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寻根究底
第83章 寻根究底
最后去卫府传话的不是灵犀。 灵犀作为李羡的近身侍女,cao持上下,本不必干跑腿的活儿,但这件事显然不小,灵犀本想亲自跑一趟,才迈开腿,被李羡叫住,随手指了另外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婢女去。 也不晓得是不是怕她和苏姑娘通气。爱莫能助了苏姑娘。灵犀心想。 负责传信的小婢女怕出错也不敢多说,只原模原样传达:请苏姑娘把鸟和翠宝阁的镯子都带过去。 苏清方心里一咯噔。 都快用晚膳的时辰了,看什么鸟?还要带上镯子?这两件事物可算是风马牛不相及。 “奴婢绝没有告密!”红玉一听到镯子,心像观里的大笨钟被狠撞了一下似的,连忙跪倒,生怕苏清方误会,两边不落好。那可真没人保她了。 “快起来,”苏清方搀起红玉,“我知道的。” 红玉慌忙站好,一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但又必须说出个主意,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苏清方相信她,“姑娘,咱去把镯子赎回来吧?” “来不及了。”苏清方苦笑。 李羡派过来的人催命一样,连梳洗换衣都说不必,拖延不了一点。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还挺了解李羡的。他不会平白无故、毫无把握提一件事,估计是已经知道了。要真只是凑巧,只能看能不能糊弄过去了。 一旁的红玉心中哀叹——钱真难挣啊,这一百两还不是她想挣的,都是主人家的命令,不挣还不行。她一分还没花呢。果然换槽吃草不是件简单事,遇到的还是这么对冤家。若是能让她收拾铺盖滚回曲江园还算好的,别把小命搭上。 苏清方拍了拍红玉的手,安慰道:“别怕,天塌了个儿高的顶着。轮不到你们呢。” “姑娘倒是镇定。”红玉苦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啰。”苏清方道,随便寻了一双同为赏赐的金镯带上,将将跨出门槛,又折回去,拉了根白布条缠在右手食指上。 差点忘了她还被王八咬了呢。 去的路上,红玉一直劝:“姑娘,若是太子发火,您别硬接,说些软和话。啊?男人嘛,吃软不吃硬。” 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家姑娘对旁人都挺宽容和善的,对上太子就像针尖对麦芒。人家送金丝雀她就要送王八汤,嘴上说要挑个良辰吉日,结果一听初八大凶立马就要去登门“谢恩”。 有些事暗戳戳做起来是挺心里美的,但是被拆穿也挺担惊受怕的。 苏清方一向是事已至此、悔也无益、且向前看的性格,其实没多害怕,或者说她根本不害怕李羡,但一直被念着反而有了怯意,干脆把红玉和岁寒留在前院,以免她们卷进去,自己提溜着鸟笼去了垂星书斋。 李羡像在等她,专门等她,什么也没在干,背手站在窗前。听到声音,悠悠转头。 敛去热气的柔和暮光从窗子扑进屋里,打在他半面侧脸,照出高挺的眉弓鼻骨,投下不多不少的暗影。光暗分明,愈显骨骼清俊。 她说过,他长得不错。 苏清方听到过李羡很多以前如何如何的形容,或矜贵,或意气,想他若是没有中间三年那些事,也许也会成为“感君一回顾,思君朝与暮”的倜傥君子,成为闺阁女儿间的谈资。现在的人提起他,总带着一股沉寂严肃,马屁都不敢乱拍。 此时看她的眼神更是冷幽幽的。 但因为李羡最近对她几乎都没摆过好脸,莫说笑了,能不冷脸就不错了,所以苏清方也没觉得此时的李羡有什么不对,试探问:“殿下召我来什么事?” 李羡目光下移,凝着笼子里上蹦下蹿的雀鸟,淡淡道:“我记得,一起送过去的是个金丝笼子。” “那得多沉呐,还拎来拎去的,也太招摇了。”就算用金丝笼养鸟,该拉屎还得拉屎。拉金子上就知道心疼了。 “别不是锉了上面的字,”李羡反问,只是疑问的语气不浓,“卖了吧?” 说的是金带勾的事? 苏清方眼睛扑棱扑棱眨了几下,去放下鸟笼,偷偷拿眼角瞟李羡的神色,谦顺道:“怎么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李羡突然勾起嘴角,玩笑的口吻,“又不是没做过。” 笑得不如不笑,怪渗人的。 苏清方抿了抿唇,“殿下到底叫我来什么事?” 有话直说吧,别钝刀割rou了。 “我没什么事,”李羡收回目光,闲步挪到书案前,语气也很闲淡,却狠透着几分阴阳怪气,“只是想看你有没有把鸟养死。” “如殿下所见,我养挺好的。”苏清方说时,笼里的鸟还十分应景唱了一曲,婉转明亮。 李羡显然对动物比对人好,似是被鸟鸣取悦,看鸟的目光放柔了许多,语气也带上了几分随意:“那只镯子呢?