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远行
/br> 我直言不讳。 然后我看着他隐藏在阴影里的脸,直直地盯着那儿。 “我们继续吗?” “不用了,你不是学生。” “我没说过我是。” “也是,但你骗了我。” “那是出于自保。”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侧过身打算离开。 他真的不打算追究我啊。 可是我不打算放过他,我好不容易…… 我拉住了他的左手,他回过头看向我,带着一股怒气地说: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想把你带到所里去,那样一点作用都没有,你这种人已经堕入了歪道,就算把你救出来又有什么用?不如让你们这种人自生自灭。”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很不耐烦。 “你休了年假吗?” 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也难怪,毕竟谁会问这种问题。 “还没有……怎么了?” “你年假有多长时间?” “三十天。” 刚好合适。 简直就跟被命运之神祝福了一般。 我苦苦寻找的大人,可以值得信赖的大人,就在我的眼前。 “实不相瞒,我想请你休个年假,就当你发发善心,好吗?每天晚上你都可以跟我做,我没意见,也不会收钱,只要你跟着我……不,让我跟着你就可以,警官先生。” “为什么?” “你听了可不要笑话我,我呢,想要旅游。” 他迅速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颤颤巍巍地说: “你……你,再说一遍?” “想要旅游。”我笃定地说,稍微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我微笑着面对着他,吐露了自己难得的一句真话,“我真的很想旅游,所以,我想请警官先生,你当我的监护人,毕竟我还是未成年,所以拜托了!” 很意外的,我没有撒谎也觉得心情舒畅。 在我的印象里,那个瞬间只留下了,他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脱线表情。 * 我不认为自己是可以被拯救的人。 不过我利用的是警察这一职业群体普遍具有的良善,而且从那位警官先生的一举一动看来,我认为他应该是个相当温柔的人,尽管态度有些不大好。 他咒骂我是没有未来不值得拯救的,是自甘堕落不配得到救赎的,我承认这一点。如果是中世纪,我怕是要被当成被魔鬼附体的女人送上火刑架。可是,我仍然得向他说个谎,就像以往那样把秘密全部掩埋在心底,我差不多已经习惯这种事了。 必须让他或多或少认为我是可以拯救的,我和别的地下服务工作者是不一样的,我是“特别”的。 那天最后我软磨硬泡地跟他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看到他LINE头像是宠物狗的时候我笑话他完全没有警官的样子,他说我的小兔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怎么会,我觉得这个卡通的小兔子很可爱啊? 每天早上在八点之前我都准时起床,向他道早,然后就开始断断续续聊一些关于自己的事。当然这些话也全是谎言,沿袭了我跟老板说的那一套,只是把学校的名字再改一下就可以了。如果他回复晚了我就发一大堆话质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他说我好烦我就说我现在只有你一个朋友,如果不跟人说话那不是要跟人类社会脱轨了,所以我不要。这样说完他过了一个小时后才回复,说了一句对不起,还是用敬语,真的很好笑。 傍晚我每次都问他要不要去吃东西,还说了一大堆我之前去过的店,点过的好吃的,我尽可能地详细描述味道和品相。多亏了长期在图书馆阅读小说,我还不至于在这方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晚上我会跟他道晚安,不过在此之前我会跟他讲一些故事或者谜题让他猜,都是我从小说里照搬过来的,我觉得这种东西很有效,对付客人也是这样。准时在十点钟打电话sao扰他,掐着鼻子用那种甜美的动漫音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当他说自己烦了的时候我就用腿打起一下水花,然后告诉他自己在洗澡,还故意发出轻微的yin叫声。男人就是男人,就算是警察也抵挡不了女人。 我想让他知道,我作为一个现役JK,除了卖春外,生活还有另外一面。 让他知道,我是“特别”的。 这样,我或许就能被列为可以拯救的范围内了。 然后在这样的生活持续了第五天的晚上,在电话里他不耐烦地向我承诺跟我一起去旅游,我担心他事后反悔可是全程录音的,可是那个录音几乎完全没用上,我还挺想看看警察被自己的录音弄得哑口无言的样子,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演吗?