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言情小说 - 鲸鲨先生,被水獭少女标记咯(GB/四爱)在线阅读 - 夏日就像葡萄汽水,气泡冒完了会感到失落

夏日就像葡萄汽水,气泡冒完了会感到失落

    中午的阳光已经升高,南海的空气蒸腾着湿热,码头一带的风也比清晨少了几分清爽。出海返航后,韶水音拆开一包润喉糖,这边有点干,嗓子都不舒服了。她一边递给温惊澜,一边语气轻快:“你先回去午休,我下午还得回馆里把月半那幅图勾完。”

    温惊澜本想跟着,结果她一记眼神就看懂了他的犹豫:“小鲸鲨,帮我干活是正经事,但你休息也是正经事。你要是中暑了,我还得给你补水喝盐水,麻烦得很。”

    她说得认真又甜,他只好点了点头,把饭吃完,骑上回宾馆的小电驴。

    而她拎着画包,重新进了海洋馆后门,走廊里还残着一点空调冷气和水汽混合的潮气。穿过养护通道时,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饲养台边的小叶。

    今天的小叶和平时有些不同。

    他的海洋馆制服还是干净整洁的,口罩拉在下巴,眼神却像被热气烫过后沉在了某种雾里,盯着水里出神。

    月半正在水池另一头安静地吃着莴苣,巨大的身躯在水中慢悠悠地晃着,连同那副黏在台边的情绪,也晃得有点稀薄了。

    韶水音把画板搁在小凳上,没急着铺纸调色,只是走到他身边,轻轻拉了拉他袖子:“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哦。”

    小叶回头,眼底闪过一丝怔忡,像没想到她会主动问。那一瞬,他仿佛在迟疑要不要说出口,但终究没能抵住那张桃子脸上的诚意与温柔。

    “……吵架了。”他低声说。

    “是你那个……男朋友?”韶水音没有避讳,语气自然。

    他点点头,像是咽了一口闷气:“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可他还是不敢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跟朋友、同事说我只是室友,平常出去也总是选人少的地方……我以为他只是怕家庭反对,可时间久了,我开始想,他到底是怕别人怎么看他,还是……根本就不想被别人看见我。”

    韶水音没立刻说话,只是拉开了旁边一张塑料椅,坐下,从包里拿出随身的小折扇轻轻扇着自己,也扇着他。

    “你很喜欢他,是吗?”她轻声问。

    小叶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没回答,却像默许了。

    “那他呢?”她侧头看他,语气依旧温柔,但眼神很认真,“他喜欢你吗?他有没有像你一样努力地保护你、争取你、承认你?”

    小叶垂下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那种语气:“他家里……其实也挺保守的。他一直说要等个合适的时机,慢慢让朋友们习惯,说不想太快‘惊动’大家。”

    “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但……到现在,我连他同事都没见过。”他说到这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饲养台的边缘,指节泛白,“他手机通讯录里,我是‘叶’,就一个字。”

    韶水音坐在画板前,一笔一笔地描着月半的轮廓线条,动作没有停,却悄悄蹙起了眉头。

    那一瞬间,她的心底涌出一种熟悉的预感。她没立刻打断,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在继续听。

    “我知道他不是坏人。”小叶说,“他平时真的对我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我会想,他是怕别人知道他喜欢男的,还是……怕别人知道他喜欢我。”

    水池边安静下来,只有月半咀嚼莴苣时发出的沙沙水声在回荡。光线从顶棚斜落下来,把饲养台边的一小片投影晕染得很轻。

    小叶低头看着水面,像是还没从方才韶水音那番话里走出来。

    韶水音却没有立刻再说什么,只是缓缓地盖住了水彩笔盒,轻轻合上。她把视线落在他侧脸上,那双弯弯的眼里没有笑意,只有一丝认真得近乎谨慎的温柔。

    “……小叶,”她顿了顿,语气依旧轻柔,但不再绕圈子,“你有没有和他……发生过关系?”

