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来滚去
滚来滚去
她有时说话难听,陆濯习以为常,又有错在先,只好充耳不闻。将她身上都蹭了一遍,他又伸出长指散了她的发髻,将柔软的青丝捧到鼻尖旁。 这比做那种事还rou麻,宝珠忍得很辛苦,想着随着他去吧,只要别又折腾到榻上去就成。 陆濯正如煎熬的瘾君子,焦躁沸腾的心在抱着她时才能逐渐平静,他明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只要他愿意装,行为举止也让人难以挑错,对宝珠更是轻声细语。 “前日是我不对,你若心中有气,再打我两下。”不过分别一个晚上,他倒生出几分失而复得的欣悦,害得宝珠怪道:“你的脑袋被我拍坏了吗?” 她能习惯陆濯发疯、也能习惯陆濯笑里藏刀,可就是受不了他这般反复无常。在宝珠的认识的人当中,从来没有谁像他这样阴晴不定。 坏人有坏人的狠辣恶毒,好人有好人的仁义善良,陆濯一个都不是。宝珠还从祖母那听说,陆濯说谎也不为任何缘由,他想说就说,也不知真假,这样的人,她已经无力和他斗了。 “下次再打吧,”宝珠不想白费力气,她心中后怕,“你还会给我下药吗?”陆濯避而不答:“宝珠是不是认为我很卑劣?” 他敢问,宝珠也满足他:“是。”整日里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也没必要装得多和睦,陆濯闻言只笑,给她另选了条长裙系上。 “不会了,我只是实在伤心,又怕你要走,是我的错,宝珠。”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后院,“我跟你瞧个东西。” 两人住的院子占地甚广,后院旁就是绵延在整个府中的河溪,因宝珠和陆濯都不爱种植,没有田园之乐,空地上只有府上移来的几株花草作点缀,廊下水榭旁拥着簇簇海棠。 宝珠被他带到草地上,一眼就见后院中有突兀的树苗,孤零零立着。她不解其意,陆濯带她走近了些:“你蹲下瞧瞧,我在这树苗旁边挖了个……”他不知如何描述,只好说,“你想要的。” 从前说的话宝珠早都忘了,她将信将疑地俯身去瞧,树苗不远处的一片草比其余地方秃了些,草地中还躺着个铃铛,她想捡起来,不料铃铛下的红绳似是绑着什么重物,陆濯正要帮她,宝珠已使出全力拉着红绳,掀起一整块草地。 “啊呀!”她吓了一跳,“你要活埋我?” 但这地皮下,四处都用玉砖砌得仔细,洁静雅致,还铺了柔软的绸缎,放了一堆书卷……宝珠在陆濯阴沉的脸色中改口,“是我要的大坑。” 他居然真的挖了,宝珠跪在一旁将脑袋伸进去看来看去,喜欢得不得了,又撇嘴说:“不过,我是胡乱说的,还以为是那种竖着的大坑,我就站在里面。” 陆濯想象了一下宝珠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面的场景,估摸着会像个萝卜,他笑了下:“站着怎么在里头睡?” “也对。” 总之,宝珠很中意这个像棺材一样的大坑,她甚至特意去更衣沐浴,才肯钻进去将顶端重新合上。预想中的黑暗不曾到来,四壁中有柔和的光线,她猜测应当是夜明珠之类的。除此之外,顶端还有几个极小的孔,不会让人窒息,柔软的被褥垫在身下,宽敞的坑里只有她一人。 她还研究了一番这个顶盖是如何构造的,宝珠在里头可以上锁,还有一截红绳挂在铃铛,若是她有需要,拉紧绳子铃铛就会响。 陆濯在外站了会儿,喊了几声,宝珠也不理他,不一会儿又掀起一个缝,从里头露出亮晶晶的眸子。 “不对呀,万一有人趁我在里面睡觉,使坏在这上头放重物压着我怎么办?”她固然欣喜,只是难免害怕,说到底是地底下。 陆濯温声:“这在我们后院,不会有人这样不长眼,我……”他原想说可以进去一块儿陪她,最后还是改了口,“我在那边水榭守着你。” 话音刚落,宝珠立即钻回地底下,陆濯听到“啪嗒”一声,她上了锁。 宝珠躺在这白玉坑里格外安心,滚来滚去将被褥一圈圈裹在身上,而后又侧着身子看游记。地底下寂静无声,宝珠读着书中文字,置身其中。 期间她还睡了一觉,只是此处没个参照,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原本想就在这里一直待着,可明日还得给祖母请安,这究竟只是她逃离外界的方式,非长久之计,理了理衣裳,宝珠又掀开顶盖。 外面天色早就暗沉沉的,明月当空,陆濯果然在不远处的水榭旁观赏字画,他更衣了,雪衫松散,乌发白肤,青丝散在清瘦的身上,腰间系着一根丝帛,正在夜风中翻飞。 宝珠想起旁人言语中对他的描述,说他年少时漂亮得像神仙一般,可见不假。 不过宝珠一同想起的,却是前日晚上,陆濯让她把他掐死时喘息与乞求。 这人是鬼来的,宝珠暗自想着,正在找她的绣鞋放何处去了,水榭中的身影已发觉了她,搁下手中画卷。 鬼朝她走了过来。