，让还在对她翻肚子的野猫们尴尬地停住。

    季温乖乖点头。

    把柜子里的猫粮和用具全码放进购物袋里，涂清芸提着两只大口袋回来，放到季温脚边：“这些，都给你了。”

    猫粮袋子上端正的猫咪照片露出来，季温一时呆住：“……诶？”

    “做朋友这种事，还是找更合适的人吧。”涂清芸笑着把手在灌木上擦了擦，“想上床倒是可以找我。”

    抛下再度化为石像的季温，涂清芸转身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