警察或侦探在录音抽丝剥茧找出了绝对性的证据摆在犯人面前,我还以为可以上演所谓的“攻守之势逆转”呢。 那天晚上我们详细讨论了旅游的线路,我们打算第一站坐新干线去京都,然后租一辆车子一路向北开往北海道,完成一次自由行,最后再从北海道坐新干线回到东京。他向我告知了许多关于出门在外的事,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大人们真是麻烦啊,明明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能不懂这些吧,是不是稍微有点保护过度了。 隔天,我化了淡淡的妆后就拎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远远的就看到那个警察站在约好的地方。 哦,忘记说了,警察的名字叫作桥上凉介,第一天我就叫他凉介了,我也让他叫我千岁,他没同意,还让我非要叫他桥上先生(一定得带敬语)不可,我说我才不干。 凉介他穿着一身轻便的衣服,外套的款式到是挺不错的,我蛮喜欢那种藏青色的搭配。也只是背上背着个旅行包,看起来很新,不会是新买的吧?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还没有旅游过,于是我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不会也是第一次旅游吧?凉介——”我故意拉长了声音。 “啰唆,第一次又怎么了?” 他的脸上又露出那种不耐烦的表情。 真可爱。 “我就是想说,如果这是凉介的第一次,那我就好好收下咯。” 他扭过头转过身子立马就想跑掉了。 我在他后面用小跑追了好几步,才拉住他的手。 “对不起……我错啦。” “再这样我就丢下你一个人,听明白了吗?” “是……” 我底下了头。 “还有,我们得约法三章。” 还有这一出吗? 算了,不管了,我必须得去旅游,豁出命也要去。 “第一,你不能卖春,以后也别干了。” “我拒绝。”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说了出来,“旅游的时候我可以不卖,这是我的休息时间我当然可以不卖,但是回来我不能保证,这可是我的工作欸,你们政府姥爷不是天天让我们老百姓敬业吗?我难道不敬业吗?” “……你啊,算了,反正这几十天里你不准卖春。” “好——” “第二,我们要分床睡,所以必须得订双床房。” “欸——为什么呀,我还想跟凉介一起睡呢。” 我有点失望。 因为我的行李箱里可准备了两盒避孕套,我觉得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不过虽然他这么说啦,但他也是男人,往后会发生什么也不一定呢。 “第三,不准穿制服。” “是是是,亲爱的警官先生。” 虽然我这么口头答应,不过在行李箱里可好好收着我的两件制服,那是我用来战斗的武器,是我这个yin荡魔女用来虏获男人的魔导具,怎么可能不带。 自从上次失手后,我深刻意识到,JK制服对于男人来说才是最大杀器,有时候甚至比可爱的脸蛋,绝美的身材更要有力。 见凉介没再讲话,我主动地卖出了笑容。 “还有什么其他的吗?没有了吧?没有了吧?” “没有了。” “可不要反悔哦,这是凉介唯一的机会了,哼哼。” 他又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耸了耸肩。 “走吧。” “好——” 我拉着行李箱朝着新干线站的方向走了过去,滚轮不停与地面摩擦、碰撞发出咕咚咕咚的响声,旋即行李箱的拉杆那儿突然有了一股新的力量,我回头看发现凉介的右手握在拉杆上,却露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我来拉吧。” “谢谢,你人真好。” 我毫不犹豫地松开手把拉杆递给了他,丝毫没有婉拒的意思,不好意思是大人的特权,对于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完全不用遵守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接过行李箱后快步走到了我前面,意思是让我跟着吗?真搞不懂这位警察到底在想什么。算了算了,还是不要追究这么多。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忽然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新婚夫妻去度蜜月?不会的,不会的,完全不像好吧,一个援交的女人和一个警察怎么样都没办法走到一起。 我的话先不提,倒是他,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 我问过他有没有谈恋爱,他说从出生至今都没有过,也没有喜欢的人。我大为意外,我原以为像他这样容貌英俊、家境优渥、前途光明的人会受很多很多干净的或不干净的女人追捧,但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是只能远远观望的高贵存在。