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起誓
向你起誓
王城。 芹茉戴着足以遮盖全身的宽松斗篷,被牧普牵着穿过形色人群。她谨记着牧普的嘱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有限的视野里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左绕右拐,再穿过几条无人深巷,他们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瞭望塔前。 牧普伸手屈指,戒指上特殊形状的装饰严丝合缝地嵌入锁芯,轻轻扭动,塔门便向他们应声开启。 芹茉站在牧普身旁,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那枚被用作钥匙的戒指。 “走累了吗?”牧普左右望了望,确认没人后俯下身,轻掀她的斗篷,与她对视,“现在没人了,我可以抱你走。” 芹茉:“……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恢复了全部记忆的芹茉僵着脸,实在不习惯说话如此柔情的牧普。 虽然他戴着面罩,芹茉看不出来他的具体神态,可那双眼睛里的纵容简直要溺出来了,她想装没看见都做不到。 有种死对头被人夺舍后与自己相爱了的诡异感。 好吧,夸张了,她和牧普的关系还没到“死对头”的程度,但关系确实不好。她敢肯定,等牧普恢复记忆了绝对会第一个掐死她。 芹茉暂时不知道蓝方恢复记忆的前置条件是什么,如果也是要死亡一次,那这次模拟实战她应该能安全苟到最后。 原因无它,只要牧普保持现在这个模样,他会是芹茉能掌握的、最好用的底牌。 若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也会是芹茉能保证拿下的一分。 被拒绝了的牧普似乎有些失落,但他尊重芹茉的意愿,牵起女孩的手,带她进入塔的内部。 这座塔内里的面积并不大,一条螺旋上升的楼梯占据了大部分空间,走到最顶处,才能看见一个狭窄的平台。 芹茉落后牧普一步,站在楼梯上,问他:“你看上去很熟悉这里?” 牧普一边利落地整理着平台上的杂物,为芹茉留出休息的空间,一边回答道:“我之前在这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闻言,芹茉一愣,“这座瞭望塔?这里应该是主管监察的裁决者才……” 话没说完,她意识到什么,止住话头。 “说得不错。”牧普的动作很快,他转身拉过芹茉的手,指引她坐到那张床架上,“我之前也是个裁决者。” 他蹲下身,像是一头巨大的猛兽甘愿臣服于面前娇小的女孩,仰视着她,“会觉得害怕吗?” 芹茉从那片海蓝色的湖水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明白此时的牧普究竟是在确认什么,于是她选择仁慈的给予。 黄昏的光自囱口透进,攀上男人宽阔的脊背,和女孩柔和的脸庞。她伸手捧住男人的脸庞,探身,光线一寸寸为男人的背影所遮挡,仿佛她也将与他一同沉沦于昏暗—— 然后,女孩在他那双美丽的眼睛上留下轻吻。 行动代表了她的答案。 时间恍惚静止,他们定定地对视着,直到男人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挪到女孩的唇瓣上。 隐秘的渴望自眼眸明晃晃地展露,女孩才恍若惊醒一般直起身。 属于她的温度也抽身而去,身体重新夺回了呼吸的权利,牧普猛地站起身,像是掩饰什么一般,走到另一边开始摆弄他刚才已经整理完毕的杂物。 悄悄往牧普那边瞥了一眼,见他背对着自己,芹茉连忙用手背贴住脸颊,企图快些降下脸上的温度。 好险好险,她看出来了!牧普刚才绝对是想亲嘴吧?一定是的吧? 幸好她及时打破了暧昧的氛围,否则一个上头她真就把持不住继续亲下去了! 之前亲嘴也就算了,芹茉自己都没恢复记忆呢,牧普想挑她刺都挑不出来。可现在不一样,等对局结束,牧普在复盘的时候绝对知道她现在是有记忆的状态。 届时她就算长八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等等。 芹茉忽然反应过来。亲嘴解释不清,难道亲眼睛就能解释得清了吗? 芹茉:…… 有点想申请恢复记忆覆盖状态。 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芹茉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将话题拉回正轨,“牧普,你刚才说,你之前是裁决者,那你脖子后面的奴印是……” 提到这个,牧普的声音沉了几分,“运气不好,被当替死鬼送去行刑场了,奴印就是那时候被弄的。” 芹茉:嗯,看来牧普这局拿到的还是个挺有故事的人设。 “当时我存了死志,想着,死之前给他们添添堵也不错。” 他转身,再次用那种让芹茉全身发麻的眼神看她,“没想到命运待我不薄。” 牧普说得隐晦,可他们彼此都明白,这个“不薄”指的是什么。 “呃,嗯……我也这么觉得。”芹茉有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努力把话题引回她想知道的信息上,“那你这次回王城,是为了复仇吗?” “……是。” 牧普快步走近芹茉,郑重地向她单膝跪下,执起她的手。 “但,我以裁决的荣光向你起誓:我,牧普,将倾尽我的所有,守护你,爱你,决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直到我死去之时。” 他在芹茉的指尖落下珍重的一吻。 这是做什么? 怎么突然就对她起誓了? 芹茉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她已经心虚得想跑了。 “你、你不用这样的……”她干巴巴地说。 牧普摇摇头,声音温和了几分,“这是我的意志,芹茉,与你没有关系,别有负担。” 见芹茉仍然欲言又止,牧普主动道:“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里,放心,不会太久,会搬到更好的地方。” 牧普的贴心让芹茉悄悄松了口气,人家递了台阶没有不上的道理,于是她也顺着他的话,开玩笑道:“你说得轻巧,这张床架冷冰冰的,怎么睡呀?” 芹茉坐着的是一张铁制的单人床架,再没其他东西了,如果今晚真要睡这儿,她宁愿躺地板上。 “本来是有的。” 牧普的视线游移了一瞬,被芹茉捕捉到。 “本来?” 他犹豫片刻,叹了口气,还是选择向芹茉坦白,“在接你之前,我已经把守在这儿的家伙弄走了。床上的东西都是别人用过的,我不想给你用。” 倒也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好吧。”芹茉说,“所以你手上的戒指……也是那家伙的?” 牧普点头。 “那他现在在哪儿?会不会来揭发我们?”芹茉佯装担心地问道。 她了解牧普的性格,照他的说法,守在这儿的倒霉蛋怕是早就死了。 但装还是得装一下的。 “死了。”牧普摸摸鼻子,又问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当然不会。”芹茉已经习惯牧普类似的询问了,他总喜欢借由这些问题向她确认自己的形象。 捏了捏他的手心作为安抚,芹茉说:“我们第一次见面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牧普似乎笑了,眼眸弯了几分。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