    小叶的肩膀轻微一震,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得这样直白。他睫毛颤了颤,像是本能地回避,却又很快意识到韶水音并不是带着好奇或评判——她的语气里没有八卦,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停顿,只是一个朋友,对另一个朋友的真切关心。

    他缓缓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有过。”

    “不是一次。”

    韶水音没有移开目光。她只是撑着下巴坐在画架边,语气柔得像六月的海风:“我……其实不了解。你知道的,我是个异性恋女生,接触的同性恋群体也不多。”

    “我以前听别人说,gay圈好像对身体接触没那么敏感,什么‘约得飞快’之类的……但你不像是。”

    她看着他,眼神干净又带点探寻:“你对他动了真心吧?”

    “所以,我其实想问你——对你来说,发生关系这件事,重要吗?”

    这句话一出,小叶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有防备地望着韶水音,却从她眼中看不出一丝好奇的成分,反而像是一个认真倾听、努力理解的朋友,真的想知道他的感受。

    他低下头,轻轻吐出一句:“……很重要。”

    “不是每个人都一样。”他声音有点沙哑,“有的人可以分得清情感和身体,但我不行。对我来说,身体接触是确认关系的一部分……是信任,是把自己交出去。”

    “我那时候真的信了他。”

    韶水音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没多说安慰话,也没做什么大表情。

    只是这样一点点真实的倾听,已经足够了。

    她的声音在水声中悠悠落下:“那就更该心疼你自己一点了。”

    “因为你不是被耽误了一点点时间,你是被糟蹋了一份本该被认真对待的信任。”

    空气安静了很久,月半咀嚼莴苣的声音轻轻在水面扩散。小叶的指节在腿边悄悄收紧,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最终,他还是低声开了口,语气几乎像风拂过水:“…小音,你老公的第一次,是给你的吗?”

    韶水音正低头描一笔月半的鳍纹,那支笔在纸上轻轻顿了一下。她没有立刻抬头,也没有惊讶。

    只是静静地笑了一下,笑里带着一点藏不住的温柔与回忆。

    “是啊。”她放下画笔,终于看向小叶,那眼神像日头下摇曳的水草,柔得很稳。

    “而且他一直很认真。把这件事,看得比我还重。”她声音轻缓,“我第一次牵他手的时候,他手都在发抖,脸红得像喝了半斤酒。”

    小叶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想笑,又像想叹气。

    韶水音没有躲避这个话题,也没有炫耀或羞涩,只是坦坦荡荡地说:“我很清楚,那种干净的信任意味着什么。他不是因为没遇到别人,而是……他一直留着,只想给他信得过的人。”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也一样。”

    “他第一次交出身体,我也第一次许了愿,说我得对他好一辈子。哪怕以后日子过得再苦,我也得撑着,不让他后悔。”

    这一次,小叶真的笑了。

    笑得有点羡慕,也有点释然。他低声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感情里是不是只有一方真心,就注定是个笑话。”

    韶水音轻轻拍了拍他手臂,笑着摇头:“不是笑话,只是剧本错人了。”

    “你换个人来演,就不是错了。”

    画完月半的最后一笔时,阳光正从海洋馆高高的玻璃穹顶上斜落下来,把她脚边的影子拉得很长。韶水音收起画具,将平板和触笔小心放回背包里,跟小叶简单道了别:“我先走啦,你赶紧感觉好起来哦。”

    小叶挥了挥手,神情还有些闷闷的,像是心里那点情绪还没完全消散。

    韶水音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多劝,知道有些事,只能自己想明白。

    她背着画包,从后场走到海洋馆正门。刚推开门,热气便扑了上来,阳光有些炽烈,南海的风却仍旧带着海盐味的湿润。

    门口站着一个男生。

    不高,不壮,戴着一顶压得低低的帽子,身上是再普通不过的短袖和帆布鞋。他正靠在门口的栏杆边,时不时往里张望,手里捏着一杯已经化得半满的柠檬汽水,瓶身上结着薄薄的水珠。

    韶水音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小叶说的那个,怕别人知道他们关系、从未介绍过他的“室友”。

    男生站在那儿,看起来拘谨,却又不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来来回回地掀着手机屏幕,又望进馆门三四次。最后似乎察觉有人注意,抬头看见了韶水音。

    他愣了一下,没有闪躲,只是冲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有点仓促,也有点小小的、几乎不敢言明的期待。

