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整理
第十章｜整理
第十章｜整理 高三真的忙得不像話。補習班、模擬考、學校輔導課……整個人像被塞進一個無底洞，只能不斷地翻書、抄筆記、改錯題。 我和宇文之間也就這樣，越來越淡。 他沒再主動碰我了，我也沒再主動靠近。不是討厭，是一種默契般的沉默。也許我們都以為，彼此都有更重要的事。或者，我其實不敢再貪心地想碰他一點。 家裡的時間漸漸錯開。我補完習回家，他剛好在樓上練琴。偶爾在走廊遇上，他低著頭拿著資料走過去，我則會靜靜地側身讓開，連一句「嗨」都沒有。 但空氣裡還是有東西。他經過時身上的味道，我一直記得——不是香水，是洗髮精混著鋼筆墨水的味道，乾淨得有點刺鼻。我聞到的那一瞬，心跳還是會快一拍。 然後我就更不敢靠近了。 直到那一天。 班導在升旗典禮結束後，點了我們兩個名字。說是段考後成績公布，我和宇文又是全年級第一、第二名，老師覺得與其讓大家自己亂翻不完整的講義，不如把我們倆的筆記整理出來，影印給全班當參考。 「你們兩個回家把自己上學期的筆記和模考試卷整理好，明天一起交過來。」老師語氣一派輕鬆，彷彿根本沒想到這兩個人之間還有什麼說不清的東西。 我坐在教室後排，愣了一下，然後感覺到旁邊有個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宇文。 他沒說話，只是偏了偏頭，像是在等我反應。 我點了點頭，然後低頭裝忙地翻課本，心裡卻早已亂七八糟。 我知道他筆記寫得極整齊，一本本用不同色筆編排得幾乎像課本的延伸。而我的字跡雖然秀氣，但比起他要凌亂很多，還偶爾會在空白處塗鴉寫詩，甚至畫漫畫。 想到要把那些交出去讓全班看，我突然覺得羞恥無比。但更讓我手心冒汗的，是——我和他，真的得一起做這件事了。 就算只是一起交筆記，也意味著我們得開始說話了。 這讓我有點慌。 那天回家後，我先吃飯，洗完澡才上樓。走廊那盞黃燈晃得有點昏，我拿著資料正要回房，就聽見他房門打開的聲音。 我下意識停住腳步。 他也看見我了。 我們對看了一秒，然後他把門開得更大，低聲開口：「一起整理？」 我沒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他退開一步，讓出房門口的位置，燈光灑在他的肩膀上，他今天穿白T和灰色運動褲，一如往常地寡淡乾淨。 我走進他房間，還是熟悉的味道——木頭書桌、曬乾的棉被、還有一點點薄荷牙膏。 就這樣，我們距離，重新靠近了一點點。 他的書桌比我的乾淨太多，所有東西都整齊得像圖書館的閱覽室，連便利貼都用尺壓得平平整整。我把自己那疊厚厚的筆記放下時，忍不住有點遲疑。 他坐下，翻了翻我那一大疊，眉頭微挑，不嘲諷，只是……像在確認什麼。 我有點心虛地笑了笑：「我筆記寫很碎……有些還畫漫畫。」 他「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麼，拉開抽屜拿出釘書機和幾包分類標籤：「我們先分科目吧，國英數自社……順便標一下模考的題目類型。」 我坐在他旁邊，小小地收起腳，盡量不讓膝蓋碰到他。他沒特別動作，只低頭整理自己的筆記，一頁頁翻，一頁頁疊好，像是在對待什麼嚴肅的事情。 我偷看他的側臉。 他睫毛很長，鼻樑高挺，嘴唇薄，沒表情的時候有點冷淡。手指修長而乾淨，翻頁時會不自覺用指腹把紙角輕輕抹平。 我忽然想起以前他會怎麼碰我——從我脖子後滑下來的那種指尖的熱度、含著我耳垂時吐出的氣息。 然後心跳就亂了。 我垂下頭，開始狂翻自己的筆記，裝作忙碌，拼命用分類標籤掩蓋自己耳根的發燙。 我們幾乎沒講話，只有紙張摩擦聲和筆記本碰撞聲在空氣中微微震動。偶爾他會把一張我寫得特別亂的數學解題拉出來，低聲說：「這題答對率偏低，我記得你有寫備註……這個我們放在範例前面？」 我點頭，聲音有點低：「嗯，好。」 又沉默。 我們整理了快一個小時，終於把整理好的重點筆記釘好。他坐直身子，揉了揉肩膀，側過頭看我：「你要不要拿幾份回房？」 我搖搖頭：「你幫我放書包吧……我怕我拿會掉滿地。」 他點頭，把幾本筆記疊在一起，輕輕地放進我帶來的小帆布袋。 這一切都很正常。就像兩個第一名學生一起做該做的事，禮貌、有條理、沒有多餘動作。 但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在悄悄浮出水面。 他沒再碰我，但我能感覺到那份壓著不動的慾望還在。 他在壓——我也在壓。 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不確定。這段關係從來沒說破，我不敢問，他也從不講。 所以現在，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坐在書桌兩側，隔著筆記和試卷，把彼此關得更近一點，也更遠一點。 像某種寂靜的擁抱，沒有手臂。 --- 這段雖然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我本人超級喜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