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初春，种花的好时节。

    辛慈一直都有一个养老梦，等还清欠款就搬回外婆的小房子，在那里种种菜养养花，悠闲自得过完余生。

    可惜上辈子还没实现就草草结束了，连外婆和父母的房子都为了凑医药费卖了。

    这一次她不想再为钱奔波了，健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只要过好现在的小日子，把邵景申养大，看他立业成家，娶妻生子，然后她再帮忙带带小孙孙，这人生就圆满了。

    辛慈起了大个大早，上次听卢大娘说知州是有花市的，不过在仲夏的时候，那时候各地的花贩子都会到街头卖花，各式各样的花卉摆满街头，也是别致的风景。

    不过她今天要去买种子，顺带做点糕饼卖，还要给邵景申做两身单衣，他现在穿的太厚了，开春天暖了穿不住。

    家里没有多的床，冬天又冷睡地上会生病，邵景申都是和她挤一张床，邵景申现在还小，她也不介意。

    每次起床，辛慈动静再小，邵景申都会醒，今天辛慈穿好衣服了，邵景申破天荒还在睡，可能是开春犯困，辛慈轻手轻脚出去，在院子里准备做饼。

    天蒙蒙亮了，糕饼分装好用棉被裹着，背上背篓辛慈准备出门，邵景申才慌乱出来，看见她还在院子里，立刻冲过来抱住她。

    “没事的，我自己去，你就在家好好待着。”辛慈摸了摸他的头，小孩子天天玩着就好了，没必要和她一起出去干活。

    邵景申不肯，在她怀里拼命摇头，辛慈怕耽误时间，只好牵着他出门了。

    再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辛慈洗了洗手准备做饭，邵景申乖乖坐在灶台前给她生火，自从他来了之后，那个位置好像就变成他的了。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辛慈炒着菜无意瞥到坐在一旁的邵景申，那脸红扑扑的，辛慈赶忙拉起他往旁边坐了一点，“是不是靠火太近了，你坐开一点。”

    天太晚了，辛慈蒸了一个鱼，炒了一个青菜就作罢，把菜端上桌，却发现平时可劲要帮忙的邵景申还低着头愣愣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

    “景申，过来吃饭。”辛慈摆好碗筷喊了他一声。

    邵景申反应迟钝地起身，慢慢走过来坐到饭桌前。

    “怎么了？”辛慈看他整个人状态不对，抬起他的脸，才发现刚刚的红晕还没褪去，辛慈心里一惊，赶紧伸手摸上他的额头，烫的。

    “看样子是发烧了，”辛慈摸着他的额头，不禁担心了起来，这里没医院天还晚了，她人生地不熟，该带他去哪里，要不还是先找卢大哥来帮忙，辛慈拉起他往房里带：“你先回床上躺着，我去找卢大哥。”

    邵景申摇了摇头，不肯走，“我没有病。”

    “烫成这样还说没病？”辛慈又拉了拉他，见他又跟倔驴一样不肯动，只好柔声细语劝说，“好了好了，你没生病，那这么晚也该睡觉了是不是，外面还冷，先进屋好不好？”

    邵景申没有动，张了张手，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抱…”

    “好，先进去。”辛慈随口敷衍着，搂过他的肩强行往屋里带。

    给他脱了外衣，把他拉上床，可他又不肯躺下。

    “你乖一点，躺下好好睡一觉。”辛慈摸了摸他guntang的脸，转身出去打了一盆凉水回来，发现他还坐着，头低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辛慈真的有点生气了，哪有小孩子这么倔的，也不知道倔什么，温怒道：“你还不躺下是吧！”

    邵景申低着头仍是没动，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辛慈强行抬起他的脸，就对上了他泪汪汪的眼睛，辛慈身子一顿，他欲哭不哭，嘴还抿着，又不肯讲话，看起来委屈极了。

    “哭什么？”辛慈看他这样也发不起脾气了，打湿帕巾给他擦了擦脸，又放软语气哄着，“刚刚是我凶你了，是我不对，躺下好不好?”