我曾经读过一个中国古代人写的诗,说的是莲花,写下来就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而且就算他来我们店里我们也完全不敢打他的主意,毕竟他是拥有执法权的警察,我们是行走在犯罪边缘的地下服务工作者,我们想要生活、想要有这样一份工作,还得仰赖他们身上的警衣。 若是谈及自己,我却惊讶地发现我与他一样是恋爱经验为零的完全小白,虽然性爱经验等级倒是满级了……不过如果把假扮女友也当作是谈恋爱的话,我的经验要比他丰富得多,再怎么说我也是换了七个对象的女人,虽然每一个对象都只谈了一天就是了。总之不管这些三七二十一,不管这些真真假假,我姑且也算是约过会的人,在恋爱方面经验也完全碾压这位性格怪异的警察。我觉得有些开心。 我们一起走进了新干线站,这种地方就是每时每刻都人挤人,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都会有这么多人想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以前我是个很恋家的小姑娘,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天真纯情守规矩到晚上七点以前必须得回家不可呢,即使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大人这样约束过我,但我直到高中为止都自己给自己规定了不准夜游。 随后,初中结束,我升入了东京的高中,是一所偏差值还算不错的高中,我在家里人的眼里是未来的希望,是走出来的人,不过我最终却沦落成了这个样子,如果被那些大人们知道恐怕要把我逐出家门吧?我倒是无所谓啦,反正把我踢出去我也完全能够自己生活,有自己独立的经济能力就是好啊,虽然这份财富的来源不干不净,可以说相当肮脏,沾满了男人的性欲与女人的痛苦,可是钱就是钱,没有人不会不认钱。 这是我刚进入高中二年级,第一个明白的事。 第二个,就是我长得还挺可爱的,很吸引男人。 这或许比单纯的钱还要宝贵,就凭这个,我也得好好感谢父母,谢谢他们把我生成受世人喜爱的样子,否则你们的女儿可没办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关于过去的事情,我连回忆都不太想回忆了,我担心如果沉湎于过去终有一天会在不自觉的地方暴露,因此要把这种可能性杜绝,我能想到的方法就是不去思考,不去怀念。 彻底与自己的过去划清界限。 如今我是吉田千岁,而不是水野明理。 我不断重复着这一点。 直到我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上面赫然刻着的“水野明理”四个中文汉字提醒着我关于自己的真实。 我向售票员露出了微笑,然后用手机支付了票钱,从她那儿取票过后,我右手接过了票,左手把身份证塞进了口袋了,扭过头看向站在队列外面的凉介,然后,向他挥手。 “哥,买到啦。” “买到了就赶紧过来。” “是,是。干嘛那么冷淡。” 我小跑了几步追上了去,然后跟凉介一起坐在休息区等新干线进站。 关于我们两个的设定,我是身体不好还在休学的表妹,凉介则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是我的表哥,家里人觉得我这样天天闷在家里迟早有一天会闷坏的,于是就让身为表哥的凉介带着表妹出门旅游,也算看看外面的风景。售票员其实有些将信将疑的,不过当凉介把警察证拿出来后就立刻通行了。 警察的身份真好用啊。 我不由得这么感叹。 要是我说,我是援交的,所以不是未成年人,我要买票。 估计售票员会大叫着把保安叫过来吧。 另外,设定上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情节,在表妹很小很小的时候跟表哥闹过一次矛盾,表妹对表哥大发脾气,说再也不想见到他,可是这件事表妹已经忘记了,但表哥一直记在心里,因此两个人之间长期有着某种微妙的距离感。这个故事是我编的,凉介听完表示可以使用,合理性不错。 距离新干线进站还有大约四十分钟,我从口袋里掏出耳机,那是一款最近买的新款蓝牙耳机,我不太懂电子设备这方面,只是花了大价钱购买而已,反正对我来说现在最不缺的东西可能只有两样了,一个是钱,另一个是性欲。 “凉介,你喜欢听歌吗?”我说,“分你一只?” 他看向我手里拿着的耳机,然后立刻瞪大了眼睛,接着视线移到了我手里握着的盒子,急匆匆地对我说: “你怎么有钱买这么贵的?” 他原来是识货的那类人吗? 哎呀,要是早点认识他就好了,也能让他帮我买,不至于东挑挑西选选,然后烦恼了半天干脆直接选预算范围内最贵的那款了。 “其实还好吧?也不算贵吧?” 的确在我的预算范围之内,所以我也不觉得有多贵,让一个客人戴套插入就赚到了。 对我来说,这只是很正常的消费范围。 “你干那行真的很赚钱啊。” “不然怎么叫做暴利呢。”我笑着说,“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啦。” 他皱了皱眉头,我一边用另一只手撩起侧发取下耳机,一边瞥着他看,总感觉这人的视线有些奇怪……算了算了,我把左边耳朵的蓝牙耳机取了下来,然后双手起抱胸别过脸再也没看他那边。