    韶水音脚步没有停,只是从他身边走过去时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礼貌的回应。

    但她余光落在那男生身上的时候,心中却泛起些许复杂。

    他站得不稳,却没有走。神情局促,却一直等着。

    韶水音没有立刻下结论。她只是低头拉了拉背包带,走入街道,阳光在她的额角晕开一圈亮光。

    ——不是所有人的爱都能说得出口。

    但有些爱,即使说不出口,也未必是假的。

    **

    从海洋馆出来后,韶水音没有像往常那样打开手机给温惊澜发消息,也没有走向宾馆的方向。她一边走,一边轻轻地揪着帆布包带,脑子里已经构思好了:那个艳紫色的刺绣天鹅绒包包,它该有一个属于它的主人。

    是的,就是她!!!

    它该跟着她去菲律宾,去东南亚的雨林和沙滩,在阳光底下摇曳着金色的流苏,在她肩膀上晃啊晃,和花头巾搭成一套,和相机的背带撞成一个“美得没道理”的野摄女人。

    她甚至连微博配文都想好了:“月下美人鱼和艳紫包包,谁先抢镜?”

    电梯还没停稳,她就一只手抓着门,一只手按紧心跳,冲进了那家店。

    ——结果,包,不见了。

    天鹅绒包包的架子上只剩下几个同款的别的颜色,紫色那只,连影子都不剩。

    韶水音站在原地,像个被突如其来暴雨劈了的少女水獭,眼睛一圈圈地扫着架子,扫了三圈,四圈,第五圈的时候,她终于颤声问店员:“请问……那只紫色的包包,今天有人来买了吗?”

    店员点点头:“中午的时候就卖掉了。”

    中午???韶水音碎了!!!

    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松开,整个人像气泡一样瘪了下去。

    接着她眨了眨眼,嘴巴一撇,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小题大做,可鼻尖还是泛了一层酸。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转身走出商场大门。

    天依旧热,风从高楼缝隙间穿过来,她站在街角的红绿灯下,低头看看自己鞋带,又看看手里的帆布包,嘴角动了动,低声嘀咕了一句:

    “……它居然不要我。”

    不是她没买它,是它没等她。

    这个夏日最失落的心情,大概就是这个了。

    **

    南海的夜风吹在街头,空气中还混着餐馆里卤香四溢的味道。

    韶水音拽着温惊澜坐进那家评分很高的卤味面馆,菜单一翻,刀削面和卤猪蹄都赫然在列。她毫不犹豫点了两碗面、一盘卤猪蹄,还要了个清口的小菜。

    等菜上来的时候,她正吸着热汤,忽然听见温惊澜低声说了一句:

    “音音,我今天在网上报了个课。”

    她抬起眼睛,碗边的热气还萦绕在睫毛上:“什么课?”

    温惊澜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摄影基础班,网课那种,价格不贵……反正我时间挺自由的嘛,现在跟着你四处跑,也不能一直光帮你扛设备。”

    他说得老实又有点局促,“我就想着,学点知识,说不定以后能更上手一点。”

    韶水音的筷子微微顿了一下,眼神悄悄柔了下来。

    她放下筷子,撑着下巴看他,声音里带了点水汽似的温暖:

    “惊澜,你喜不喜欢……我们现在做的事?”

    她不是试探,只是忽然想知道。想知道那个她牵着走出故乡、走进未知世界的鲸鲨先生,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一片光影和风浪,还是因为她才一直走下去。

    温惊澜望着她,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

    “我刚开始是真不懂,”他说,“我以前只知道动物长啥样,不知道它们在哪儿住、怎么活。”

    “但跟你出海几回,听你讲儒艮,讲海豚……还有你画的那些东西,我看着……心里挺热的。”

    他顿了顿,眼睛望向店外街头灯火,声音低下来:“我小时候从没想过,自己能干点不一样的事。”

    “现在觉得,我能帮你拍照、帮你画图、帮你冲电池,也挺有劲的。”

    韶水音笑了,笑得像一勺糖融进热汤里,甜得不腻,软得刚好。

    她伸脚踢了踢他:“那你要加油哦,不然以后我要换个更专业的助手啦。”

    温惊澜连忙抬头:“别,我学!我真学!”

    她低头喝了一口热面汤,语气却比什么都认真:“好啊,鲸鲨先生。那就一起努力,拍世界上最美的动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