怎么没戴?不是说有机会戴给我看吗?” 苏清方暗暗握拳又松开,活动活动了手指,硬着头皮拿出自己带来凑数的金镯。 李羡一眼就看出货不对版,明知故问:“给你传话的没说是翠宝阁那只镯子吗?” 自然不能说没说,把锅甩人家传话的身上。 苏清方只装不懂,反正李羡也没敞开天窗说亮话,“殿下赐了那么多东西,一时也不知道哪只是翠宝阁的。” “里侧有铭文,你应该很清楚,”李羡好心提醒,不容拒绝命令,“让红玉去找,找到送过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苏清方的直觉已经止不住预警,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手指,手心有细细的汗意,却还是逞强,“那镯子丢了……” “怎么丢得?”李羡刨根问底,目光不偏不倚。 “我戴出去弄丢了。” 听起来真是个天衣无缝的答案。和旁人都没有关系,要追究也只能怪她粗心大意。 李羡沉默了半晌,“这就是你的答案?” 苏清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从李羡静水流深的眸子里看到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 “灵犀——”李羡冲外间喊道,目光却始终盯着眼前的苏清方,更像是说给苏清方听,“去分别问问红玉和岁寒,那个镯子‘到底’在哪里。问不出来不许吃饭。” 她们没有串供,分开问一定会穿帮,搞不好会闹出三个版本。 李羡竟然拿审犯人那套对付她们三个姑娘? 苏清方火急火燎转身,啪嗒一声把门关上,带上栓,不让人进来,扁嘴嗔问:“你知道了是不是?” “我知道什么?” “那个镯子的下落。” “不是丢了吗?” 好似曾相识的对话。 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要她自己承认。跟他追问她推他落水如出一辙。 苏清方垮下肩,哪怕心里知道是自己理亏,也好像是别人欺负了她似的,没好气道:“我卖了。” 她还委屈上了。 李羡没忍住乜了、白了苏清方一眼,唰一下抽开第一层抽屉,拿出收纳金玉跳脱的盒子,扔到案上,诘问,声音又冷又重:“为什么要卖?” 苏清方一下瞪大了眼,上眼白都露了出来。 京城的圈子也太小了吧。怎么会兜兜转转又到李羡手里?苏清方都要怀疑是红玉直接卖给了李羡。 说起来也是没道理。他也不是多真心送的东西,为了刺痛她罢了,偏要她好生珍藏。苏清方腹诽完,眼睛一转,便反客为主:“缺钱呐。你花我的钱还没还呢。” “……”李羡反被将军,只觉得无稽,“我花了你有一两银子吗?我不是还了你一个灯吗?” “那个灯也是我花钱的呀。” 李羡舌尖抵了抵后牙槽,姑且认下,“就算如此!你卖哪件不好,偏要卖这件?” “废话,”苏清方理直气壮且理所当然道,“除了这件,其他都是宫里的东西,我拜托韦思道帮我走黑市都得担心韦家被揭发,当然是紧着这件卖啊。” 他以为锉一个铭文很简单吗?上次她手都锉破皮了,指甲缝里全是金粉。 “韦思道是谁?”李羡只听到这个名字,反应了一下,“那个姓韦的?” “啊?”这话说得好奇怪,韦思道当然姓韦啊。 李羡眼尾促起,呼吸加深,近似陈述地疑问:“你们关系很好吗?” 苏清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揉了揉鼻子,“还行吧……” “你比我还厉害啊苏清方,”李羡毫无预兆发作,一把抓住苏清方的手,把人拽到跟前,恶狠狠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跟前相亲对象还藕断丝连。那他算什么!她晓不晓得她是他的! 李羡的手劲无需多言,和上次装睡拉她腕子又不一样,这次用的是死力气,手背青筋都鼓了起来,指节发出用力的苍白,似要把她的骨骼都握碎。 这还是李羡没吃晚饭的情况下。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苏清方吃痛嗔喊,拼命往后抽手。 李羡却不撒手。 他果然是属王八的!属夹子的! 苏清方心底暗骂,整个人往后用力,扯着自己的手臂,拔河一样。 女子白雪样的肌肤浮现微微红痕。 突然一下,手腕一滑溜,苏清方的手逃脱虎口,由于惯性脚下还打了个趔趄。 原是李羡看到掐红的女子肌肤,心生恻隐,收了点力气,便被她逃脱,最后只扯住包在手指上的白布,摘帽一样摘掉了裹得一层层的白布,露出光洁如玉的食指,朝李羡鼻子指着。 莫说咬伤,一点瘢痕也没有。 李羡:……他又被耍了。 苏清方:……娘嘞,早知道绑紧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