我一边偷着笑,一边划开手机播放了音乐。 第一首,是接着我昨天听没听完的,《Further On Up The Road》,作者的话……我翻译不来他的名字,不过还是可以拼出英文的,是Johnny Cash先生。 我很喜欢这首歌不断循环的“Road”押韵,真的很喜欢。 还没听到一半,凉介忽然说: “你还会听英语歌吗?” “毕竟还要面对考试嘛。” “你真的打算考大学?” “当然呀,不然呢?一直干援交吗?” “……也是。” “你真奇怪。” 我嘟起了嘴,然后继续专心听歌。 其实我听英文歌跟考试完全无关,我早就辍学不读书了。该怎么说,我至是单纯喜欢而已。日语歌,英文歌,还是什么别的语种的歌我都能接受,流行的不流行的只要我喜欢就可以了。我在读书这方面也是,外国的书也可以,日本的书也可以,只要我喜欢就完全OK。我是没有那种非要讲求一切都要是本国的爱国情怀,也没有外国的月亮就是比较圆的崇洋媚外,这种东西不是喜欢就好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根本没有意义的争论呢?我搞不懂,大人的世界真复杂啊。 我开启的是音乐APP内自带的某种叫做“心动模式”——我记不清名字,好像是叫这个——的模式,会根据我的听歌喜好来自动选择歌,所以我也不清楚下一首歌到底是什么。 下一首的音乐响起,我看向手机里显示的名字,《Carter & Cash》,看标题就知道了,也是一首英文歌;再下一首是《甘き死よ、来たれ》,虽然作词作曲都是日本人,但意外的是个英文歌啊。 还没播放半分钟,凉介又挑起了话题。 “……你看动漫?” “不,我不怎么看,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看呢……” “虽然我可以模仿声优的声音,但我对动漫可不感兴趣哦。”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吧?”我说,“你这人真怪。” 他点点头,又别过脸看向其他地方,完全搞不懂他,真奇怪。 到了快结束的时候,是几个英文单词不断重复。 “我很喜欢这里。”他说,“Letting me down, letting me down……” “是吗?你喜欢就好。” 随后重复完,就接着最开始的前奏一直不断重复再重复,直到结束。紧接着的歌是一个中国人写的好像,名字是《夏日漱石》,可是歌词还是英文,怎么不论是美国人还是日本人,甚至连中国人都来写英文了啊?搞不懂。 我们这样接连再听了好几首歌,直到大屏的显示器的红字提醒我们列车进站,凉介小心翼翼地把耳机摘下来还给我,我笑他是不是太拘谨了,可不能表现成这样哦,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们是兄妹吗?他虽然邹起了眉头,不过还是点点头说我说的没错,自己得改一下。于是我很开心地走进了检票口,然后下楼穿过通道,一下子就找到了自己的坐位,在列车员的注视下钻进了车票对应的车厢里,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即使我买的票,位置其实是靠着走廊的,不过凉介应该不会在意这种事吧? 我看着车窗外被太阳点亮地闪闪发光的东京,无数的高楼与无数的矮楼都沐浴在清晨金灿灿的阳光下,玻璃反射着有些刺眼的光芒,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东京,不如说,从东京登上新干线也是第一次。 要离开东京了,这是我之前,完全没有想象过的事。 我以为自己一辈子永远也不会离开东京,我以为如果是这个巨大的钢铁黑洞会用它强劲的引力把我牢牢地固定在这儿,甚至于将我吞噬,化为养料,化作东京本身的一部分。然而这样的想法未免有点太狂妄自大了,还没过多久我就踏上了离开东京的列车。这一个月里,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有凉介陪着我也完全不用担心危险……可能还是要担心一点的,不过总比一个人安全多了。 这就是,自由吗? 我不知道自由到底是什么,我以前固执地认为自由跟钱划上了等号,若是要寻求自由的话,就必须要有钱,没有钱的话自由是免谈的。 那时我认为,自由就是可以任凭自己的欲望买多少吃的,或任凭自己的欲望买多少件好看的衣服等等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我没考虑过,自由或许根本不是这样。 可是……我又忽然觉得很悲伤。 我不该站在这里的。 我要做的事不是这个。 卖春都比这要好很多,让男人的性器插入我的身体都要好上不少。 或许就像金丝雀被饲养在笼子里,才会惹人怜爱,我这种人本来就是被城市里最肮脏地方饲养,如果不再待在那儿,所有的魅力也都会失去吧? “吉田,你在干嘛?” 耳边沉稳的男性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转过头,看向正在把行李箱塞进上方置物处的凉介。 “没……没干嘛。”我的声音听起来完全没有力气。 “才没注意你,你一下就跑不见了,吉田。”凉介很生气地说,“我跟你说,你不要乱跑,听到没有?