    邵景申摇了摇头，又张开了手，轻声控诉，“你说要抱我的……”

    辛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指责他生病了还倔这些小事，可是想起自己以前生病也是这样黏着外婆的，心又不禁软了几分，伸手把他搂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好，我抱你，不过你等会儿要好好躺下，听见了吗？”

    邵景申点点头，忍不住勾起嘴角，窝在她的怀里感受着她的体温，以前他生病，小娘也是这么抱他的。

    生了病的邵景申比平时还黏人，辛慈费了好大劲才安抚他躺下睡觉。

    给他拧了一条湿毛巾敷在额头，辛慈匆匆跑去了卢顺家，卢大娘热心给找来了郎中。

    看病煮药，辛慈还熬了点粥，转眼又到半夜了，卢大娘已经早早被劝回去了，但卢顺还在家里照看邵景申。

    辛慈端着粥进来，“卢大哥，我煮了点粥，你也吃点，吃完就回去睡吧，我一个人顾得过来。”

    “我没事，你忙了一天，也累了，要不你去我家睡，我留下来看着他。”卢顺起身接过辛慈手上的粥和药，又轻声叫醒了邵景申，准备给他喂药。

    “卢大哥，你在地里忙了一天，肯定比我累，你回去休息吧。”辛慈拉他，今天去找他的时候他就准备睡了，因为邵景申的事，到现在还没睡，辛慈不愿意他再帮忙。

    卢顺犹豫了一下，看辛慈不愿意的样子，还是答应了，“好，那我给他喂了药就回去。”

    辛慈点点头，刚好卢顺在这，她也有空去收拾一下灶台。

    邵景申迷糊睁眼，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辛慈，看见辛慈要准备出去，他立马掀开被子也要跟下床，却被卢顺摁住，“生病要好好躺着，来，喝药。”

    邵景申没有听他的话，推开他的手还是要挣扎着下床，辛慈被他这样的动静闹得不得不拧着眉走了回来，“怎么了？”

    邵景申又朝她伸手，“抱……”

    辛慈尴尬朝卢顺笑了笑，“小孩子生病都这样。”

    “他是真把你当jiejie了，”卢顺并不在意，快速起身让开位置，“估计他也不想让我喂，我先回去好了。”

    “好，今天谢谢你了，卢大哥。”辛慈朝卢顺道谢，看着卢顺出了门才转过头看邵景申。

    邵景申还维持着要抱的姿势，脸因为发烧的原因红红的，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辛慈，嘴张了张，声音有点沙哑，又重复了一遍：“抱……”

    “好，先吃药，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粥？”辛慈在床边坐下，端起粥来准备喂他。

    邵景申乖乖张嘴，一口一口慢慢吃。

    给他喂完了粥，让他喝了药，辛慈给他擦了擦嘴，端着碗要出去，邵景申又哼哼唧唧要跟着下去。

    辛慈拉住他，“你好好躺着，我去收拾一下就过来，你要是再不听话，以后都别想我抱了。”

    被威胁一番，邵景申才算真正听话，辛慈端着碗去了院子，发现灶台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卢大哥干的，辛慈笑了笑，等明天多做一点糕饼送过去，就当谢礼了。

    洗完碗又洗漱了一下辛慈才慢慢进屋，邵景申没有睡觉，还坐着等她。

    辛慈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还难受吗？”

    邵景申摇头，又朝她伸手，“抱……”

    辛慈叹了口气，还是抱住了他。

    “jiejie，”邵景申在她怀里抬头喊她，眼里满是期待，“我今天可以挨着你睡吗？”

    之前辛慈一直觉得虽然邵景申还小，但总归是男孩，所以虽然在一个床上，也是各睡一边互不干扰，辛慈不允许他靠近，起初邵景申还会趁她睡着偷偷凑过来，被辛慈抓住几次斥责后，才安分了一点。

    辛慈看着他没说话，她在犹豫，按理来说拒绝比较好，但是邵景申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又可怜兮兮求她说就一次。

    最终辛慈还是心软答应了，邵景申立马腾开位置，满心欢喜看她脱了外衣上床。

    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辛慈把他搂进怀里哄睡，“好了，快睡觉，今天就破例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好了。”

    邵景申受宠若惊，在她怀里又蹭了蹭，闭上了眼睛，听着她轻柔的声音慢慢睡了过去。

    怀里的人呼吸均匀了，辛慈看着邵景申额头上全是汗，轻轻松开了他，起身拿起帕巾给他擦脸，他发着高烧，浑身烫像个火球，还有精力耍小性子，辛慈也真的是佩服他。

    坐在床边，辛慈摸了摸他的脸，感觉很不可思议，自己居然养了一个孩子，说实话，以她实际的年纪，叛逆一点，还真的可以生一个和邵景申差不多大的小孩。

    以前是外婆带她，现在轮到她来带一个小时候的自己，虽然邵景申有点小倔驴的脾气，不过有个孩子在身边陪着自己，这个感觉并不坏，辛慈趴在床头看着邵景申红彤彤的侧脸，眼里满是温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道：“快点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