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明白?” “明白,Sir。” 我重重地点头。 “你如果再乱跑,我会选择报警把你抓回来,可别怪我不留情。” “明明你自己就是个警察……”我憋着笑这样说。 “你是完全不长记性啊。” 他把行李箱放好后,脱下双肩包一起放了上去,然后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身子靠了过来,然后用手刀敲了一下我的头。 “干嘛,很疼欸。” “我只再说一遍,不准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听明白了吗?” “是的,我完全明白了,我不会乱跑的,一定。” 就算是我,这种时候也开不出来玩笑。 “好。” 这到底是把我当做是通缉犯还是旅游的同伴啊……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这么不放心的话干脆用镣铐把我和你扣在一起呀,那样我就绝对跑不掉了,真的是。 我很不满。 而且对柔弱的女人使用暴力怎么说都不对吧。 这个暴力警察。 仗着自己是警察就敢胡乱使用暴力吗? 等旅游结束以后,我一定要控告他。 起诉的罪名就用伤害未成年人,再加上诱拐,还有性sao扰吧。不管能不能成功,这几项罪名只要能被判罪一项,他的警察生活肯定到此为止了。 没过多久,列车就发动了。窗外的景色不停地划过,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后退,再然后高楼逐渐消失,由平矮的自建房代替,最后连自建房都消失了,代替自建房的是满满无际的平原和零散分布在其中的水泥道路和孤零零的房子。我紧紧地贴在窗口看向这片被染上金黄的广袤天地,就像是个孩子第一次见到事物感到新鲜那样,不对,这里面有绝对的区别,不过最终表现的一样,我跟孩子毫无差异,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与自己本来没有关系的风景。 列车穿过隧道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直到眼睛逐渐适应了隧道的黑暗才意识到,这个就是书上说的隧道吧。 黄色的灯光条从我眼前闪过,眼前尽是漆黑一片,我转过头看向凉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双手抱着胸,合上了眼睛,胸口在轻味一起一伏有规律地运动。 虽然态度很差,嘴里也没几句好话,但睡着的时候,还蛮可爱的呢。 我看了好久凉介睡着的样子,出隧道后我就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把照片移动到了私密相册里头,凉介说为了安全起见,要求在我的手机里添加他的FaceID,还有告诉他密码是多少。我没办法拒绝他只好答应下来,幸好我有两部手机,关于我真实的一切都藏在另一部手机里面,这部他拥有密码的手机里头什么都没有。 我警告过他不准看我的LINE,可是我担心他还是会这么做,所以设置了二级锁,这个密码我没有告诉他。 他也表示同意,还向我道歉自己有点太过了。 就算是我,也要有隐私空间好不好,我又不是从监狱里假释的政治犯。 不过为什么要在列车上睡觉呢,我抬头看向四周,好像要么是在看视频的人,要么是在睡觉的人,他们难道完全不想看看沿途的风景吗?我倒是很喜欢欸。 我接着看了大约半个小时的风景,然后就开始打起了瞌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多少有点理解为什么大家都不怎么看窗外,反而专注于睡觉了。那是因为这些风景虽然很好看,但是跟自己其实完全没有关系,甚至无法构成任何互动,就只是单纯的看而已,别的事什么都做不了。接待客人有的时候也会遇上这种情况,跟客人完全配合不到一起去,最后弄得我也不舒服客人也不舒服,这种时候就算是zuoai也让人觉得想要睡觉。 转过身子,我把手轻轻地放在凉介的肩膀上,他睡着很熟,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那就不怪我咯。 我可不想跟玻璃为伴,而且真的很冰欸玻璃。 “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咯。” 我侧过身子,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呼吸带动了整个上半身的运动,也带动了我的脑袋一起一伏。 也许这很像mama用摇摇床哄孩子睡觉,我很快就睡着了,完全没有不适应。 我最后的一句话,印象里好像是: “我希望你叫我千岁,不过你不愿意……算了,也不能强求,那么,晚安。” 我不太清楚我有没有说出来,也许说出来,也许没说出来。 但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很少会说出来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